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矇矇亮的時候就有弟子來敲門,說是周佳瓊抓到了,請他們過去。花臨睡得正熟,驟然被吵醒哪裡還能有什麼好心情?皺着眉,不耐煩道:“不去。”
“那就不去。”觀川早已經醒了,這會正在,給她拉了拉被子,輕聲道:“不管他們。”
花臨應了一聲,閉上眼,過一會又睜開,“那你去把外面那人打發走。”
觀川笑着點頭應了,披了外套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籃子,是那弟子捎帶過來的早餐。
花臨看了眼那猩的籃子,不禁嘆一口氣,“這麼點,塞牙縫都不夠。”
觀川笑了笑,把籃子放在桌上,又回到牀上躺下,“你不是要還找,你再睡會?”
這麼一通鬧騰下來,花臨清醒了大半,也不睡覺了,鑽進觀川懷裡,半是撒嬌的說道,“腦袋疼。”
觀川聞言仔細看了看,倒是沒看出來什麼——除了頭頂上的兩個小包變大了一些。“大約是角快長出來了。我給你揉揉?”雖是問她,卻已經自動自發的把手按道她頭上了。
花臨滿意的哼了一聲,緩緩道:“你不是把真火拿回來了嗎,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觀川沉吟着,沒有回答,手上倒是沒有停,一下一下的揉着。花臨問了幾次,他也只說要整理一下思緒。花臨等了一會,有些急了,“難道又有哪裡不對?我可不想什麼時候再見到你,又是個木頭人一樣的傻子……”
觀川搖頭,“不是,只是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什麼不太一樣?”
“你不是在蛋裡還記事嗎?我以前只記得被南華帝君帶到仙界的是,再往前的就不記得了,現在纔想起,我好像不是在這裡出生的。”
“總不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別逗了。”
觀川一本正經的點頭,“還真是。”
“什麼?”花臨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這怎麼可能。”
“那時候我還是一顆蛋,這裡的神仙出去,撕裂的空間壁障正好在我附近,我就被吸過來了。”觀川聳聳肩,“也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不好了。”
“不會是歌那吧……你可真倒黴……”
觀川輕笑一聲,道:“你不也是?我掉下來的時候也正好看到你被你娘失手扔了下去……比起我,你似乎更倒黴一些。”
花臨無言以對,面色微冷,背過身去不再理他。正在這時,卻是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仙界是衆神破開虛空從外面拖來的位面殘骸,血石是原有的法則,那麼,桫欏大陸或者血紅大陸,也該有這麼一個東西存在?如果力量足夠強大,是否可以把桫欏大陸和血紅大陸也併到其它位面去?
觀川等了半響也沒見她有反應,只當她是真生氣了,默默地起身去洗漱。
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敲門聲響起,秋實在門外問道:“花臨,你起牀了嗎?”
“起了就好。”花臨匆忙應了一聲,打斷了思緒,轉念一想也覺得自己確實是在異想天開,“正在穿衣服,你等我一會兒。”
觀川好笑的看了眼還窩在牀上的花臨,擰乾毛巾遞給她。花臨接過毛巾擦了擦臉,起身開始穿衣服。
等出門已經是一刻鐘以後了。
花臨推門出去時,秋實正坐在走廊的欄杆上,回頭一看,只見她左手右手都拿着個包子,嘴裡還叼着一塊棗糕,眼角抽了抽,轉而仰頭看着天空,“我坐在這裡,忽然想到那年我們在出雲城,是不是有些相像?也是差不多這樣的院子,那時候你還貪睡,窩在我腿上就睡不醒了。”
“我記得那天天氣也很好。”花臨在她身旁坐下,“那時候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也能當上修真者,還以爲是門口那些人弄錯了。”
“我也是。”秋實雖然在和花臨說話,眼睛卻瞟向一旁,並沒有和花臨對視,“那時候只當自己這輩子能築基就頂天了,就是入了隱神宗,也覺得是在做夢,哪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成爲元嬰修士……我帶你在歸一門走走?這裡有一處靈草園子,裡面好些靈草連隱神宗也是沒有的。”
花臨自然不會反對甚至在秋實的要求下也沒有叫上觀川,因爲秋實說,想和她說一些悄悄話。
一出院子,花臨就感覺到了一道屏障,雖然對她沒有什麼影響,卻也覺得有些奇怪,昨天分明還沒有的。秋實回頭見她腳步遲疑,細細一想也就猜到,她是發現了這裡的陣法,於是說道:“今天不是抓到了周佳瓊麼,一起抓到的還有好幾個妖魔,門主爲了防備他們,就啓用了防禦陣法。”
花臨想起早上曾有人來請他們過去,點了點頭,過一會兒又好奇的問道,“周佳瓊很厲害嗎?”
