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我只想過凡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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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聖地,到處都是和尚尼姑,大家都信奉佛教。他們見取經隊伍之中的人員長相奇怪,也是個個探頭觀望一番。

不遠處,卻見一道金光落下。悟空望去,竟是觀音菩薩。

衆取經人趕忙迎上前去,見菩薩滿臉笑容,迎接他們的到來。

“弟子參見菩薩!”衆人蔘拜。

“請起!”菩薩笑道。

這取經隊伍一路西行,挫敗了東域天庭,更是讓天下妖魔聞風喪膽。一路以來,宣揚佛教,建功不少。如今,下界對佛教的敬仰和臣服遠遠勝過了道家。觀音對此,也是甚是得意。如來交給她和須菩提在下界傳經發揚佛教的任務,通過這一衆取經人,尤其是孫悟空和唐玄奘,順利完成了,而且,超出了她的預期。經過孫悟空大敗太上老君和天庭衆將,如今這天下,幾乎已然是佛教獨尊。

“菩薩,你可是來迎接我們的?”

悟空笑問道。

觀音點點頭,說道:“正是!你們一路來斬妖除魔,發揚我佛,如今功德圓滿,修成正果,實爲可喜可賀之事!”

衆人聽後也是一陣歡喜。一個個上前拜見過觀音,寒暄一陣。然後便在觀音的引領下往西而行,一路上,有衆多佛教弟子路過觀望,得知唐僧、孫悟空來歷之後,表情極爲關注。

這時候,大家逐漸進入到了西天深境。四下望着,這西天平曠萬里,景色卻是很單調,除了偶爾的菩提樹之外,便是一望無垠的荒漠。這西天境地和天庭的絢麗多彩真是無法比擬。

或許,在佛家弟子的眼中,色即是空,所以世間所有的繁華絢麗,皆是煙雲,反而唯有這荒漠反而更加本真。而那菩提,在這空曠之地,也生長的極爲安詳。

觀音來到孫悟空身旁,略帶深沉地看了一眼悟空,問道:“孫悟空,取經馬上就要結束了,你有什麼打算?有沒有想過留在我西天,爲佛祖效勞!”

悟空略顯遲疑。他遲疑並不是因爲想留下來,他在猜測着,觀音爲何要問他這話,他該如何回答纔好。放在他的性子,自然是有啥說啥。可今非昔比,他也知道,如來已經對他起了戒心,若是他回答不願意留在西天,也不願再做佛教之人,觀音和如來會如何待他?讓六耳取代他?將他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

悟空也不知自己爲何要想這些,佛祖和菩薩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自己真的是多心了?但想起之前馬流前來彙報,說是有人冒充他孫悟空,將馬流迷暈。後來又有彌勒佛前來警告,說是如來有心讓六耳取代他,並冒充他從馬流那裡獲取了神功的口訣……悟空不得不懷疑,他心中也是有着不安和猜疑。

“菩薩,你也瞭解我的爲人,留在西天,恐怕我又會怕約束,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犯了規矩,闖了大禍!我想,我還是回去做一個山大王的好!”悟空回絕道。他也想過了,待到唐僧取經完成,他便回到花果山去,重建花果山,他只想過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整日算計人心。

觀音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她隨即又轉身問另一旁的唐僧:“唐僧,如今到達西天,修成正果,佛祖定然會給你封功,日後,東土領域的傳教事宜定然還要你多多辛苦!”

“弟子遵命!”

“但有一句,我要提醒你,一入佛門,便要終生離情絕欲,不可有半點凡心俗念。如今,佛祖要給你封功,之後你成爲佛教大師,更應該以身作則,不可有異心,不然便受到更爲嚴重的懲罰,甚至墮入地獄不得超生。”

唐僧聽到後面,不由得一陣心顫。

“菩薩……”唐僧鼓起勇氣,說道:“待我取經到東土之後,我有意還俗歸隱,不知是否可行?”

觀音一驚。儘管,她也知道,唐僧和孫悟空已然動了凡心,但她沒有想到,唐僧竟然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而且,還是在沒有得到封功之前,可見,他心意已決,並不在乎會封一個什麼正果給他。他完全不在乎了。

對於唐僧而言,如果他僅僅只是起初的那個一心向佛的唐僧,他能夠修成正果,是他求之不得的。但他已經不僅僅是唐僧,他還是五百年前的金蟬子,以及轉世9世以來的凡人。前世的種種記憶,都翻江倒海般的在腦海中,曾經以爲高尚、純淨的那片天,也失去了虛幻的光芒,他情願回到俗世,過着平靜的小日子。什麼離情絕欲,只是壓抑了凡人的七情六慾,卻有了更爲瘋狂和虛妄的控制慾、權力慾、虛榮心。就拿佛祖而言,他要萬世敬仰、萬人拜服,這不是虛榮,這不是更大的權力慾和控制慾,不僅讓凡人遵從他,更要人心不可有半點不恭。所有凡人世人都如同他的傀儡,今生今世都爲他服務,都寄予希望在來世。來世,對於此刻的唐僧而言,他情願相信今世。

