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凌晨四時:
城內的戰局還是繼續地惡化下去。現在城西與其他相鄰區域的聯繫,已全部斷絕。而城西區域的戰鬥,雖然因恩裡克將軍的努力之下取得了一定的戰果,但這也只是推遲了城西區域的淪陷的時間而已。在裡安人的強大攻勢下,如今他已領着不足五千人的殘部退守到了第三街區廣場一線。
大敵當前下,處於第三街區廣場內的重形投射器部隊,還在繼續履行着自己的職責。一顆顆爆彈,還是由此不斷彈射而出,轟炸着強攻西線城防的敵軍。城西防區到至今還沒有被攻破的關鍵之一,正是其部的重大貢獻。
這夜好象也太長了,在戰火的喧囂中度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後,這個塊大地依然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之中。在苦苦地支撐中不肯屈服的衛城,仍然在不屈不撓地與侵略者做着最後一搏。就是在如此險峻的情況下,衛城的守護者們還是沒有放棄自己心中的希望之火。他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宣告黎明到來之前的那一絲絲光芒。
“太陽還會照常升起,不過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待到它的升起,並再次沐浴在黎明的溫暖光芒之下,這就難說了。”望着城下那黑壓壓一片的敵人,在夜風中站立於城樓之上的芙妮婭.塞拉.普蘭德心中浮現出瞭如此的想法。
希望還存在嗎,她真的不知道。現今的她只知道,在這風雨縹緲的最後時刻,她看到的只是一片黑色的絕望。而這片黑色的絕望,已一步一步地逼近到了她自己的面前來。
就在剛纔,那個年輕的傳訊兵苦撐着身上的多處箭傷,給自己帶來了恩裡克將軍的最後傳言。在將傳言送達完畢之後,還年輕的他,就這樣永遠地倒了下來。
“城內的戰事屬下已盡力了。可如今的時勢,已非屬下我的能力能以迴天的。負罪之下,屬下也不望殿下的原諒。現唯一期望的是,在聖光之神的恩威護佑下,殿下能早尋時機趕快離開這兇險之地安全脫困而去。做爲一名王家騎士,屬下將在前線流盡我最後的一滴血,爲殿下您儘量爭取到更多的時間!這也許是屬下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了,殿下保重!”
城內戰局那能怪他呢。最爲一名騎士他已盡責,做爲一名臣子也已夠忠誠了。明事理的芙妮婭,當然沒有責怪恩裡克的意思。如說要怪的話,她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趕上了這一時勢。
戰事還在繼續着,隨着裡安主力攻進了城西第三區廣場不久,重型投射器部隊就停止了對城西的協作轟炸。在沒了最強的協力之後,裡安人對城西的攻勢壓力驟然增加了不少。這樣一來,本就堪堪以負的防線,就在難以再支撐之下,而開始逐步地崩潰。
時間推至十二日凌晨四時三十八分:
從兩側迂迴的裡安人部隊,終於完成了對城西區廣場內,最後一股有組織的守軍部隊的包圍任務。照情況看,最遲在黎明之前,他們就可以將這支還在做最後抵抗的城內守軍殘部,殲滅乾淨。
與城內相比,城西城防上的情況也好不了到那去。失去強有力的遠程火力的支援,守軍雖然也是拼了命地進行着阻擊,但此刻城頭上還是多處被裡安人攻了上來。其中離西城樓不遠的一處區域,已落入到了裡安兵手中。以此跳板,裡安兵甚至還發動了對城樓方向的突擊。
毗鄰城樓左邊城段上的戰況,早就引起了親衛隊隊長里昂的高度注意。在發現那裡攻上來的裡安人不但站穩了腳跟,並且還開始向城樓逼近的企圖時時,在已沒有了預備隊的情況下,他不得不向芙妮婭提出將衛隊也開赴戰場的請求。
他那一句“殿下,左城區戰況很危急,再不支援的話看來就會不行了!現屬下請求帶隊出戰支援!”說出時,是那麼的沉重。沉重到說話的他低下了頭去,不忍心看公主聞言後的表情。
是啊!連貼身的衛隊都開赴了戰場,這下芙妮婭真的就連最後的依靠都要沒了。面對着如此危機的狀況別說是一沒成年的弱女子了,就是一個大男人也都會感到絕望的。
“里昂,把我父母留給我的劍拿來!”出於里昂的預料,芙妮婭說話時,聲音裡沒帶出一絲絕望中的人所該有的無助與無力感。相反地,其話語中還帶有着幾分從未有過的剛性。
里昂雖然有點錯愕於公主殿下的反應,可在命令下的自然反應中,他還是聽命地走快步上了前去,將自己一直代公主保管的劍從身上取下,雙手託舉着遞送到了公主殿下的面前。
看着面前這把父母所傳承下來的,有着古樸氣息的長劍,坦妮亞不知還在猶豫着些什麼,並沒乾脆利落地伸出手去接過它。她那矯柔雪白的手在半空中輕輕地抖動着,看情形似乎接劍這事對於她來說,象是在做着一項重大的抉擇。
秀氣的眉從沒象現在般緊皺,鮮紅的嘴脣也沒象現在這樣緊閉。那雙會說話式大眼睛裡,一時迷茫一時堅定的兩種神色交替着出現。看來這場在其內心裡的抉擇之戰真的是極其激烈無比的。
“我的妮兒,你以後的路將會比一般人要難走得多。因此當你在懂得了運用做智慧之後,你也必須要試着去學會堅強。也只有將智慧與堅強這兩大力量都兼備之時,你才能跨越自己將來所要面臨的重重困難,從而成爲一個成功者!”