“很厲害,她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秋實半是感嘆的說着,偷偷看了花臨一眼,“花臨,如果有一天觀川需要你,你會怎麼做?”
花臨沒想到秋實會突如其來的問這樣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雖然下意識的附和了一聲,其實壓根就沒聽明白。
秋實說了這一句,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有辛默的攜着花臨往靈草園走,也許是門主把弟子都召集了的原因,歸一門你居然沒有人走動,除了鳥叫蟲鳴,安靜得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清晰的如同在耳邊。也幸虧秋實梅花找話一般,間或介紹路過的建築,從名稱到來歷一一細數,否則怕是要尷尬了。
。也因着秋實的打岔,她直到進了靈草園才恍然察覺,這裡歸一門有些安靜的過分——就算是門主把所有弟子都召集了,僕役總該有吧,這一路走來卻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最重要的是,花臨覺得,周圍有幾道視線一直在尾隨着她們。她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將秋實擋在身後,一邊警惕的打量四周,一邊說道:“這裡恐怕有埋伏,你跟在我身後,不要亂走。”
秋實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間覺得後悔了,阻攔的話到了嘴邊,卻終究後退一步,什麼都沒說。
我從未騙過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只是幫他們一個忙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反正,就算有什麼事,觀川也一定會來救你的。秋實看見黑霧從四周包圍過來,咬咬牙,跌坐在地上,發出一聲驚呼。
花臨聽見聲響立刻轉過頭,這時候,一直躲藏在不遠處的妖物出手了,背後傳來風聲的時候,花臨有些訝異,更多的卻是失落。攻擊她的妖物她不放在眼裡,甚至懶得回頭看一眼,只是一揮手就凍住了它的腳,“秋實,爲什麼?”
“你不懂。”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這世上,難道還有我不能幫你的事嗎?”花臨認爲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秋實修爲不高,她辦不到的事自己必然是能輕易辦到的。只要秋實說一句,她可以爲她做到任何事。所以,花臨不明白。
秋實看了眼被花臨的輕鬆壓制的妖獸,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我知道,和妖魔做交易的人往往沒有什麼好下場……我原本也不想牽扯到你,哪知道這麼巧,靈越遇到了你。”
花臨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將秋實還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便沒有出聲。
“你和觀川那麼好,該是明白我的感受的。我嫁過人,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修士,他沒有家世,沒有高貴的血統,但我就是喜歡他,愛他……感情這種事也是說不清的。”秋實低着頭,花臨眼尖的看到,地上多了兩點水漬。“那一年,我們去駒城秘境,進去不久就遇上妖獸,和大多數人走散了,本想回去找的,哪知道路上又驚擾了一羣血蝙蝠,逃跑的時候又觸發了裡面的遠古陣法……原本是想去哪裡試試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些天材地寶,或者得些體悟,哪知道就像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寶物是有,卻沒命去拿。那時候我們不過是融合期的修爲,別說解陣,連逃跑都來不及。楊廖爲了救我,把他的一身修爲全部渡給我……否則,以我的資質怎麼可能修煉到元嬰。”
接下來的話,花臨不用聽她說也能猜到成,那個楊廖死了,秋實一定很傷心,然後有妖魔趁虛而入,又或者她主動去找妖魔,希望他們復活楊廖。
但是,沒到元嬰境界,死了就是身死魂散,就是徹底的死了,又哪裡來的復活一說?花臨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有人跟你說,能把楊廖復活?要怎麼做?多抓幾個修士回去?”
秋實點頭,又自嘲的笑了笑,“你覺得很可笑對吧?”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花臨伸出手,“起來吧,地上不乾淨。”
“你不生氣嗎?”
“他們騙了你,是他們不對,我不會生你的氣。”花臨說着,扭頭看了眼被凍住雙腳的妖,“這裡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該不會是被妖怪一鍋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