五百年前,那時候的唐僧還是金蟬子,他是一位得道高僧,一心向佛,但他得到了什麼?他被佛祖貢獻出來,讓衆佛徒分吃增壽。經歷了太多的人生悲歡,他只想過寧靜的小日子,不想再爲所謂的信仰而虛耗人生。眷戀紅塵沒有什麼不好,以前看破紅塵,厭棄紅塵,到有一天,才發現,那纔是最爲真實的生活。那時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覺得世間一切色相皆會化爲空,但有一天,才領悟到,那山還是山,那水還是水,哪怕世間一切皆爲幻像,也該在這一番美景幻象之中醉過人生,如此,纔不暴殄天物,纔不枉來這這絢麗世間一趟。

“你……你竟然真的有了凡心俗念!”觀音有些結巴。之前,她儘管猜疑,但有時候想想,這唐僧是什麼人,他可是金蟬子,當年,金蟬子佛法甚高,到處宣揚着我佛的教義,離情絕欲,瀟灑如風。今日,他竟然說要還俗?她剛纔問這些話的時候,本也有奉命探問之意,但當唐僧如此坦白的時候,她還是一震驚訝。

“唐玄奘,你可知道你的前世,你原本就是佛祖最爲得意的弟子,佛法甚高,對佛的信念也在我之上,你可知道?你適才的一番話語,難道你已經有了動搖的念頭!”

唐僧微微一笑,說道:“我累了!我只想過凡人的生活!”言下之意,什麼佛,什麼離情絕欲,什麼來世永生,與他都無關了。

“唐玄奘,你可知道你前世可是佛法甚高的長老、大師,你的體內潛藏着無上的佛法,你……你是不能還俗的!”觀音說着的時候,表情甚是嚴肅。她也是生怕唐僧還俗,若是這般,三界之內所發展起來的佛徒,都會受到影響而產生動搖之心。若是這樣,她在東土所發展起來佛家弟子,也定然會受到影響。

唐僧似乎也明白,他猶豫一陣,說道:“菩薩,這五百年來,我過得很是辛苦,我不想再活得那麼累!我只想順着自己的心,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若是會給我佛教帶來不好的影響,我可以從此隱匿於世間,改名換姓,儘量不去影響其他佛徒信念。”

“隱匿?如何隱匿?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除非,你離開這個世間!”觀音說的時候,並未想太多,卻在唐僧耳裡,他頓時一震,此話聽來,有些以死威脅的意味。

兩人對話,其他人並沒有聽到。到如此局面,觀音也甚是不悅,她本來也是受命於如來,前來刺探唐僧和孫悟空的想法,沒想到,唐僧不僅動了凡心,竟然如此頑固地要堅持還俗。

她見唐僧如此執迷不悟,便說了一聲:“既然你意已決,我也只好如實稟告佛祖,讓他來處置此事!”

說完,觀音便抽身離去。飛往大雷音寺。

“哎,菩薩怎麼走了?”

“她似乎不高興?”

“她和師父說什麼了?”

後面,衆妖議論紛紛。

悟空上前來,詢問道:“師父,適才是怎麼回事?菩薩似乎很不高興?”

唐僧微微一笑,見八戒、悟淨也圍了上來,也沒有回答。

不過,大家相視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彼此心情。取經數年來,大家一路艱辛,都盼着能夠早日完成任務,卻都不能不堅持下來。

唐僧,九世來被分吃了九次,取經將是他的救贖之路,卻也是他的了悟之路,爲了心中的信仰,他經歷了太多的苦痛,到有一天,他累了,他只想過平靜的日子,或許再沒有大仁大義之心,也沒有崇高光耀的追求,他不再向往那樣的日子了。或許,五百年來,他時常會做一個夢,那樣的夢潛移默化般地打動了他的意念,夢中的那個叫阿瑤的女子,一直關懷着他,溫暖着他,不論這世間曾經對他而言是多麼的冰冷無情,但還有她,一如既往地陪着他,哪怕只是在夢裡……

對悟空而言,取經是爲了他在出山前對如來的承諾,也是爲了自由。如今功德圓滿,他終於可以自由了,可以去找紫霞了。對於他而言,從沒有想過要做一個真正的佛徒,他只想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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