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張元清清了清嗓子，道:“在高難度的副本里，有時候以身涉險是唯一的辦法，不是任何危機都能取巧化解，直接進大殿也行，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
他看向那幾棟閣樓、靜室，道:“生活區也許會有其他線索，我打算操縱陰屍進去看看。”
無人機雖是極好的偵察兵，但無人機做不了精細操作，而傅青陽的兵偶無法分享視野，還是夜遊神的陰屍最好用。
相當於分身。
張元清取出小紅帽，抖落兩具陰屍，一具是身穿殘破盔甲的超凡蠱惑之妖，一具是修身牛仔褲，淺色T恤的銀瑤郡主。
銀瑤郡主左顧右盼一番，舉起小喇叭，嘀咕道:“又進副本了..…”
作爲古代修行者，她有些吃不消靈境行者的副本頻率。
隔三差五來一次生死危機，誰受得了?古代修行者講究清心寡慾，入山靜修，遠離紅塵，哪怕受限於天賦，不能成爲威震一方的大人物，好歹也能逍遙世間。
靈境行者倒好，不是在戰鬥，就是在準備戰鬥。
一羣卷狗。
“你這個庶出的孽徒，好好跟着我這個師尊的嫡傳弟子幹，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張元清拍拍銀瑤冰冷的香肩，操縱着陰屍進入了平地。
他快步行走起來，直奔右手邊的閣樓。
這座閣樓有着明顯的唐代風格，大斗拱、粗柱子、色調單一，整齊而不呆板，華美而不纖巧，透着一股宋代建築沒有的端莊大氣。
閣樓的門也不是格子門，而是類似島國的滑動門。
張元清登上臺階，嘗試拉開滑動門，卻發現塵封無盡歲月後，這扇門早就卡死了。
索性一腳將木門踹成碎片。
隨着樓內的景物映入眼簾，陰屍臉上唯一靈動的眼睛，微微一凝。
閣樓裡到處都是屍體，且全部屍首分離。
他們或逃跑中被斬去腦袋，身體呈趴倒狀;或腦袋滾落的瞬間沒明白髮生什麼事，身體直挺挺倒地。
有的倒在門口，有的倒在屋中，有的倒在通往二樓的臺階上。
地板和草蓆朽爛發黴，空氣中瀰漫着腐臭味。
屍體身上的衣服早已氧化褪色，如同破布包裹在身上，但屍體的血肉在經歷漫長時光，卻僅僅只是乾癟發皺，頭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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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應該是蜀山的弟子，全死在屋子裡了?”張元清心裡暗暗驚愕。
蜀山是唐代的仙門，不良帥曾經向蜀山借過白帝冠，能讓不良帥這位半神出面借用，蜀山的層次絕不會低。
巔峰主宰不敢說，高位主宰肯定是有的，而且不止一個。
這樣的勢力，在唐代屬於笑傲江湖了，只要朝廷不發動大軍圍剿，幾乎不可能被滅門。
“如果是遭遇強敵，屍體應該鋪滿室內，閣樓、大殿和房屋毀於戰鬥纔對。但他們更像是躲在閣樓裡避難，結果仍然遭遇了不測……這就有點恐怖了!”
什麼樣的敵人，讓當時屬於頂尖勢力的蜀山如此恐懼?
想到這裡，張元清退出閣樓，屋檐下的荒草中探索，試圖找到陣法的痕跡。
奈何時光沖刷之下，什麼痕跡都消失了。
張元清回到閣樓，簡單的搜查了一下一樓，除了腐朽的傢俱、擺設和屍體，沒有任何發現。
正要前往二樓，忽然，滾滾黑煙從閣樓外涌來，視野快速降低，直至什麼都看不見。
是陰氣，強大的陰氣!
張元清摸黑繼續前行，一分鐘左右，他耳畔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帶着某種奇妙韻律的腳步聲。
下一秒，他的視野迴歸到了隊友這邊。
“嗚~”
張元清痛苦的低吟，捂着頭，額頭青筋暴突。
宮主心裡一驚: “怎麼了?”
