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五十三 五兒封王,郡王幹天道
新朝皇帝劉義成,出身寒微。
雖然寒微,親屬卻不老少,不算夭折的,長大成人就有兄弟五個,姐妹五個,並不像他一樣,都在魏軍中做事。
時逢亂世,哪怕劉義成也無計可施,這一大家人有的病死,有的死於戰場,有的死於周軍刀下,枝葉凋零……
等到劉義成終於奪取天下繼承帝位,十個兄弟姐妹中,男的僅排行老二的他和排行老五的興王還在,女的則只有現如今的開陽長公主一人。
所以,他名劉義成,興王名劉信成,不解釋。
得了天下之後,他也無法救回那些兄弟姐妹,只能將兄弟姐妹們的後代一一找到,正好也是五個,建了座五兒府養着他們。
興王被封了親王,那五個孩子,也一併都封了郡王。
老大啓郡王劉長庚,老二恆郡王劉歲,老三直郡王劉鎮,老四智郡王劉辰,老五勇郡王劉英惑。
一個郡王,按說沒什麼的。
皇傢什麼時候少了親王郡王了?
古清河身爲驅屍宗掌門,修真界數得着的人物,按理說完全不應該有所忌憚。
就連百年大戶南宮家,他還不是說殺上門便殺上門了嗎?
但是,他真不敢動手……因爲手底下的這胖乎乎的蠢貨,關係到了皇位。
沒錯,皇位!
因爲……劉義成無後!
普通郡王,殺掉也就殺掉了,這些皇親國戚基本就是一堆混吃等死的玩意,對天下大勢的影響,甚至遠不如南宮東城這樣的封疆大吏。
但是劉義成無後,無後就意味着,興王劉信成,還有這五個孩子,便是最接近皇位的人了。
現時今朝堂上的風雨,倒有一多半是由此而起,幸虧劉義成還健壯,春秋鼎盛,倘若他露出老朽疲態,估計天下已然大亂了。
無論殺掉哪個,必會攪亂天機……
哪怕古清河身爲驅屍宗掌門,也不敢輕易下手。
居高臨下的氣勢,頓時爲之一落。
漲落之間,已入天道的古清河也尋思明白了……
自己此來,南宮東城估計是早預料到了。
這個蠢笨的不知天高地厚,又不識眼色,竟然還獲封了一個智字的郡王,雖不太可能是南宮東城從神都洛陽找來的,卻很有可能是因緣際會,被刻意推在前面頂缸的。
所以這傢伙時機火候會把握的那麼好,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最緊要關頭。
讓自己進退兩難,進就是天大的麻煩,而退,退便失了氣勢……
能成爲驅屍宗掌門,又晉升了天道,古清河也是老狐狸了,瞬息間釐清了來龍去脈,微微一笑,袍袖一張,將驚惶大叫的劉辰裝入了袖中。
“既然如此,我就給當今天子一個面子,不殺這蠢物。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什麼時候我氣出了,自會放回這個傢伙!”
這老傢伙,反應倒快!南宮東城心中暗道,面上巋然不動:“那就有勞古掌門了。喔,還不知道,古掌門此來何事呢?”
“既然已經知道我會來,南宮東城,你會不知道我爲何來?”一字一頓,聲音輕忽,落在人的心上,卻聲聲如悶雷,字字誅心。
古清河在提示那劉辰,南宮東城包藏禍心,拿他當了回擋箭牌。
劉辰聽沒聽明白沒人知道,古清河的潛臺詞,南宮東城卻是無比清楚,當下微微一笑:“看起來,我南宮東城還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先天之音響徹院落,威勢並不遜色於古清河。
如果古清河真的下定了決心來殺自己,需要在劉辰那蠢物面前挑撥離間嗎?
古清河不由得一窒,這一次,卻是結結實實輸了一招呀!
修真界裡攪風攪雨的老狐狸,論起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還是不如朝堂上千錘百鍊出來的精英呀!
不由得無名火起:“南宮東城,我輕易不能動你,但我能動你的家人,動你的親友……南宮府已經被我驅屍宗徹底包圍了,你最好……不要逼我太甚!”以勢威壓。
瞅着南宮東城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古清河還以爲此人將死硬到底,今兒晚上勢必大動干戈呢,沒成想這傢伙硬了一下,立刻就軟了:“古掌門且息怒,您是一派宗主,我南宮東城,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咱們有什麼誤會,不能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呢?”
“說清楚,好,你說,我聽着,我看你怎麼說清楚!”古清河點頭,凌空虛坐,氣勢依舊迫人。
南宮東城回身拍手:“把人給我帶出來!”
