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萬別。”她聽完趕緊的捂住眼睛。“這你睡這間屋吧！我去同小雅睡，明日讓人送衣服來。”
“不用，衣服已經送來了。”屏風後有些嘩啦的聲響，接着是悉索穿衣的聲音。“何時送來的？”梨落覺得不可思議。果然希澤穿月白的常服從屏風後走出。周身帶着點藥香。
“你去燒水的功夫。”他臉色不似進屋前的蒼白。卻也不好，又輕咳了幾聲。“你早就算計好的？”梨落心裡騰出點怒意。
“落兒！你怎會這樣想？我是皇帝出來這麼長時間不回自然有人來尋。這樣你還覺得是我算計你嗎？”他嘆氣，整了整衣袍坐下。
“算了，但何事讓你冒着這樣大的雨來南湖小築？”梨落道。
“你不願見我，我便來看你。”梨落眉頭微蹙，怔住。“我不是你的那些美人，用不着這樣。更何況你也不用挑了晚上過來，外頭雨多大，你不是還病着嗎？”
他好看的眼睛裡，溢出柔和的光。嘴角的笑也絲絲的漫開，她說的認真並不知希澤此刻的眼神是可以融化人的。
“你不願見我，只有晚上來你纔不會看到我。我遠遠的看你就行。這雨是半道下的。“你……”梨落語塞，說不出話來，他說的話給人感覺無限的寵溺又處處顧着她的想法，聽着有些感動，可梨落咬嘴脣提醒自己，那是他戲演的好，不可當真。
“聽宮女說你胃口不好，然後身體變虛了，昨晚還淋雨生病了？”梨落問道，其間在茶爐上給他煮了杯參茶，煮好後推到他面前。
“嗯！你搬走了我一人用膳委實無趣，你昨晚睡得早，下雨前就睡着了。”希澤喝了口參茶，他了解她，知她心軟。在她面前裝裝有時真的很有用。若不那樣此刻他怎會留在她這裡。
“你……”梨落因爲希澤的這幾句話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你了半天。他真的是撞邪了一定是。他的意思他的語氣讓她多想了一瞬。他是希澤。不愛任何人，他對自己此刻是愧疚的，兩條命他賠不了，所以纔想自己好一點。還有一點是覺得自己沒跟其他的美人一樣纏着他，有些挫敗感，所以纔會有如此的舉動。
梨落在心裡想着這些，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忽起的情緒。
“時候不早了，你快點歇息去，不用管我。”她說不出話，又凝眉瞪了他一眼，希澤只當是沒有看到，繼續喝茶。樣子看上還頗爲虛弱，不時的輕咳幾聲。
“也沒說要管你。你自己看着辦吧？”她起身，佯裝很累又很困，其實此刻是毫無睡意的。這樣跟他乾坐着，也不是辦法。
“外頭雨變小了。”他輕笑，伸手開窗，雨比先前小了不少。希澤眉輕擰起身理了理衣服。
移步向門外。“你先坐下。”她回身看他，卻見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像是要倒下。“不礙事，只是有些頭暈罷了。不是說去歇息嗎？怎還不去？”
梨落伸手扶住他，覺得她要是不眼明手快的上前，此刻的希澤怕是要倒在地上。
“別逞強了，無論怎樣你也是皇上。若是在我這病倒出了問題我是逃不了干係的。今晚你宿這裡吧！”她曾經那麼的想他死想報復他。
可終究她不是那樣的人，恨當然是。兩條命她怎會不恨。可現在她又做了什麼？
“那你呢？”他虛弱的問她，眼底藏着抹笑意。
“去小雅那。”她說完彎身拿起門邊的油紙傘，撐起出門，回身又將門掩上。
只見青綠色的身影在朦朧夜色裡變得更加模糊。
“落兒！何苦呢？”眸子裡的笑意淡去閉眼嘆息。
次日，梨落估摸好時間纔回自己的房中，看來自己算的還挺準的。希澤已經不在。
裡屋榻上，一切同昨晚一樣，沒有動過被子鋪的整齊，她眉不自覺的一皺，想着希澤昨晚在她這裡自尊上受了傷，託着病怏怏的身體回了自己的行知宮了。
她倚窗想了想他在雨夜獨自撐傘回去的背影。其實她想不明白，想了也一晚也沒明白爲何，也無非跟之前想得一起。
對於梨落來說，他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纔是對她最好的。六宮無妃的事她不過隨口那麼一說，希澤卻做了。這件事對她的震撼不小，也聽過此事對他的影響。
近來朝中睿王爺宋祈淵的門下，投了不少的朝中之人，加上梨落父親出事後，她父親的軍隊都歸於睿王爺手中。正好填補了當初他所謂謀朝篡位時失去的兵力。
無疑希澤這次的做法是得罪人的，一時間關於梨落是妖妃是紅顏禍水的話也不經傳開。
某日，梨落獨自泛舟於南湖荷塘之上，小舟輕駛於水間，荷香悠悠，手中的書已看了三遍。
“姑娘好雅興，泛舟湖上閱書卷，何等悠閒。”梨落移開書卷，白衣勝雪藥香輕。此乃多日不見公子如玉是也。
“公子輕功了得，站在小舟上若你不開口，我不知道有誰到了船上。”梨落淡笑，理着衣服坐好。
船上採摘着些荷葉荷花。公子如玉一笑道：“不是在下輕功好，而是姑娘有心思。想得入神了。”公子如玉坐於梨落對面，自顧自的拿起朵荷花放在鼻下輕嗅。
“瞧你這話說的，我哪有什麼心思，不過是看書看得入了神罷了。”