無論這抉擇是如何的難,可該下決定的還是會下的。斯帝王國的芙妮婭公主殿下,在那幾秒的彷徨之後,記起了已逝去的母親臨死前一再囑咐她的話。於是在這些話的引導之下,她毅然地做出了她所認爲的正確決定。就在她的手接過了那把年代悠遠的古樸長劍之時起,嬌弱最後還是由堅強所代替,迷茫最終也被堅定所驅逐。以此爲界,有着堅強意志的她,就此正式接過了父母所交下的重擔。
傳承的長劍從它所藏身的劍鞘之中被拔出。在一聲長鳴中,於星光與戰火的影照之下,那把後世被稱爲“王者守護”的長劍露出了其真容。
“王者守護”即是守護其王者,也是來自於王者的守護。劍守護其王者,王者憑其劍而守護於天下。何爲王者,守護天下蒼生者,即爲天下蒼生之王。
“王者守護”是把遠古亞族風格的古樸長劍。其古樸而沒加任何修飾的劍身長三尺二寸,劍柄爲成年男子的一個半握位長。劍被拔出後,觀其全體,柄與那劍身渾然天成,一點也看不連接的縫位。
內斂的古樸的會被一般人經常看成普通。正因爲這樣,連劍鞘外形都很平常的“王者守護”,單看外形真的很容易被人所忽略。
有鋒而不過於露芒,清冷而使人不覺利兵之殺氣,這正是這把遠古時代之名劍“王者守護”的特色。
外貌內斂,其裡卻很有內涵。劍出鞘後,一股清冷氣息就從劍柄處傳出,經由握劍的手直上腦部。就在這股清冷的氣息上達腦部時,芙妮婭的精神霎時間進如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明冷靜的境界。在這種境界中思維是那麼清晰冷靜無比,就在這極其清晰冷靜的狀態中,她剛纔所做決定後那一絲絲的殘餘憂慮,馬上象陽光之下的殘冰般溶化爲無了。
“去吧,有這把劍在這陪我就行了。”芙妮婭淡淡然間,同意了自己的親衛隊長的出戰請求。在做下了最後決定後,一劍在手的她,此刻敢於孤身一人面對危境的真正堅強已代替了她之前所裝扮出的堅強外殼。
從公主殿下的眼中看到的是冷靜的輝光。知道這道命令並不是是公主殿一時慌張的決定後,里昂單膝跪地輕輕地接住了公主向他伸出的手,然後輕輕地低下頭去吻了一下其手背。他用騎士的忠誠之禮,向自己所守護的公主傳達了自己將會用生命來實行當初所定下的,決死保護殿下的那個誓言。
離去了,公主身邊的騎士就這樣離去了。他帶着他的誓言,將在戰場之上與敵戰至最後一刻。
經之前那夜的城內反突擊戰後,里昂的手下只剩不到三百人。而這次出戰的他並沒帶走全部的手下。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爲芙妮婭留下了一支最爲精銳的劍士小隊。
在金戈交鳴聲中,在忠誠的騎士里昂所帶領的衛隊戰士的拼死反攻下,逼近了城樓的裡安人慢慢地又被壓制了回去。就這樣,臨近城樓的戰火,暫時又遠離了斯帝的未來女王。
黎明前的夜風吹動着少女的秀髮,也吹動着少女披在戰甲上的那件輕盈的披風。隨風飄動的長髮中那冷酷堅強的美麗容貌,批風揚起後所展現出的那套刻劃出剛強之美的戰甲,還有她那雪白柔弱的手上的那把閃動着清冷之光芒的長劍。好一副恰當地將柔性之美中那剛之力量的魅力集合到妙處的的畫面。這一副美與力之組合的美麗戰爭女神圖,在那一刻瞬間定格在了看到觀者的眼中,並於同時刻深深地刻入到了其的腦中。
芙妮婭身邊的親衛們正是這畫面的觀者之一。分成兩排戰在芙妮婭身後的他們,此刻成爲了斯帝王國未來的女王陛下——芙妮婭.塞拉.普蘭德成年的見證人。
前一刻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的形象,但從這一刻起,外貌沒有改變但其氣質已完全改變的少女,其已經長大成年的事實已成爲了親衛們的共識。
在“唰啦”的一片聲響中,這兩排親衛戰士幾乎是同時的單膝跪了下來。低下了其高貴的頭顱而跪倒在少女面前的他們,從這一刻起內心的深處真正地承認了少女的王者身份。從此以後,他們將把自己視爲侍奉王者的近身衛士,並以此效忠的對象而心感自豪。
在高傲的精銳戰士承認之下,一個單純的少女消失在了今晚的戰火的硝煙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偉大的王者的誕生。
在環境的巨大壓力下,面對壓力的人只有三種選擇。一是馴服在這壓力之下成爲一名失敗着;二是在逃避之下成爲一名可鄙的自欺欺人的人;三是勇敢地去面對他,接受壓力的洗禮成爲一個感於迎難而上的強人。就算他在這過程中成爲了殉難者,他還是一名戰勝自我的強大存在。
大陸新曆二零一零年五月十二日,是衛城被圍城的第十五天、慘烈攻防戰正式展開的第十三天。在這日的黎明到來前的某一刻起,歷史爲斯帝王國劃過了一道分界線。其王國未來的女王陛下芙妮婭.塞拉.普蘭德,在戰爭之火的考驗與見證下,向世界提早宣告了她成年時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