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金獅鎮門,朱戶華宅,雖只是別院,卻也彰顯着富甲一方的氣派。
鍾家是杭城首富,是權與貴的象徵,是出了名的精明世家。
鍾家的大當家鍾榮義薄雲天,和當今受寵的八王爺有八拜之交,此人由義生威,是鍾家當之無愧的當家人;二當家鍾啓笑起藏刀,談笑間能“殺”人於無形,乃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但要論精明與深沉卻要首推三當家鍾瑞也就是鍾炎之父,這個人心思叵測,爲人處事往往不折手段……
不過,依如今看來,他們家這個新進的少夫人手段之高明可以算是更勝一籌了。
幾個月了,她放任那個負情薄義的男子尋訪於外,含着憤,忍着怒,卻原來早早就把控着他的動向,並在這裡立了門戶,只等着那頭無路可走的羔羊往這個死衚衕裡鑽。
這個女子聰明啊,她知道無論那個男人走得多遠,始終還會回到這裡,因爲這裡有他苦苦要尋的東西,這裡壓着一條命,她葉依靈的命便懸在這裡,懸在一代怪面鬼醫許泰的手裡,所以便把所有的羞辱捏在了心中,就等着在最後一刻將他們一併獵獲,這份心思,這份算計,這份沉着幾人能及。
羅芷竹,她不愧爲羅芷竹,聲色內苒,只能由衷的道一聲:厲害。
廳堂之上,他們鼎足而坐,空氣是凝沉的,似有雷雨欲來。
“芷竹,有什麼話便衝我來吧,與依靈無關,我們的事我們自己了斷,讓她出去……”
鍾炎靠在精緻的扶手椅裡,梨花似的臉孔異樣的暗白,清眸盛滿倦意。
“既然已經攪了進來,你以爲還能出去嗎?”
羅芷竹一笑,滿帶譏諷。
茶,在面前嫋嫋的冒着熱氣,而她,靜靜的望着,然後淡淡的開口:“便是你們叫我出去,我也不會出去……”
移過茶杯,小啜了一口,甘冽的苦,苦到心裡,不知道是茶苦還是心苦,於是脫口便一句:“唉,我們三個怎會鬧到這個田地!”
曾經,她與他,彼此無猜,情義鶼鶼;曾經,他與她,心無嫌隙,笑行四方;曾經,她與她,剪燭夜談,相見恨晚;曾經,他們三人聯袂遊了錢塘,笑看潮起潮落……怎麼如今就落到這種地部了呢?
“千不該萬不該呀,鍾炎,你不該欺我!”
芷竹笑不得了,臉上壘起了絲絲怨意!
怎會不怨,任誰碰到這種事都會心生恨意的。
“不欺你又如何了,不欺你,這門婚事便能作罷了麼?別天真了,兩族家長既然有了這個念頭,既然他們生生的要將我們捆在一起,你以爲我們掙脫得了麼?”
他嗤之一笑。
“但是,你還是不該欺我,縱然你對我無男女之情,也該有手足之誼吧!自九歲那年於鍾家深府之內見着了鬱鬱寡歡的你,便時時刻刻尋着心思招你開心,這些年的情份難道不足以教你與我坦誠相對麼,難道我這個人在你眼裡便是這般的不值分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