是什麼?怎麼會這麼多?
等我凝神定睛在看,身上所有的汗毛全部豎起來。
從山坡下撲上來的這一羣,竟然是黑貓。
我見過這樣的黑貓,那天晚上,那個提白紙燈籠的紅衣小女孩出現時,在帳篷邊上的不就是這樣的黑貓麼?怎麼這時候會有這麼多?
這羣黑貓少說也有幾百只,一個個體型碩大,眼睛裡全是血一般的紅光。
鼠哥剛開始還掙扎了一下。
然後就被潮水一樣涌起的黑貓給淹沒了。
本來勝券在握了,怎麼又橫遭變故?
這羣黑貓來的快也去的快,等我們完全清醒過來,一切又安靜了。
剛纔還在地下瘋狂撕咬的這羣黑貓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地上鼠哥,已然成了一堆白骨,他被這羣黑貓生生的吞噬乾淨了。
鼠哥,要死的果然是你。
我卻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慘不忍睹的死法。
怨靈也消失了。
夜童失控般倒在韓信懷裡嚎啕大哭。
剛纔還威風凜凜的鼠哥,這會兒怎麼,怎麼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這麼多的黑貓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奇異的山林裡還隱藏着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怪物呢?
我喘着氣坐在了地上。
我對死亡已經沒有了恐懼,當死亡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在你的眼前。
你所有的,只是麻木和無助。
從剛纔酒壺上的神秘預示我已經有了鼠哥要出危險的心理準備。
可是沒有想到鼠哥會死的這麼快,這麼幹淨。
下一個,該是誰了呢?
帳篷現在成了唯一安全的寄託。
韓信把寧心扶在蝌蚪背上,又攙起夜童。
我們垂頭喪氣的退回了帳篷裡,蝌蚪把寧心放下。
夜童的眼淚還在止不住的流,剛纔那颯爽英姿的勁頭全失。
信念一下被摧毀了,夜童表露出一個女人的脆弱和無奈。
她只有哭泣。
去它的大法師,現在的夜童只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人。
寧心躺在充氣牀上一動不動,似乎在沉睡。
蝌蚪扒開寧心的眼睛看了看:“寧心的魂魄沒有在身體裡。”
我詫異的看着蝌蚪:“什麼意思?”
蝌蚪說:“寧心的魂魄不知道哪裡去了,現在的寧心只是一具肉身。”
夜童停止了哭泣,她蹲下號了寧心的脈,又在寧心的頭頂摸了摸。
“奇怪,誰把寧心的魂魄給拘走了?”夜童皺眉道。
費了如此大的氣力,搶回的寧心居然是木偶一樣的肉身。
韓信突然冒出了一句:“幽村還有其他人。”
蝌蚪也點點頭:“不錯,而且這個人比我們法力都高。”
啊?幽村還有其他人?誰會跟我們一樣來這個隔絕了的山間小村呢?
“你們怎麼知道?”我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看我不相信的眼神,夜童解釋說:“怨靈是不可能把寧心的魂魄逼出來的,它只能俯身,而現在寧心自己的魂魄也不在體內,說明有法力很高的人把她的魂魄給逼出來藏了。”
那會是誰呢?我突然想到了宋思玉。
難道是這個陰陽師的鬼魂乾的?
或者幽村真的有一個主人,他把我們一個個的殺掉就是爲了報復我們的闖入?
韓信倒了點礦泉水在杯子裡,用手指沾水在門口的空中划起了符。
一道道的水痕竟然在空中停留,然後隨着韓信念念有詞,水汽噓的一下,破空散盡。
“這是幹什麼?”我問。
“這是淨水尋道咒。”夜童說:“韓信要試探一下週圍有沒有法師做法。”
“你的意思是,剛纔那些黑貓也是有人控制的了?”我問。
蝌蚪說:“那些不是普通的貓,那些是咒怨貓。”
咒怨貓?頭一次聽說。
夜童說:“不僅僅有咒怨貓,還有咒怨狗什麼的,一個有點法術的陰陽師可以把別人的魂魄偷出來然後寄存在動物身上,這些動物就受他的操控,這種動物就叫咒怨。”
太恐怖了吧?
蝌蚪說:“那些貓的眼睛都是紅色的,說明它們體內的魂魄都是冤魂。”
我搖搖頭。
夜童說:“有的人橫死,比如車禍,意外,被殺,反正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人,這些人他們的魂魄有怨氣所以就不想入輪迴,就會一直在人間飄蕩,你也就經常的會聽說什麼鬼魅作祟俯身害人之類的事,這時候就得請法力比較高的陰陽師來把這些邪祟抓走,通常的做法是,這些冤魂被抓之後,法師會給他們舉行法會超度,化解它們的戾氣,然後送它們入輪迴,可是總有一些心術不正的法師,他們抓到冤魂之後就利用動物的身軀養起來,明白了?”
我說:“那剛纔那麼多咒怨貓,那得多少冤魂啊?”
“幽村,我們太低估這個地方了。”夜童流露出了深深的悔意,“我們真不該來。”
韓信還獨自站在帳篷口,他緊閉着眼,不停的做深呼吸。
夜童示意我們不要打擾韓信,低低的告訴我韓信在用符咒的力量感應周圍的法師,這需要時間。
蝌蚪把棉帽子向上拉了拉,腦袋埋進去,沉思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我似乎從來沒有看清楚過蝌蚪的臉,他從來戴着個帽子。
夜童把我拖在了一邊坐下,從揹包裡翻出幾張杏黃紙,又找出一把剪刀。
“你幹什麼啊?”我不明白夜童又搞什麼玄虛。
夜童很靈巧的剪出了兩個牽着手的小人兒,,然後她念了個什麼咒語,就見紙人晃了幾晃,夜童讓我把T恤撩起來,然後把其中的一個小人貼在了我的後背上。
“你幾個意思?”我雖然很不解,但我知道夜童這麼做定有她的原因。
夜童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也就不再追問。
夜童皺眉無語,眼角卻還掛着淚光,我看着她美麗的臉龐,在心底嘆口氣。
美人倚珠簾,獨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夜童,你說寧心的魂魄會不會也在某隻黑貓裡?”我覺得太安靜了,有點瘮人。
夜童扭臉看了看我:“也許,我也不知道。”
“接下來我們該這麼辦?”我說。
夜童又擡眼看了看正在做法的韓信:“我想回家。”
如果說幽村還有一個法力比夜童他們還高的人,在加上一個法力更高的宋思玉的靈魂,還有那些潮水一樣的咒怨貓,還有鬼魅一樣的紅衣小女孩,我們還能回的了家麼?
阿魯死了,王熊死了,鼠哥也死了。
死的一個比一個悽慘。
冥冥之中的徵兆正一點點的說明,我們誰也別想活着離開幽村。
這莫非就是夜童曾經說過的幽村詛咒?
那個曾經來過幽村並留下筆記的陰陽師,不是在離開幽村後又用釘子釘入了自己的頭死掉了麼?
這個咒語幾十年了還沒有消弭已然在幽村盤桓,毫不客氣的詛咒着進入幽村的人?
而就在枯血咒開始的時候,出現在酒壺上的血腥暗示又是誰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