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周身血液,統統凍結,化作冰寒入骨的毒針,不斷戳刺着他的神經。
下一秒鐘,凍結的血針又變成灼熱的蒸汽,直衝大腦。
“什麼?”
他難以置信,“馬隊長,你說什麼?”
“過去半天,我們和特調局、警方霹靂小隊還有軍方特戰隊聯合行動,搗毀了五處天人組織設置在靈山市的秘密據點,抓住了一些外圍成員,也繳獲大量來不及銷燬的電腦和資料,從中拼湊出了一些聚靈陣的設計安裝圖紙。”
馬雄解釋道,“因爲來往檢查哨卡的關係,天人組織不可能把偌大一座聚靈陣整體運進靈山市,甚至連大一些的機械部件都會被懷疑,所以,他們只能化整爲零,將細小的部件僞裝成別的機械,運進來之後再拆解、組裝。
“這些設計安裝圖紙,就是讓外圍成員安裝聚靈陣時的‘指導手冊’。
“蹊蹺的是,我們在不同巢穴的不同電腦裡,發現了好幾座大致相同,細節卻有所出入的設計安裝圖紙——我們的工程技術專家說,倘若這些圖紙都是指向同一套聚靈陣的話,他們的尺寸和運行原理都有差異,是怎麼都無法嚴絲合縫組合到一起,根本運轉不起來的。
“從圖紙上看,除了八萬人大體育場地下這座規模浩大的超級聚靈陣之外,對方還設計並安裝了五到七座規模稍微小一些,卻同樣致命的聚靈陣。
“我們對幾座加工廠的突襲,繳獲了一批加工模具和尚未完成的聚靈陣連接構件,從側面證明了這一點。
“天人組織利用一些不起眼的金屬加工廠,或者廢舊車輛回收廠,進行加工和組裝工作——你跟蹤那兩名瘋魔少年,找到的那座回收廠,就是其中之一,然而,如果只有一座聚靈陣的話,他們加工的連接構件未免太多了。
“從模具的數量和工作記錄來看,天人組織製造連接構件的數量,超過一座聚靈陣使用數量的五到七倍,爲什麼?
“要知道,製造越多的連接構件,就意味着他們必須悄悄控制越多的加工廠,建立更多的巢穴——每增加一處巢穴和加工廠,就多一分被發現的風險,倘若他們不是準備同時引爆城裡好幾處靈脈,這是根本說不通的。
“最後,就是你剛纔說的,在體育場底下看到工程機械的數量。
“過去幾天,城中接連失竊了大批工程機械,數量遠遠超過你在地底所看到的,倘若天人組織並未把所有工程機械都弄到體育場底下,又弄去了哪裡?
“你看,所有證據同時指向了一個無比可怕的結論,即便我們心存僥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早做準備,將數百萬市民全都撤離,否則,萬一天人組織真在人口稠密的鬧市區,幾十層的高樓大廈底下,引爆幾條地底靈脈,分分鐘能造成上萬人的傷亡,引發大規模騷亂,甚至連地球聯盟的威望,都要蕩然無存!”
馬雄這番話,有理有據,絲絲入扣,打消了楚歌心底最後一絲僥倖心理。
“天人組織,竟然如此喪心病狂?”楚歌只是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麼邪惡的勢力。
“引爆地底靈脈,毀掉座無虛席的八萬人體育場——難道這還不夠喪心病狂?”
馬雄苦笑一聲,“對於心狠手辣,殺死八萬人都不用眨眼的惡魔來說,再多殺八萬、八十萬甚至八百萬,又有什麼區別?”
“可是——”
楚歌想了想,“距離體育場的崩塌,已經過去半天了,爲什麼天人組織還沒動手,現在疏散民衆,來得及嗎?”
“這就是你的功勞了,楚歌同學,你不僅僅拯救了體育場裡的八萬人,可以說,也間接拯救了靈山市的全體市民啊!”
