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好容易跳過障礙,轉過拐角去看時,前面通往大街的通道洞開,洪磊已經不見蹤影。
不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卻出現陣陣騷動,像是有一頭喝醉酒的公牛,正低着頭在人羣中猛衝。
一定是洪磊!
楚歌眉毛一揚,注意到四面八方還有很多頭“憤怒的公牛”朝這裡猛衝過來。
顯然是“鐮刀”趙廉的部下。
“這幫傢伙,真想不惜一切代價,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動手?”楚歌眉頭緊鎖,束手無策。
這時候,洪磊也意識到自己陷入包圍,陡然間加快速度,撞倒了不少路人。
一時間,路人的咒罵,暴喝以及糾纏,把整條大街鬧得雞飛狗跳。
洪磊趁機又鑽回了街道兩旁的某間酒吧,藉助密集人潮的掩護飛快逃竄。
楚歌緊追不捨,卻是迷失了方向,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看到“鐮刀”趙廉那張嚴肅而陰鬱的面孔。
兩人目光接觸,很明顯,趙廉也認出了楚歌,並給了他一個“不要礙事”的眼神。
楚歌眼珠一轉,乖乖退了出來,冷眼旁觀趙廉的手下抓捕洪磊。
自己卻跑到酒吧一條街最高的五層樓建築上,屏息凝神,關注着下方的騷亂。
果然,身爲資深退伍兵,又用濃烈的仇恨撕裂四維空間,引入大量神秘的靈能來盪滌大腦,淬鍊體魄,此刻的洪磊,化身黑色閃電,哪會這麼容易,落入“鐮刀”趙廉的羅網?
趙廉的手下,就像沒頭蒼蠅般在酒吧一條街兩旁的酒吧裡亂轉,除了招惹一幫酩酊大醉的酒客,引發更大規模的騷亂之外,卻沒半點收穫。
就在這時,“轟”,西南方向一間酒吧的後廚,甚至發生了煤氣爆炸的事故,熊熊烈焰一下子竄上了酒吧後面的小巷。
“啊!”
酒吧一條街上的路人,頓時大呼小叫,紛紛跑動起來,令騷亂的級數,瞬間提升十倍。
不少特別調查員,都被紛亂的人潮裹挾,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發泄,氣得直跺腳。
當然也有人,氣勢洶洶直撲煤氣爆炸的酒吧而去。
包括埋伏在制高點的狙擊手,亦紛紛將銳利的視線,投向西南方向。
楚歌心中一動,卻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或許他沒有“鐮刀”趙廉的戰鬥經驗這麼豐富,但說到追蹤敵人,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堪稱“領先二十二世紀的尖端技術”。
楚歌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
整片胸膛高高隆起,兩片肺葉彷彿變成了兩枚炸彈。
“洪磊!”
楚歌將震驚能量凝聚到肺葉,喉管和聲帶上,聲音似虎嘯龍吟,雷音滾滾,又像颶風和海嘯,席捲方圓三五里,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作響。
頓時,無數枚金色螢火蟲般的震驚能量,冉冉升起。
不過,震驚能量和震驚能量不同。
金色螢火蟲,亦有明有暗,有大有小,有璀璨奪目和暗淡無比的分別,也有飛起的先後順序。
人在聽到雷霆巨響時,當然會本能震驚。
但如果“雷霆巨響”的內容,正是自己的名字,那震驚就更加強烈而且迅速,有可能在意識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神經就刺激身體分泌激素,激盪腦電波,釋放出大量的震驚能量了。
所以,真正的洪磊聽到楚歌的吶喊,應該會比所有人,更早一點點爆發出震驚能量。
他正處在落荒而逃,驚弓之鳥的狀態,也不可能掩飾自己的情緒,他貢獻的震驚能量,一定是最閃亮的那顆星。
“又一次,抓到你了!”
