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王朝的城池處處闡釋着國人的謹慎心理,即便是帝都斟鄩,都修建的固若金湯,少了些華麗,多了難以言喻的堅固。南商帝國對自己的國力自信得多,因此這座城還是以美觀爲主。有些地方不利於軍事防禦,可他堂堂南商帝國,誰能進攻到這?
彰顯着自信的帝都城門大敞,其下,挪動目光的夏蕭像完成任務般自言自語。
“進城了。”
“哦。”
不回答還好,可這一個字,未免太過敷衍,但夏蕭並沒在意。阿燭面紗下的面孔淡淡的,生着悶氣。自從夏蕭回答不會的那一刻起,她就這樣。阿燭知道夏蕭喜歡舒霜,可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呀,就算欺騙一下自己又怎麼了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阿燭撅起嘴,順手拿走一串從身邊經過的糖葫蘆。坐在馬上,行動就是方便。在她嘎嘣嘎嘣的咀嚼時,夏蕭神經兮兮的下馬。
壓着帽檐,夏蕭像怕被別人看到,謹慎的像個執行着神秘任務的間諜。走在帝都街道中,本就收斂着氣息的夏蕭將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他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腳,感受着四周的風,唯恐突然有黑暗遮蔽他的眼,隨之將其捲入未知的黑暗領域。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感應?夏蕭看着自己的左手,其中的桃花花瓣有着前所未有的感應,似四周全是那個神秘女人的身影。夏蕭怕被發現,故意往人羣裡走,可阿燭下馬後,牽着馬湊到他身邊,問:
“咋了?”
“花瓣感應強烈。”
“對誰?”
阿燭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可街上被人羣擠滿,沒什麼特別的。人還是那些人,有百姓,有官員,可夏蕭沒有指出一個特定的人,甚至沒有指出一個種類的人,只是說:
“所有人。”
這個範圍太大,令阿燭背後發涼,清澈的眸子看向四周時,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成了威脅。身邊挑着擔子過去的老女人瞥了她一眼,迎面走來的小孩在看自己,旁邊酒樓上的人眼神奇怪。阿燭和夏蕭並肩,並令駿馬走在自己右側,纔算將自己保護好。
“確定是所有人?”
見夏蕭點頭,阿燭詫異道:
“莫非進了賊窩?”
有這種可能,因爲桃花花瓣的感應是不會錯的。即便夏蕭沒有看它,也通過和自己串聯在一起的桃花花瓣感應到了,這股心悸就來自四周!雖然沒有確切的來源地,不在某個人身上,可在空氣中。似乎那個黑暗中的女人曾在這裡生活,甚至將這裡的路都走過一遍。
“我們先找一個偏僻地住下。”
受到心理作用影響的夏蕭有些畏懼,他想爲舒霜報仇,可他的實力不允許。在他和阿燭並肩走過一條街,準備拐彎時,一輛極爲豪奢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馬車前後有士卒,倒不是起保護作用,而是一種威嚴。他們嚷嚷着,讓所有人都讓開。夏蕭照做,和街上的百姓一樣往路兩旁站。這條街漫長,其上人起碼上萬,可此時都一一退後,確保馬車通過時足夠寬敞。
街道上本就人多,裝下就不錯,現在還擠在一起,根本動彈不得,踩到彼此的鞋子更是常有的事。見身前男人還要後退,夏蕭將阿燭拉到身前,一手牽住一匹馬,令它們擋在身前。阿燭以此有了立足之地,聽身前人問出自己也想問的問題。
“這是誰,好大的架子?”
“噓~這可是親王大人,別瞎說!”
“對,你看馬車上的旗幟,那個插在霾中的雙劍,便是親王的標誌。”
親王……夏蕭低呢,他聽說過這位親王,可從未見過。
崇武的南商野心極大,乃統治整個大荒。如果說南商帝國的陛下是個統領天下之人,這位親王,便是他沙場點兵最大的助力。陛下久居帝都而不出,天下大事,邊疆關城和軍隊,都要經他雙手和檢閱。
馬車豪奢,車窗精細,雕刻山林水澤之景。此時,它微微移動,被馬車中的人拉開。見車窗開,無數百姓低下眸子,不敢再看。這裡面的人,不是他們所能觸犯的,即便是一記眼神,都可稱之爲不敬。
按夏蕭的性子,肯定也會低下頭,用圓大的斗笠擋住對方的目光,以此逃過一劫。可在阿燭低下頭時,見夏蕭還筆直站着,不由疑惑。
“幹嘛呢?低頭啊!”
阿燭拉了拉夏蕭的衣服,可他挺着腰,就是彎不下去。這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淌,蜿蜒如一條小溪。他知道,再不彎腰就來不及了,可左手掌心中的桃花花瓣,釋放出了某種強烈的反應,像找到目標般提醒着自己不能低頭。這一折腰,說不定會錯過見到目標面孔的可能。
“喂!”