“入主陰屍的部分靈體被封印了，無法收回。”張元清臉龐青筋抖動，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
他相當於被撕裂了部分靈魂。
聽到這話，宮主、傅青陽、夏侯傲天和魔眼天王，表情都是一變。
傅青陽劍眉微鎖:“我本來已經想好，黑煙涌動後，如果每次只挑選一個目標，那麼元始的陰屍可以讓我們的生存率無限擴大。”
現在這個策略的效果將大打折扣，甚至行不通。
每次損失一具陰屍，就有部分靈魂被封印，元始輕則喪失記憶，實力受損;重則失魂、瘋狂。前者成爲一具行屍走肉，後者成爲六親不認的瘋子。
夏侯傲天當即道:“那就用我的無人機來代替，無人機是死物，損失再多都無所謂。”
魔眼天王“嘿”道:“那就要再測試一組數據,在有靈智的入侵者和沒有靈智的入侵者之間，黑煙會優先攻擊誰。”
這時，張元清已經通過幻術師手段，撫平靈魂的創傷，道:“那就再試一次。“
“閣樓的二樓我還沒去看過，裡面或許存在線索。這個副本很古怪……”
他把閣樓裡看到的情景，告訴了隊友們。
屍首分離，死狀統一，南苑弟子齊聚一堂，像是在避難……什麼樣的敵人能把蜀山這種仙門逼到這番境地?
衆人皺眉思索。
“我去吧。”銀瑤郡主主動請纓，要爲三道山的嫡傳弟子分擔壓力。
“不用，我的靈體比你們想象的更加強大，而且，我能感應到，損失的部分靈體沒有灰飛煙滅，而是被封印了。”張元清捏了捏發脹的眉心，道:“等封印解除，那部分靈體是可以拿回來的。”
說完，他看向夏侯傲天:“操縱一架無人機跟着我。”
夏侯傲天立刻取出黑色金屬箱，打開箱蓋，接駁神經線，控制着一架無人機跟隨在元始天尊身後，進入南苑。
關卡類的小型副本有一個好處，手段足夠多的情況下，可以慢慢探查，有較強容錯率。
當然，正式進入副本後，就得視情況而定了。
至少現在，他們的時間很充裕。
張元清領着無人機快速飛奔，重新進入閣樓，看見自己的陰屍倒在了樓梯上，頭顱和身體分離。
無人機停滯在半空，配備的攝像頭下沉，盯着屍體，揚聲器裡傳來夏侯傲天的聲音:“死狀和屍體一樣，原來殺死這些蜀山弟子的，是那個腳步聲。”
張元清“嗯”一聲，伸手觸摸陰屍，道:“我的部分靈體就在陰屍裡，但無法收回，它被一股神秘力量封印了。”
“斬中肉身，元神會被封印在軀殼裡?這可不是好消息啊。”夏侯傲天語氣低沉，連忙把這裡的情況，反饋給外界的隊友。
“上樓看看。”張元清沒再關注自己的陰屍，一步三級，快速攀爬二樓。
無人機的“眼睛”恢復平視，帶着螺旋槳的噪音，輕盈快捷的跟上。
張元清幾步登上臺階，來到二樓，只聽寬闊的廳中，盤坐着十幾名衣服朽爛的無頭屍體，他們圍成一個圈，似乎在打坐，與竟相奔跑的一樓屍羣有着明顯的區別。
這些打坐者的頭顱，或滾到身後，或滾到身前，或落在腿間。
“像是某種需要多人維持的陣法……他們在通過陣法抵禦腳步聲製造的危機，但都失敗了。”無人機裡，響起夏侯傲天的分析。
身爲學士，他對陣法非常敏感。
張元清“嗯”一聲:“副本介紹裡，從主殿逸散過來的黑煙籠罩了南苑，黑煙中的腳步聲、笑聲和呼喊聲，比劍客的武器還要鋒利。”
“腳步聲的本質是什麼呢?或者說，本體是什麼?”
