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章 二流貨色
鎮妖塔中遍地死氣屍骸，僅存不多的一席清靜之地，一襲紅衣垂袖站在無門無門對面，那門裡面煙氣氤氳縈繞，頗似仙境。
煙波浩淼之中，崇軒與祁雲桑的交易買賣事無鉅細，被紅衣女子盡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笑意。
六百年前記憶中的身影化作當下之人，她只要邁過那無門之門便可相見，不過她仍是選擇再次靜靜守候，一如三百年來獨自塔底守劍。
一道腥紅流光一閃即逝，挾破山之力轟向女子後背，容貌酷似楊柔的她頭也不回，雲淡風輕的一個甩袖那流光便被打散。
“白骨星君，你找死？”
一別三百年後，她只想靜靜的看着心上人一步步成長，卻總有人不肯滿足她這點心願，狐王問話時，聲音裹挾其雄渾妖力激盪開來。
在這困鎖羣妖的有限空間中，殺氣、寒氣油然而生，皆是出自那瞧着除了妖豔一無是處的紅衣女子，狐族之王。
一個有無以計數碎骨凝結的大球破開數百心懷怨氣的遊魂怨靈，宛如天星墜地般掠至紅衣女子身後。
數不勝數的骨片一番井然有序的翻滾，那十餘尺高低的大球竟是顯化出一個骷髏形態，一對空蕩蕩的眼洞泛着幽綠光芒俯視着紅衣女子。
“把路讓開九尾狐，骨山修行三百年，我已不是當年的白骨星君了，但你，不過剩下當年六七成的修爲而已。”
那大骷髏說話間，彷彿隨時都能一口將眼前螻蟻一樣的女子吞下去，嘶啞的嗓音中滿含威脅意味。
與此同時，周遭的數百遊魂都開始有意無意向白骨骷髏附近匯聚，以及鎮妖塔其餘樓層蜂擁而至的各路妖魔鬼怪。
紅衣女子饒是面對一尊龐然大物，仍是站在無門之門外三步處不爲所動，由始至終都不曾失了那份與生俱來的高傲。
不見狐王開口，清冷的嗓音響徹在每一個妖怪的腦海，“你大可以用這三百年增漲的修爲試試，我在這裡，第一層誰都別想進去。”
“嘶！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留就留在這裡吧，我會先殺了你，再把崇明吸的屍骨無存！”
白骨星君化身的骷髏話音剛落，紅衣女子身後便有九條狐尾開屏綻放，九尾齊出有摧山撼嶽之勢，轟在那骷髏眉心一點。
兩大妖王的法力對拼，一圈無形熱浪迅速擴散，沒什麼震耳欲聾的浩大聲勢，只是令附近數以百計的妖怪被殃及池魚化爲齏粉。
看似金玉其外的骷髏被一擊拍散，不計其數的碎骨四散開來，又在羣妖之間驟然匯聚成一個圓球。
那圓球漸漸縮小，所有碎骨都被其中孕育的一個妖魅男子納入己身，最終一片不存，一襲白衫披髮的男子自圓球中走出。
兩雙眼睛隔着衆妖在空中相遇，白衣男子再次開口，卻不是對那紅衣女子，而是對眼下羣妖。
“鎮妖塔下，你們與本王都被困了三百年，可還記得這一切是拜誰所賜！”
“崇明！”
“是崇明害我被鎮壓這麼久，我要殺了他！”
“殺崇明，九尾狐把路讓開！”
滿懷怨氣的衆音在塔中迴盪開來，久久不息，那些本就因道行不夠化不了人身而面目猙獰的妖怪，此時各個一臉恚怒，更加令人望之心寒。
鎮妖塔外，伏魔峰土壤之上與草木共生的妖氣在緩緩凝聚，似乎在與塔中被困的羣妖交相呼應，盞茶功夫竟凝結出一道地龍。
黑氣原本只是繞着高塔盤旋成一個大圈，直到塔中傳出那些妖孽震耳欲聾的叫喊，那黑氣大環竟也瞬間拔地而起呼嘯肆虐。
鎮妖塔成五角建制，分別有碗口粗細鐫刻符籙咒文的無根鎖鏈，一端深埋地底，另一端則連接在塔頂飛檐的五角。
這些鎖鏈上所鐫刻的符文，有蜀山歷代掌教長老的手筆，蘊含玄通無可計量，此時被黑氣地龍在四周縈繞，仍是發出震耳的嗡鳴，彷彿隨時都要被扯斷也似。
鎮妖塔塔頂向下傾斜的飛檐上，婁鬆正一手撐着身子，倚在塔頂自斟自酌，面對那拔地而起將自己環繞其中的黑氣龍捲完全視而不見。
只見婁鬆老神在在兩指微微一勾，口中道一出字，琉璃瓶中僅剩的半口佳釀便嗖的掠出瓶頸，他便張嘴接下一道甘冽清流。
兩指再勾口言再出，此時那琉璃瓶已經見底，婁鬆身邊靜置的祥符如有神助般立起，青鋒出鞘直入雲霄。
不過三尺二寸的仙劍一路扶搖直上，直到沒入雲海，劍柄托起蒼穹，劍尖斜刺大地。
並沒有什麼九天之雲避路劍氣劍罡肆虐的異象，祥符劍只是一鼓作氣衝上九萬里，就好像再而衰三而竭一般。
婁鬆手握劍鞘抵着房檐，仙劍伴隨着呼嘯風聲落下，復歸劍衣，看似雷聲大實則雨點小，雨點是真的小？
三尺二寸長劍盡數沒入劍鞘的瞬間，環繞着鎮妖塔的黑雲地龍猶如被一雙無形大手撕裂般自行潰散。
僥倖躲過一劫的妖氣還不待重新鑽入山地泥土，便被油然而生的劍氣劍意絞碎，伏魔峰首次迎來闊別三百年未有的清靜。
一片安寧祥和，婁鬆再次將祥符放置身旁，凝目眺望遠方也不知對誰開口，“三百年前你沒跟魔劍仙帝塵一起作亂，還以爲你是三大妖王中最安分守己的呢。”
黑雲龍捲潰散時，塔內原本欲借勢的白骨星君眉頭緊鎖，似乎對那憑一己之力輕鬆將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殘留妖氣散盡之人十分忌憚。
此時守在那無門之門外的紅衣女子嘴角上揚些許，似乎在嘲諷白骨星君的徒勞無功，神態可謂高傲到極致。
清冷悅耳的嗓音響起，穿過羣妖傳入白骨星君耳中。
“被崇明打個半死丟進鎮妖塔，現在卻找崇軒報仇，果然和魔劍仙帝塵兩人相比，你始終是二流貨色。”
白骨星君本就談不上紅潤的臉色陰沉無比，眸中一絲暴戾一閃即逝，只見他身形上浮數丈凌駕於衆妖之巔。
手指隔空點向紅衣女子，白骨星君沉聲道：“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