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絕絕對對是一出荒誕無稽的鬧劇!
瞪着那兩個侍女奉上來的鳳冠霞佩,依靈是又驚又氣,又奇又怪。
“我不會穿的!”
她一揮雲羅廣袖,冷靜的斷然拒絕。肋
這一雙侍女容顏嬌美,觀其氣質絕對是來自涵養不錯的大戶人家,她們見她冷顏怒目,面面相覷,噗通跪地,惶惶的叩請着:“請夫人不要爲難奴婢,吉時已到,還請夫人早些更衣……”
閒適的坐於扶椅上,她淡靜的喝着茶,一下又一下吹着飄在茶水上的菊花,不爲所動。
她素來不愛爲難於人,可如今這事生的實在荒唐之極,她很想把葉雲天揪過來,好好質問一番,他這是辦的什麼事?
緊閉的硃色大門,就在這時,嘎的一下被推開了,天青袍子的葉雲天抱胸走進房來,見她仍穿着家常的雪羅裙,雖不曾意外,卻還是微擰了一下眉,極不悅的瞪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兩侍女,罵道:“怎麼侍候人的?”
侍女把頭低到了地上,不敢接話。
斜眼瞅向叫她刮目相看的葉雲天,一副凌然於人上的主子形像,經過這一事,依靈終究意識到之前當真小看了他,便淡淡的接了一句:“不必罵了她們!你先看看你這做的是什麼事?”鑊
葉雲天不說話,一步步走近,那明朗的眼神裡露着迫人的氣息,無視她眼裡的隱怒,轉而一笑,嘲弄的道:“真是奇怪了你們,之前要死要活的想要朝朝暮暮,如今,好事能成,怎麼就不想嫁了,依靈妹子,你果然是受了宇文棠風蠱惑了!幾個月的相處就能抵上你與鍾炎十幾年的情義了嗎?”
依靈不答,直盯着他看,想讀懂他心中的情緒。
他是玩世不恭的,他又是率性不羈的,他更是深藏不露的!
初見時,他是一個只會拈花惹草的執跨子弟,越牆爬院,玩劣之極。
再次時,他一身正氣,放棄心中癡戀,進而勸她隨心處世,不叫禮數拘了天性。
其實,那個時候,她就依約覺得他來石頭村是別有目的,他不是單純的爲幫鍾炎而來,他的興趣全在於那雅逸的農莊上,或者說他真正想探索的是她所嫁之人身家背景!
後來,重仁跟她說,葉雲天叫鬼醫醫好了滿身血泡之後,回平陽城干涉起了葉家的產業時,她便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葉雲天所做的一切一切皆是衝着重仁而來的,他對重仁懷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恨,隱隱的藏於心中。
直到三天前,他終於趁亂,將她與鍾炎弄了出來,在重仁眼皮底下,輕而易舉的成就了他的計劃。
這份能耐,如果不是之前做了精心策劃,如果在禁衛軍中裡沒有內線,他如何把他們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運出來,並且在路上行經三天而暢行無阻?
三天後的今天,他們被帶進了這一個偏靜而又幽雅的別院,長長牆院延綿而去不知盡頭,朱門紅瓦,滿園秋色如畫,氣勢輝煌,而且裡面張燈結綵,呈現着一派要辦喜事的光景。
府院裡的底下頭都稱葉雲天爲公子,但這裡絕不是葉雲天養父養母的住處!
葉雲天是個孤兒,他何以有一處體面的叫人乍舌的華麗別院呢?
並且,還在黃昏時候,她猶在心思迷離不下的時候,有人奉上位葉公子的命令取來一身新娘嫁服要她穿上,說是給她與鍾炎辦喜事!
她早已嫁人爲妻,葉雲天卻要她另嫁與人!
不鳴則矣,一鳴驚人,他的作風叫人扼嘆不矣吶!
“你到底是爲了什麼要這麼做?”
依靈很好奇的問:“僅僅是想成全我與鍾炎麼?”
“這不是你們一直想要的結果嗎?從此郎情妾意恩愛一輩子!”
葉雲天不答,只是笑的給她描繪了一副絕美的似錦前景。
依靈睇着他半天,可不相信他的心思就這麼的簡單,直搖頭:“你只是在拿我尋事報復罷了!因爲你知道重仁在乎我,你想用我氣他對不對?”
像是叫人被說痛心事般,葉雲天臉色微微一變,然後笑的深沉,這番他倒是沒作任何掩視,點點頭道:“如果能氣得他跳起來那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他果然是爲打擊重仁而來。
“爲什麼?”
她思忖着,實猜不出其中的原由,納悶之極,不由脫口而問:“你認識重仁?”
葉雲天給了一個令她驚訝的回答,卻是隱隱薄怒的四個字:“素未平生!”
依靈微微一詫,凝思奇怪他矛盾的口氣:既是素未平生,何以惱怒於心?
“哦,是麼?那他……是哪得罪你了?爲什麼要勞駕你如此挖空心思的去氣他?”
她直覺應是重仁在無意中做了什麼事無心的犯及了別人!
每個人都會有無心之故,依靈相信十年前的宇文棠風絕對有狂傲傷人的潛質!
葉雲天不語,冷冷一笑,一把踢了腳邊的椅子,哐啷的發出一聲巨響,怒叫道:“對,這正是我想問他的事,我們王家與他宇文棠風又無深仇大怨的,他何以要害得我家破人亡,明知家父無辜冤死而不理不睬,以至於害得我孃親殉父投水而亡,更害得我從小成了孤兒!你說若要論及這樁仇怨,我該如何叫他還我!”
這個回答實在叫人始料未及。
依靈眨了半天眼,盈盈柔光裡全是駭然之色,當真被驚到,有些合不攏嘴了。
重仁害死了他父母?
怎麼可能?
“不可能!重仁本性純善,就算性冷孤淡,卻不是一個亂禍他人之人!”
“怎麼不可以了?他便是那樣一個見死不救的惡魔!”
葉雲天冷然怒笑,明朗的臉孔上那直爽的笑容此刻竟是如此悽淡,幼年的痛事逐一浮現在眼際,扭曲了他不羈的風采。
抑止不住心頭藏了多年的怒潮,他指着依靈的鼻子叫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世人眼裡絕世無雙的宇文棠風到底做過多大的惡事!他仗着自己先天的異能,想要革新朝綱,想要清廉官風,一年間害得多少人頭落地。是,我不得不承受這些人裡有多半是可殺可剮的奸臣賊子,可這其中又有多少人無辜受累死的不明不白……”
依靈睇目沉思,沒有答話,想嚼透他的話意,想抓住禍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