楚歌眯起眼睛,盯着酒吧一條街東南方向,飛快朝着東面移動的那一連串震驚能量,喃喃道。
白天剛剛收割過洪磊的震驚能量,楚歌已經牢牢記住他的腦電波特徵,當類似形態的震驚能量再次出現時,絕對不會認錯。
西南方向的煤氣爆炸果然是幌子,應該是洪磊用某種方式遙控的,他的本尊早就逃竄到了東南方向,藉助煤氣爆炸的騷亂升級,離開酒吧一條街,重新回到剛纔的超級市場區域。
這一手,能暫時騙過“鐮刀”趙廉,卻瞞不過楚歌的眼睛。
“鐮刀”趙廉自然聽到楚歌大喊“洪磊”。
但他初來乍到,對楚歌的性格和超能力並沒有深刻的瞭解,不知道楚歌爲什麼無緣無故要喊這麼一嗓子。
當“鐮刀”趙廉再次擡頭看時,楚歌已經從五層樓的天台上消失了。
十分鐘後,超級市場後面的貨倉區域。
超市早就過了打烊時間。
一排排高大的鐵架上擺滿了貨物,黑暗中,就像是一堵堵銅牆鐵壁,組成錯綜複雜的迷宮。
這裡是靈山市規模最大的超級市場,區域劃分繁多,各類商品應有盡有。
既有充滿熱量的高能食物,也有足以置人於死地的五金維修工具。
兩道人影,就在這樣充滿誘惑又極度危險的“迷宮”之間追逐,糾纏,撕扯。
最終,他們終於在五金維修工具的區域,在兩排貨架之間,迎頭相撞,冷冷對峙。
雖然沒有開燈,但兩人的眼睛都散發出野獸般的光芒,在黑暗中將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楚歌。
洪磊。
此刻的洪磊,似乎年輕了幾十歲,又恢復了當年在軍隊裡備戰特種兵的狀態,腰桿挺得筆直,像是一杆標槍,眼神更是凌厲,猶如出鞘許久,卻尚未染血的戰刀。
假髮早已扯下,隨意丟在一邊,滿頭花白的亂髮,卻在一團迷離的黑霧籠罩下,漸漸變成純黑色,旺盛到狂暴的生命力,亦不斷衝擊着他嚴重透支,近乎乾涸的身體。
一手拎着一支射釘槍,另一手抓着電焊面具,從被楚歌發現的那一刻開始,他似乎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命運,再沒任何隱瞞的必要。
“洪大叔,我去過你的維修鋪了。”
楚歌簡短道。
“哦。”
洪磊面無表情,迴應比楚歌更加簡短。
“所以,我似乎也沒必要問,你是不是黑色閃電這樣顯而易見的愚蠢問題?”
楚歌繼續道。
“的確,沒必要。”
洪磊依舊惜字如金,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一枚冰凍過的鐵釘。
“那麼,投降吧。”
楚歌死死盯着洪磊,不放過他手腳肌肉的每一次顫抖,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你應該非常清楚,我不是單槍匹馬來追捕你——不開玩笑,我以人格和名譽保證,外面真有整整一隊剛剛從無法之地調回來的特別調查員,還有非常協會的高手,加上大批特警,軍方的一個快速反應旅和主戰坦克師,還有兩個航母編隊正在周邊海域待命,你沒任何機會的!”
“我很清楚,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敵人。”
洪磊沙啞着喉嚨,斬釘截鐵道,“但你也應該清楚,就算真的沒有機會,在小飛的仇沒有報完之前,我都不會束手就擒的!”
“如果您真想幫小飛報仇,就更應該乖乖投降,和我們合作,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楚歌道,“你越痛快合作,我們越能投入大量資源去偵破‘炎羅案’,否則,大把時間、精力還有人力物力都浪費在你身上,炎羅真要哈哈大笑,逃之夭夭了。
“真的,投降吧,洪大叔,把你找到的監控視頻還有其他證據全都交給我們,並且絕對相信我們——我曾經發過誓,現在當着你的面,不妨再發一次,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抓捕兇手,告慰小飛在天之靈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楚歌,我願意相信你的誠意,並不想和你動手。”
洪磊依舊冷冷道,“只不過,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放棄親手爲兒子報仇雪恨的機會,心安理得坐等別人幫他的兒子伸張正義的!”
這番話,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冰牆。
敵意如冰錐,飛快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