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們在內院西邊的戲臺子旁,找到了火魔。
戲臺子荒廢多年,帷幔垂掛,破破爛爛,臺上臺下都積滿了灰塵。
他呆坐在板凳上,目光無神的望着戲臺子,彷彿空無一人的戲臺上,正唱着大戲似的。
張元清臉色一沉,在他的視野裡,火魔身上陰氣鬱結,魂魄將離未離,已是瀕死。
他急忙走過去,伸手搭在火魔肩膀,眼底黑色涌動,源源不絕的把陰氣攝入掌心,吞噬消化。
火魔打了個寒顫,空洞的雙眼恢復一抹神采,下意識的開口叫嚷:
“好冷,好冷”
這位火師一邊哆嗦,一邊四下張望,看見身邊的張元清和不遠處的謝靈熙,叫道:
“艹,你們去哪了?一出大堂就沒了人影”
“所有人都分散了。”張元清擺擺手,打斷對方的質問,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和你們分散後,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然後聽見有人唱戲.”火魔一邊說着,一邊回憶:
“我循着聲音過來,看到這邊有戲臺子,有一個女人在臺上唱戲,我就看了幾眼,然後,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到這裡,他渾身一個哆嗦,看見了遠處破敗多年的戲臺,哪來的唱戲女子?火魔充滿感激的看着身邊的夜遊神,“是你救了我?”
“這是很明顯的事。”張元清面帶微笑。
呼.火魔如釋重負,想起剛纔的經歷,一陣後怕:“我的技能和道具,在怨靈面前毫無用處啊。王泰兄,多謝了。”
雖說每個職業都有不同的特點,但怨靈能無聲無息的控制火魔,多半還是靠級別壓制。
靈異類的“怪物”,詭異莫測,專業不對口的話,對付起它們會很麻煩。不過也有缺點,就是害人的手段不夠直觀。
效率不如拿刀捅。
三人在戲臺邊的,佈滿蛛網的化妝室裡,找到了一枚金釵。
拿着金釵,得到了聘禮的火魔一顆心算是落回肚裡,這才問道:
“西施和齊天大聖呢。”
謝靈熙搖搖頭:“還沒找到,希望他們能像你這般幸運。”
火魔瞥她一眼:“你很想他們死?”
謝靈熙楚楚可憐,滿臉委屈:“哥哥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我們是同伴呀~”
火魔便懶得理她了,兩人之前發生過口角,他被這個小丫頭婊裡婊氣的姿態氣的夠嗆,不太待見她。
當然也是因爲少女不在火魔的xp上,不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三人離開此處,轉去另外一座院子,這座宅子比想象中的要大,後院被切割成一座座小院,有的用來當花園,有的搭建戲臺。
行了一陣,擁有夜視能力的張元清,瞧見遠處一道人影,踉蹌奔來。
此人穿着豆豆鞋緊身褲,精神小夥打扮,正是齊天大聖。
“你們怎麼在這裡?”他驚喜的靠攏過來。
張元清眼底漆黑涌動,審視了片刻,確認是本尊。
四人碰頭,把各自的遭遇說了一遍,齊天大聖走散後,誤入了一座院子,院內有一屋子亮着燭光,他推門查看,屋內空無一人,牀上整齊疊着一牀喜被。
齊天大聖猜測是聘禮之一,但他遵從心的意志,默默退走。
而後就遇上了張元清等人。
火魔聽的目瞪口呆:“最慫的人反而最安全?”
“你這是什麼話,我是謹慎,不是慫。”齊天大聖爲自己挽尊。
有道理,有時候能活下來的,未必是最聰明最有本事的,而是最慫的張元清打斷兩人無謂的爭論,望向齊天大聖,問:
“喜被在哪裡?”
齊天大聖望向身後。
在他的帶領下,四人來到那處院子,果然看見一間屋子亮着燭光。
張元清見隊員們露出畏懼之色,無奈的吐出一口氣:
“我去替你取來。”
這裡是夜遊神的主場。
當即進了屋子,在他邁過門檻後,格子門自動關閉。
外面的謝靈熙等人,看見格子門關閉的瞬間,‘王泰’的身影便消失了,屋內燭光昏暗,卻沒有映出他的影子。
焦灼的等待了幾分鐘,格子門“哐當”一聲被撞開,‘王泰’抱着一牀喜被奪門而出。
他模樣有些狼狽,身上衣服多處破損,染有血跡。
“大聖,接着!”