馬車越來越近,阿燭着急起來,可夏蕭將其小手攥住,令其站在原地,不再進行他所認爲的胡鬧。
“別動。”
夏蕭看車窗,其中端坐着一位正值中年的男人。辨氣息,這還是一位實力極強的修行者。
修行者生有一對劍眉,不像一位熟識朝政的人。那樣的人有生性圓滑的特點,雙眼不會這麼堅定,臉上也不會浮現這等從容,像見慣了大起大落,沒有半點事可引起他內心的漣漪。這等淡定,令夏蕭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語形容。可他的第一反應,是無情!
這位親王的眼睛裡沒有溫度,冷冰冰似一片冰原。他像只有一具軀殼,身體裡的一切都被替換,被別人操控。
夏蕭與其對視,似找不到路,就要跨入一片混沌。可這等對視只是一瞬間,也幸虧只是一瞬,否則夏蕭又要像在俞谷王庭中時一樣,受到或短或長的影響。
棕黑色的眸子變得漆黑,又逐漸淡了顏色。
於微弱的眩暈中,夏蕭將親王的容顏記住。見到他異常的瞳孔時,猛地低下頭,後知後覺的興奮和畏懼起來。這兩種感覺有些衝突,可夏蕭更加謹慎,因爲這帝都,便是賊窩!他先前那陣短暫的眩暈和眼中的漆黑,和在王庭見到石珠時一樣。
夏蕭頓時覺得這位親王不簡單,不在於他的才華和統籌萬軍的能力,而在於他可能和魔道甚至那個神秘女人有關。
之前眩暈時,夏蕭抓住阿燭小手的手掌更用力。雖說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可令阿燭心驚膽戰。若是親王看他們不順眼,覺得夏蕭冒犯了他,自己豈不是要跟着一起玩完?而且夏蕭突然捏住自己的手是什麼意思?
馬車雖未遠去,可身邊人已擡頭,仰望這輛馬車,羨慕之心溢出眼眶。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誰不想要這樣的地位和權勢?阿燭也擡起頭,可沒去看馬車,她只要吃飽就行,唯一的奢侈就是吃好。至於那些王權富貴,她清楚概念,可不在意,只是扭過頭問夏蕭。
“到底咋了?”
阿燭一臉懵逼,可臉色冰冷的夏蕭只是拉着她往人羣后面走,腳步匆急。
站在人羣看其外的人,一眼便可將其記住。但站在人羣外看人羣,很難鎖定一個人,也很難找到自己的目標。
馬車裡的修行者,也就是那位親王,擡眸看了眼車窗後。那邊的夏蕭和阿燭正在往人羣后鑽,似達到目的,開始轉移位置。他們身上的感覺,令其有些不詳,像計劃出海,可天邊突然掀起一道黑線。雖然不知那黑線是什麼,可等靠近,便知是海嘯。
“怎麼了?”
馬車裡沒有第二個人,可有聲音發出。這道女聲如潺潺之流水,無妖豔之氣,只有令人甘於其裙下的純淨,如聖女一般。她在親王耳邊呢喃吐息,令後者說出自己的心事,無半點保留。
“那兩人有些奇怪,既然沒有半點氣息。”
“我去將其抓回來。”
親王點頭,拉上車窗,正視前方。只要她出馬,這兩人必被抓回府中。希望不是某個勢力派來的人,他對自己的事格外上心,一旦暴露,自己的野心將被摔碎,她們籌劃數百年的大事,也將落空。
馬車車輪吱呀如悽慘亡歌,親王聽着,嘆出一口長氣。就算那兩人不是五大勢力派來的人,嗅覺敏銳的他們,也該注意到南商,注意到自己。那些表面上崇尚和平的傢伙,實際只是些迂腐的老傢伙,沒有犧牲,哪來的和平?莫非真的以爲和平能永存?真是些蠢蛋!
天下只有統一才能和平,否則五國並立,小矛盾不斷,大矛盾也藏於陰雲下,哪來和平一說?
親王心中憤憤不平,他要統治這天下,將這天下掌於手心。而這所謂的南商帝王,只是自己的一顆棋子。但可惜,他這邊的實力太弱,否則也不用這麼縮頭縮腦。但任何大事都是這樣做成的,這種說辭,算一種勉強的慰藉。
馬車如幽靈,逐漸遠了,帶着衆人的羨慕甚至嫉妒走入陰冷的黑暗。而沐浴陽光之地的夏蕭,剛擠出人羣。
馬匹在人羣中難以穿行,但也不能丟棄,便被夏蕭拴在一個巷口。只要他們出城,肯定要路過這。而夏蕭在與阿燭前往客棧的途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