“哦？那爲何書拿反在手中的？”梨落低眼看着自己手中書，確實反了。她輕了輕嗓子咳了道。一本正經道：“你說錯了，見你來了想給你看看，公子不也對仙俠類的書籍感興趣嘛？這書不錯你有空也看看。”
說完將書遞給公子如玉，志同道合切磋興趣愛好的樣子。“看來是我誤會了。聽你方纔咳嗽，手拿來給你號個脈。”梨落覺得公子如玉來找她，定是有什麼事？這事肯定跟希澤有關，誰叫他們關係好呢？好的她會幻想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以見他來是這樣想的，說了幾句話寒暄後她有點給忘記了，況且他此刻還因爲她給一本仙俠記而感動的要給她把脈呢？
公子如玉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半響放開道：“挺好。”梨落吁了口氣。他號了那麼久她以爲自己怎麼了。聽他說挺好便安下心來。
“怎能不好。我身體從小就結實，記憶裡是很少生病的。你來這應該還有別的事吧？”梨落試探着問道。
“呵呵！是有些旁的事。”公子如玉坦白的承認道。“跟他有關？”荷花花瓣在她手中一片片落下到了水中。
“我一說有事你便想到了他。”
“是人都會想起。你同關係好，比他跟自己的親弟弟都好。”
花瓣順着船槳劃開的水流去，梨落看着落花，說得有些漫步經心。
“你這樣說我一江湖郎中怎敢當。”公子如玉划着船槳笑道。“說吧什麼事？說完我待回去眯一會兒。”
“看來宮裡的事他對你瞞的好。”
“到底何事？”梨落隱約覺得發了點什麼，玩着水的手，從水中拿出。眉微蹙着。
“他的父皇歸天了。”
“何時的事？”梨落一驚，希澤的父皇她見的不多，自希澤登基後就未曾見過包括太后。
“七天前的晚上。”
“七天前？”她眉又皺起，若是七天前的話，那不就是他來南湖小築那個雨夜嗎？
“病重了？”她有問道。公子如玉搖頭道：“太上皇雖然身體不好，不能理朝政，但也沒有到要歸天那樣的程度。”
“你能一次性把話都說了嗎？”
“急什麼，時間還早不會耽誤你回去歇息的。”天邊白雲從頭頂飄過，絲絲清風從水面吹來，帶着些涼意。
“那晚他去看先皇。在廢了六宮妃子的問題上先皇怒了。你要知道這樣的事別說北辰的歷史上就自古我所知道的也沒有，可是他做了，後果怎樣他早就預料到了。”話到這裡公子如玉頓了頓。目光鎖在面前的女子身上淺淺一笑伴着絲嘆息。
“他們吵架了？”梨落猜想。
“呵呵！沒有!怒的是先皇，他的性子你應該知道，怎會同自己的父皇吵呢？先皇讓他廢你的後位趕出宮去。”
“他同意了？”梨落問道。公子如玉又是一搖頭道：“若同意你還會安然在此處採荷看書嗎？以先皇的手段或許你的命也沒有了，這事若放到其他的皇子身上或許你的命也沒有了。”梨落沒有聽到明白，只知道換作別人先皇會要了她的命
“那是爲何？”
“因爲你是希澤的女人，先皇此生最愛的女人便是希澤的母后，這個你應該聽說過。正因爲這樣先皇纔會顧着點兒，可廢了六宮這樣的事太不顧全大局。加上他一直未要子嗣，這些對他來說都是不利因素。”
公子如玉解釋道，有些他看不過，對於面前的女子他不知該如何說。只想她別太恨希澤。
“廢六宮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他那麼聰明的人居然當真了，呵呵！若真有點事發生也未嘗不是好事兒。”她的心在公子如玉這番話裡顫抖着後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
“都說女人的狠心倒還真是，他走後，先皇氣得吐血暈倒到了後半夜便再也沒有醒來。”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讓先皇生氣的話？”
“那你又知道希澤的母后爲何會難產而死嗎？”梨落覺得公子如玉知道的事還真不少，他的話是要給她說段故事的意思嗎？
這回輪到梨落搖頭了，“有機會就問問他，或許他會同你說。呵呵！”公子如玉後面的話沒有再說，目光看向岸邊。
“你怎話說到一半？”梨落好奇道，她從公子如玉的話中只知道先皇的死希澤脫不了關係。後半夜歸天的？她推側希澤同先皇因爲妃後宮的事發生了爭執，然後來到了她的南湖小築，他拖着生病的身體而後天不作美的下起了雨，再然後自己拒絕同他一處離開。接着不久他接到了自己父皇歸天的消息離開。
她腦子勾勒的都是他離開時的背影。“他來了你可以自己的問。”梨落順着公子如玉的目光便見一身素錦衣袍的希澤負手站在岸邊。除了消瘦了一圈外，希澤還是邪魅俊朗的希澤。
船靠岸，梨落懷裡抱着荷花。低頭不知該同他說些什麼失去至親的痛，她理解卻什麼也說不了也做不了。
“如玉你這時辰待得有些久了。”他將看公子如玉的目光收回再看向梨落。她低頭整理微皺的裙襬。壞裡的荷花掉了一株，她彎神撿起從希澤身旁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