說話間，他環顧四周，看見左手邊擺着一張矮案，案邊盤坐一具無頭屍體。屍體的頭顱滾落在桌上，半張臉斜斜的望着樓梯口，有些嚇人。
這具屍體似乎是死者們的師長，也是主陣人，同樣難逃厄運。
屍體左邊是書架，右邊是盆栽，身後的牆壁掛着一把劍。
張元清快速檢驗了一遍，發現都是蜀山的劍修秘籍，有劍術的，有講劍心的，有鑽研劍意的。
當他拿起最後一本《翻雲洗劍錄》時，發現秘籍裡夾着什麼東西。
翻開一看，是一張信紙，紙頁發黃發脆，墨跡黯淡。
不良帥親啓:
“吾乃蜀山南苑長老玄真，自你借走白帝冠，稱尋到長生之機，掌教真人便瘋魔一般，沉浸於書庫，日夜鑽研，每覺有所獲，便外出遊歷訪仙，尋求長生之法。“
“匆匆三載，半月前，他突然迴歸山門，召集我等,自稱在上古遺蹟中窺破靈力衰竭之秘，若能解開，或可改天換地，讓天道歸位，靈力重現。屆時，人人皆可長生，人人皆可成仙。隨後，掌教於後山閉關。”
“七日前，主峰被一股黑煙籠罩，與世隔絕，夜裡鬼哭陣陣，宛如陰曹。我們三位長老使盡手段，不得其門。“
“我知您與素問長老交情匪淺，有過一段塵緣，望出手相助，幫蜀山渡過此劫。”
張元清看完信，側頭看向一旁的無人機，道:
“看起來，似乎是蜀山掌教在上古遺蹟裡發現了什麼東西，胡亂研究，這才招來滅門之禍。嗯，這就解釋通了，只有上古的兇物，才能覆滅蜀山這種大門派。”
夏侯傲天則道:“這封求救信怎麼壓在書裡?不應該寄出去嗎。”
張元清剛要說話，夏侯傲天又道:“哦，傅青陽說，南苑很可能遭遇了與主峰同樣的情況，被黑煙籠罩封印，所以求救信沒能寄出。閣樓裡這些弟子的死，也證明了這點。”
正因爲逃不出去，所以才躲在閣樓，設置陣法，希望能熬過此劫。
張元清也是這麼想的，但傅青陽都學會搶答了，他還能說什麼?於是感慨道:
“不良帥看起來也是個和魔君一樣的色批。”
“怎麼說?”夏侯傲天來了興趣。
“我進過一個唐代副本，背景主角就是不良帥，根據副本里的npc八卦，不良帥和女帝有一腿，和公主也有一腿。”張元清說，“魔君也喜歡母女雙收。”
夏侯傲天道:“我覺得不一樣，魔君是被墮落聖盃侵蝕，喪心病狂。不良帥是給人家母女當男寵。”
膽子挺大啊，敢這樣腹誹半神!張元清把話題拉回正軌，道:
“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只能當做背景故事的補充，敵人是什麼，咱們還一無所知，這棟閣樓沒什麼價值了，要想收穫更多情報，得去主殿看看。"
說話問，十分鐘過去了，黑煙再次涌來。
張元清再次聽見沉重的，帶着奇怪韻律的腳步聲，緊接着，他失去了意識。
山門外。
張元清“嘶”一聲，按住額頭，佝僂着身體，疼的面孔猙獰。
而夏侯傲天控制的無人機，軌跡穩定的飛了出來。
測試結果不言而喻。
腳步聲會優先攻擊勢力更強，或有靈智的敵人。
這一次，張元清自我安撫了很久才平復靈魂撕裂的傷痛，他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些事，但又想不起來忘記了什麼。
那是撕裂的靈魂帶走的記憶。
傅青陽沉聲道:“探索到此而止，咱們該進南苑了。”
再繼續下去，元始的狀態會越來越糟糕，無法應對副本里的大危機。另外，元始很多道具的代價都是精神領域的。
當他的靈體越來越衰弱，越來越殘缺，那些道具的代價反噬，極可能會害死他。
夏侯傲天等人自然不會拒絕。
五人當即進入南苑，目標明確的朝着與生活區相對的金頂殿走去。
“咯吱!”
推開近乎朽爛的殿門，這座塵封無盡歲月的大殿映入衆人眼簾。
高高的基座上，立着一尊身穿寬袍的女性雕像，她眉眼婉約，臉龐圓潤，手裡提着一把紅色劍穗的鐵劍，早已鏽跡斑斑。
另一隻手託着一個斑駁的黃葫蘆。
香案佈滿厚厚灰塵，盛放貢品的瓷盤上是朽爛成黑色顆粒的瓜果。
梁木垂下明黃色的帷幔，牆壁和立柱掛着介紹女性雕塑的生平事蹟。
南苑屬於蜀山的別苑，並非主峰，殿堂供奉的自然不是仙神，而是蜀山門派歷史中，做出過卓越貢獻的前輩。
殿中供奉的這位，名叫瑤光，蜀山第九任掌教。
當年隋二代昏庸殘暴，搜刮民脂民膏，天下百姓苦隋久已，十八路反賊紛紛起義，秩序坍塌，江湖羣魔亂舞。
曾經有一支義軍覬覦蜀山的秘籍和法寶，想據爲己有，增添逐鹿中原的底蘊。
掌教瑤光率領門中弟子反抗，與義軍激鬥月餘，將其擊退，她也因此傷了本源，次年病故。
蜀山爲其建了瑤光殿，將其事蹟刻於殿中，受後世弟子香火。
張元清等人在瑤光殿摸索一陣，沒有收穫任何信息，觸摸的任何物品都不具備物品信息。
這座殿，彷彿是背景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