從內堂,兩個僕役,肩扛着昏迷不醒的一人,腳拖着來到院中。
“就是這個畜生!”南宮東城做了個手勢,早有人拿盆盛水立在一旁,一盆水澆了個透心涼。
“啊!”一聲大叫仰身坐起,一邊撲羅着臉上的水,此人一邊本能的大喊,“大伯,你聽我解釋……嗯?咦?”
看看自己,看看周圍,看看前門上那輪老人月,南宮坡一時間陷入呆滯狀態:“這,這是怎麼回事?”
沒錯,南宮坡!
保州城城守,本應該待在七星斷魂寨前線,主持保州軍與牧州軍談判的南宮坡,竟然出現在幽雲經略相公府院子裡?
看着不明情況的南宮坡,南宮東城指指古清河:“你不是要解釋嗎?苦主來了,你跟他解釋吧!”
“苦主?”南宮坡轉頭向古清河,剛纔也看過,不知什麼情況,現在再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靈脩?”
何止是靈脩呀?
“怎麼?你竟然不認得?”南宮東城面上露出啼笑皆非之色,“你瞞着我,謊報戰績,以平民與過往商旅的首級冒充牧州軍首級,偷偷與驅屍宗合作已經數年,竟然連葉二郎的父親,驅屍宗的古掌門都不認得?”
“葉,葉二郎的父親?驅屍……驅屍宗掌門?”南宮坡艱難的重複着這兩句話。
他稀裡糊塗被南宮東城的暗營帶來此地,一心以爲要問的是七星斷魂寨狀況呢,渾然沒有想到,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不過,稍微一想,他登時毛骨悚然!
葉二郎的父親,竟然是驅屍宗掌門?他,他不是平民家的孩子嗎?
有個掌門父親,難怪他爲人飛揚跋扈,一副天下我最大,捨我其誰的德性……
葉二郎的父親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
理所當然,是爲了葉二郎掛掉的事?
葉二郎怎麼死的,他應該是被劉火宅幹掉的,但是……但是自己又是怎麼說的?牧州奸細,陣前處斬……
也真難爲了南宮坡,如此危急關頭,如此詭異的情形,竟然頃刻之間理清了思路。
南宮東城的話還在繼續:“這廝,便是你兒子的上司,你兒子怎麼死的,你儘可以問他,要打要罰,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他又頓了一頓:“倘若在你手底,他還能逃得一命,我再治他,冒領軍功,觸犯修真鐵則,擅自與靈脩者勾結行事的罪過!”
說到後來,聲色俱厲,殺意盎然。
言辭之間,更是給足了古清河面子一樣——你的仇大,你先治他;你若是治他不死,我再治他!
同時隱含威脅,古清河,不要以爲你驅屍宗和南宮坡搞的那些破事我不知道。
你若不讓我好過,我把那些事全捅出去,你們驅屍宗的日子,也必定不會好過。
古清河的面色,一瞬間變了幾變……
南宮東城的潛臺詞,他自然聽出來了,面色陰晴不定。
世俗的朝廷四大世家,向修真界排行前十的發出了挑戰!
且不說古清河心情如何,此時此刻,要說院中最難受的人,絕對不是他而是南宮坡呀!
南宮坡就好像砧板上的一尾活魚,後頭是捕魚者,前頭是廚子。
廚子拎着刀,正在琢磨從哪塊下刀,而廚子呢,推波助瀾,“嘿,快割!快割!你若不用,我還想帶回去,趁着新鮮,悶一鍋鯽魚湯那!”
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勉力扭頭,回看眼中只有冷厲的南宮東城,南宮坡如被冰雪。
難怪,難怪鐵腕治家的南宮東城,會對自己這個非本家的子侄青眼有加,幾個親兒子、侄子都沒得到提拔,偏偏自己被一路擢升。
原來自己就是個頂缸的!
老話說的好,槍打出頭鳥,自己就是那隻出頭的鳥,不過……卻是別人生生推到前面去的。
真蠢啊!真蠢啊!
自己與這本不相熟的遠方伯父,哪有什麼忘年默契了?
自己雖然有點才能,也不是千里挑一出類拔萃的程度……
而一些下人所言,自己可能是這老傢伙私生子的傳言,仔細想想,說不定,就是這老傢伙自己傳播的,好安自己的心呢……
自己就是圈裡的一頭豬,被養的白白胖胖的,一天比一天肥,一天比一天壯,卻渾然不知,每多一斤肉,就距離宰殺又近了一步。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說,我什麼都說!”瞬息轉念,南宮坡歇斯底里的嚎叫起來,“什麼都是這老傢伙指使的,我不過是聽他的命令罷了!”
果斷無比的選擇了反水。
南宮東城面色巋然不動,反露出些許嘲弄。
古清河眼中,光芒流轉,似乎在思考,但沒人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
南宮府院中,氣氛沉悶而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