馬雄道,“根據我們的研判,天人組織的圖謀恐怕是這樣——他們想要在靈山市制造一起驚天動地的慘案,但市區的防禦畢竟嚴密,而且人多眼雜,不可能任憑他們將各種大型工程機械和聚靈陣塞進地底都一無所知。
“所以,他們必須‘調虎離山’,將我們的注意力,都從市區拉出去。
“八萬人大體育場位於還在建設中的新開發區,的確如剛纔這位許諾同學所說,平時沒什麼人,防禦力量很薄弱,而且工程機械衆多,管理比較混亂,偷偷摸摸潛入地底進行破壞的難度較低。
“最關鍵一點,新開發區和老城區之間,有一段距離,是互不干擾的兩個區塊。
“所以,天人組織先選擇在天驕爭霸戰這天,對八萬人大體育場動手,他們的目的是造成慘重的傷亡,吸引駐紮在老城區的非常特工、特別調查員、霹靂小隊和軍方特戰隊的注意。
“等到我們所有的精銳力量,都趕赴新開發區之後,老城區暫時進入力量真空狀態,他們自然能從容不迫地動手,實施罪惡的計劃了。”
“原來如此。”
楚歌悚然一驚,背後全是冷汗。
天人組織的陰謀一環扣一環,實在太可怕了!
“幸好,你昨天給曹老隊長打的那個電話,爲我們提供了明確的線索,在地底聚靈陣又拼死一搏,提前引爆,才保住了選手和觀衆的安全,也令我們沒那麼被動,反而洞悉了敵人的陰謀。”
馬雄眯起眼睛,咬牙切齒道,“現在,我們已經死死抓住了天人組織的尾巴,只要他們還在靈山市的老城區裡鬼鬼祟祟,一個都別想跑!”
“沒錯,這些傢伙實在太壞了,非要把他們統統抓住不可,馬隊長,求你件事,別人我不管,真的抓住了引導師,讓我錘他兩拳,真的,就兩拳,不,一拳就夠了,一拳我就讓他重新做人!”
楚歌義憤填膺,摩拳擦掌道,“這些傢伙,簡直是心理變態,真不知道他們煞費苦心,搞這麼大的破壞,究竟圖什麼——這不是自己找死,還要拉人陪葬,根本沒半點好處啊!”
“天人組織是一個崇尚‘覺醒者至上’的犯罪集團,他們認爲覺醒者是高人一等的人,代表着人類進化的方向,天然就該佔有更多資源,享受更大的權利,只不過,並非所有覺醒者都像他們這樣極端和瘋狂,所以,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煽動覺醒者和普通人搞對立,撕裂整個族羣。”
馬雄道,“你看,邏輯是這樣,倘若大規模破壞事件真的發生,而主謀就是某個覺醒者組織的話,普通人一定會生出對覺醒者的怨恨和恐懼,這樣的負面情緒不斷髮酵,彼此的對立和撕裂越來越嚴重,佔總人口極少數的覺醒者,自然會受到種種限制,面對非議和迫害,不得不抱團取暖,變得更加激進,到時候,只要一個火星,就能引爆整個族羣,讓覺醒者不得不倒向天人組織這邊——這是陽謀,又涉及到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微妙的關係,極難化解。”
楚歌很認真地想了想。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面對“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的關係”,這麼重大而嚴肅的課題。
原本他還以爲,一切都好像小說,電影或者遊戲一樣,覺醒者負責當英雄去拯救世界,普通人負責被拯救、讚美、歡呼和崇拜,這就是全部。
現實世界的複雜程度,卻是一個十九歲的職校生,遠遠無法理解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天人組織的幕後黑手,正是來自修仙界的修仙者,要通過這種方式,故意製造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矛盾,削弱地球的力量。”
馬雄道,“果真如此,就更不能被對方得逞了。”
“有道理,修仙者也是有腦子的,倘若真有什麼侵略計劃,顯然也不可能是直接撕裂空間裂縫,直挺挺衝過來這麼蠢笨,躲在幕後,煽風點火,挑起地球內亂——這纔是高招!”
楚歌聽得遍體生寒,卻又忍不住熱血沸騰,攥緊拳頭道,“馬隊長,我們一定要阻止天人組織的陰謀,我能爲你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