張元清把喜被丟給齊天大聖,後者驚喜的接過,緊緊抱在懷裡,正要問他在屋裡發生的事,張元清卻說道:
“走吧,去找西施。”
齊天大聖不好再問,隨着隊友們繼續在內院探索。
夜幕沉沉,無星無月,唯一的光源是掛在檐下的紅燈籠,把這片死寂的世界染上猩紅。
偶爾一陣陰風吹來,檐下的燈籠搖晃,愈顯恐怖。
“快過來,我在這裡.”
突然,柔媚的嗓音從前方傳來。
張元清等人望去,看見西施站在檐角的燈籠下,朝衆人招手。
她站在那裡,身子泥塑般一動不動,僵硬的招手,臉上的笑容也很僵硬,帶着幾分詭異。
“西施!”
齊天大聖見她無礙,鬆了口氣,正要過去,肩膀被火魔按住。
同時,耳邊響起張元清的聲音:“你看她的鞋子。”
鞋子?齊天大聖凝視細看,瞳孔略有收縮。
她腳上穿的是一雙紅色繡花鞋。
她不是西施!!
“過來啊,你們過來啊”
西施還在招手,臉上笑容僵硬而詭異。
“越過她,不要理會!”
張元清低聲說。
見身爲夜遊神的他臉色凝重,齊天大聖連忙收回目光,有些緊張,不敢再看。
衆人繼續走了片刻,張元清目視前方,道:
“你們還記得西施進宅子時,說看到有個女人站在紅燈籠下嗎。”
聞言,火魔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隱約看見那個女人站在原地,不再招手,靜靜的注視着他們。
“真特麼滲人”火師啐了一口。
謝靈熙不解道:“她爲什麼會變成西施姐姐的模樣?”
張元清望着前方某處,嘆了口氣:“你們自己過去看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三人起初沒明白,又走了一小段路,隱約看見前方屋檐下,吊着一個人影。
“西施姐姐?”謝靈熙驚叫道。
那人正是西施,她吊死在了檐下,嬌媚的臉龐窒息扭曲,雙眸圓瞪,遍佈血絲,臉色青白,嘴脣微微吐出。
死狀悽慘。
齊天大聖和火魔又驚又懼,沒想到她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裡。
擁有夜視能力的張元清早就看到了,已經過了驚愕的階段,他領着神色複雜的三人走近屍體。
西施靜靜的垂掛,張元清摸了摸手,一片冰涼,死亡時間在半小時以上。
“是西施姐姐的婚帖。”
謝靈熙指着落在屍體腳邊,那裡落着一本紅色帖子。
張元清掃了一眼婚帖,不予理會,眼底漆黑涌動,溝通了西施體內殘存的靈體。
他得驗證一下,西施是死於怨靈,還是其他因素。
眉心霍然膨脹,不屬於自身的記憶洶涌而來。
他看到了西施幾段破碎的往事,這個姐姐是2級水鬼,桐省南杭市的靈境行者,非官方人員,是某個民間靈境行者組織成員。
她現實裡的職業是護士,同時與科室主任、富商、靈境組織的管理者等數名男性保持關係。
不婚主義者,不相信愛情,男人在她眼裡就是資源。
是一名混的很不錯的交際花。
記憶的最後,張元清看到了一道穿着嫁衣的幽影出現,畫面戛然而止。
她是被鬼新娘殺死的?!張元清睜開眼睛,一臉愕然,脊背發寒。
他心說不可能啊,鬼新娘怎麼會提前出手?她不是在等待擇婿嗎。
倘若鬼新娘能隨時出手,那還怎麼玩?
另外,既然鬼新娘親自出手殺人,爲什麼只殺西施,而不對自己等人動手?或者,是還沒動手而已?
這時,他聽見了謝靈熙和齊天大聖談論的聲音:
“她的性別怎麼被劃掉了?”
“不知道,可能死了之後,都會被劃掉?”
張元清一愣,立刻道:“給我看看。”
謝靈熙把婚帖遞了過來。
張元清凝眸一看,西施的“性別”被一道濃墨劃去。
謝靈熙睜着明眸,“王泰哥哥,你在西施姐姐的靈體裡看到什麼了?”
齊天大聖和火魔當即投來目光。
“她是被鬼新娘殺死的!”
“什麼?!”
三人面色駭然,警惕的左顧右盼。
鬼新娘若是出手,只怕在場面沒一個能活下來,按理說不至於啊,即便是S級任務,難度高歸高,總歸要給他們一線生機纔是。 www▪ ttκΛ n▪ ¢ 〇
“我有一個想法,但邏輯有不通.”張元清沉吟一下,望向小鹿般機敏的謝靈熙,“能讓我看看你的婚帖嗎。”
“噢!”
她倒是很配合,抽出夾在褲腰帶上的婚帖。
張元清接過,展開一看,神色古怪:“性別男?”
火魔和齊天大聖探過頭來,看見性別那一欄,寫的是“男”。
齊天大聖痛心疾首:“你這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沒想到是個帶把的?!”
“什麼呀~”謝靈熙羞紅了臉,解釋道:“我是覺得,鬼新娘要找的是夫婿,那夫婿肯定是男人啊,如果我填了女人,那便不符合規矩,豈不是直接淘汰?”
火魔和齊天大聖陷入沉思。
謝靈熙的性別寫了男,那我猜的就沒錯,舊版女性直接通關,而新版女性直接gg,因爲這是S級靈境,直接通關,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張元清的推測得到了驗證。
西施是被鬼新娘直接抹殺的,原因就是不符合新郎的設定。
他把自己的推理說了出來,聽完,謝靈熙一臉難過的說:
“我只是猜測,不敢確定,所以便沒有說出來,早知道就提醒一下西施姐姐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三個男人腦海裡默契的浮現這個念頭。
現在隊伍人數只剩四個,鬼新娘這裡還能死一個,也最多隻能死一個,還好還好念在相識一場,張元清把西施的身子解了下來,輕輕放在地上,環顧僅剩的三位同伴,道:
“時間不多,我們該找婚房了。”
雖然沒有默數時間,但能大致的估算出,進宅子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個小時。
謝靈熙、火魔、齊天大聖,快速把西施的事拋之腦後,暗暗打起精神。
各自拿着聘禮的四人繼續前行,深入宅子,沉默的穿梭在不同的花園裡,唯有紅燈籠與他們相伴。
逛了許久,始終沒有找到婚房的四人,忽然看見前方出現一座院子,檐角飛翹,窗門貼着喜字,有融融的燭光透出。
院子通往主屋的路上,鋪着猩紅的地毯。
“時間一到,婚房就出現了。”張元清看着隊友們緊繃的神色,低聲道:“走吧。”
他本來還想幽默一句:不要這麼緊張,鬼新娘說不定是個胸大臀翹的御姐。
但看見三名同伴宛如奔赴刑場的凝重臉色,張元清識趣的打消調節氣氛的想法。
截至目前,他們仍不知道鬼新娘的擇婿方式,四選一,還是全都要?
同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進入院子,走過着紅地毯,張元清停在門前,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格子門。
“哐!”兩扇格子門朝裡敞開,張元清跨過門檻,緊繃渾身肌肉,掃視屋內佈局。
整個房間的佈置以喜慶的紅色爲主,牆上貼着喜字,廳裡擺着一張圓桌,桌上兩個燭臺,半臂長的紅燭搖曳,燭下是幾碟青瓷,放桂圓花生等物。
東邊擺着一張大牀,牀幔和牀單都是喜慶的大紅色,但沒有被褥。
牀邊空空如也,沒有想象中穿着嫁衣,蓋着紅蓋頭的新娘。
鬼新娘不在.張元清緊繃的心絃緩緩鬆弛,用力吐出一口氣,他回頭想和身後的隊友說話,扭頭後,卻發現整個婚房就只剩自己。
三名隊友又不見了。
“只有我一個人進了婚房?”張元清陡然一凜,然後反應過來,嘀咕道:“鬼新娘很會玩啊,還給每個人安排了婚房.”
看眼下的情況,符合他之前的第二條推測:四件聘禮對應四名新郎,餘者皆死。
“接下來就等着新娘子來臨幸了!就是不知道她會選誰”
張元清反身關門,默默的把小逗比召喚出來,讓它趴在自己頭上,嚴陣以待。
他摸了摸嬰靈的腦袋,望着房間內喜慶的景象,沒來由的想到網上看的段子,心說剛結婚,就有夫有兒,鬼新娘也算走上人生巔峰!
而且兒子還不是黑皮。
燭光璀璨,室內通明,張元清原本想通過蠟燭的燃燒來感應時間的流逝,不料蠟燭格外神異,怎麼燒都不見消耗。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哐’的一聲被陰風吹開,蠟燭瞬間熄滅,陰冷的風呼嘯在婚房的每一個角落。
房間一片黑暗,張元清心裡一震,頭頂的嬰靈劇烈顫抖起來,陷入極端的恐懼中,如臨末日。
他僵硬的扭頭脖子,望向敞開的大門,外頭漆黑如墨,擁有夜視能力的他,隱約看見一道身着嫁衣,蓋紅布頭的身影,正踏着紅毯,朝婚房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