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在南商士卒的腳邊和腿間穿梭,一瞬過了萬萬人,隨後衝出軍隊,衝到兩軍中的平地上,試圖將極具迷惑性的戰壕和其後數百米土地裡的尖銳物歸於岩石泥土,令它們喪失作用。這種把戲,也就對付一下普通士卒,在修行者面前均是兒戲。
氣勢可平山嶽的氣浪還未來,其中的風已掀起夏蕭和林天的頭髮。他們嗅覺敏銳,對視時察覺到這股力量的強橫。可穿五里令他們感覺到威脅的,定是尊境曲輪的存在。那等實力,夏蕭本以爲會在戰鬥中隱匿或不出手,沒想到一開始便嶄露鋒芒。
阿燭的劉海被掀起,露出潔白的額頭,她一臉懵,感嘆着戰場的壯闊,有些隱隱作怕。很快,她的頭髮又從後方被掀起。
栗色是少女青春的顏色,像太陽住在她小小的嬌柔身軀裡。卯時,她張開紅潤的小嘴,太陽便冉冉升起,酉時她又張開觸遍美味的脣,吞日光精華,給天地一個寧靜,吐月以壓抑喧鬧。
戰場上不乏女修行者,可因爲阿燭正處妙齡,還是學院的存在,很多人都刻意望她幾眼,或長時間注視,像癩蛤蟆見到天鵝以立志。而一眨眼,從他們身邊衝出的氣浪已與南商帝國修行者釋放的氣息浪潮對碰。
霎時,地面草根亂飛,塵埃四起,如遮人眼。不過於時間流逝中,塵埃落地,雙方要開始真正的較量。
這場戰爭不止看到的這些人,因爲夏蕭望向四周不知處,似已知尊境曲輪的強者正對峙以防對手出擊。戰場的勝負和修行者直接掛鉤,他們作爲最強者,在防止對手出擊的情況下,自己也難出手,否則這百萬士卒,根本不夠他們盡興。
玄妙世界中,站在戰場頂尖的修行者互相牽制。其外,生物鏈混亂的衆人怒目以視,做着衝鋒和應對的準備。
“這場戰鬥定無比激烈,即便曲輪強者被牽制,也會有生果境界的強者盯上你,三少爺務必保護好自己,以自身安全爲重。”
林天看着戰場,可對夏蕭的關切中,還有幾絲敬佩。以往那個小少年,聖上再三邀杯而不起,倔強而嫉惡如仇的樣子歷歷在目,和那身材嬌小的小姑娘頂着大傘,孤獨的走出金鑾皇宮。當時還有很多人對其不滿,只是意難平。而入學院兩年,僅僅兩年未見,他已有改變戰場之能,雙目中的光,如在計劃着一出好戲,令林天心中暗喜。
“將軍放心。”
南商那邊,鐵面將軍沒有因爲王陵的歸來而展現出太多喜悅,只是與其對視,似要一同進攻。前者高舉手中的鐵劍,前滑時號角聲起,士卒衝鋒!
高昂的號角是無形的藥丸,令所有人雞皮疙瘩猛起,頭皮發麻,大腦發熱,似以做好丟掉性命的準備。
先前暫停的大地顫動又一次出現,可這次隨着士卒的吼聲,空氣都爲之扭曲。黑甲士卒如蟻,奔疾速度極快,跳躍以過戰壕,而那些陷阱中的刀劍,一瞬皆失作用,沒有令任何人停下腳步。南商軍隊和大夏的距離,也一瞬近了。
大壩一旦撕開一個口子,便會有洪水猛獸誕生。面對那等氣勢,心裡做着防禦準備的大夏聯盟,已陷被動境地。
“他們那邊的曲輪強者比我們這邊多。”
林天還未動,因爲四里距離還是有些遙遠,不必着急。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斷,這等情況不難看出,無非是雙方曲輪都被牽制,而南商那邊強者較多,便以土行將地面修改。大夏不妙,眼中的黑色螞蟻越來越近,揮舞的刀劍在東方的朝陽下閃出鋒利的寒光。
南商朝太陽方向進攻,似挑戰天命。而大夏披光而立,是謂抗天命!
大夏軍隊最前列的修行者盯着還未上場的對手,呼吸聲逐漸沉重。而在林天準備下令,開始第一輪箭陣時,南商那邊的弓箭手已到可以拉弓的距離。隨後箭雨猛至,尖銳聲如鳥羣劃破蒼穹。
這是比拼修行者防禦和箭矢破壞力的時刻,前排舉盾,其後有符陣元氣浮現,似成一巨大的防護罩。夏蕭三人在雙重元氣的護盾下,擡頭看浩大滂沱的箭雨。尖銳的聲音下,他們的心彷彿得到片刻而永恆的寧靜。
箭矢接連不斷的射來掠去,有的在空中撞出火花,有的蘊含着元氣,攜帶的流光猶如隕落的星辰衝進對方的箭陣陣營。而在其下穿梭的士卒,如背頂着炮火,迅速前衝,很快靠近大夏聯盟的軍隊。
漫天箭雨是南商給第一衝鋒部隊的掩護,令他們能暢然無阻的往前衝,身前的箭矢會被他們的盾擋住,而身後的箭矢永遠會繞着他們而行。這等箭雨下,孬兵慫將是不敢往前衝的,大夏聯盟這邊的士卒因爲骨子裡的謹慎,不知不覺成了那種人。因此只能令其靠近,沒有立即做出應對措施。
箭矢落在無人的區域,隨着火花和衝力停留在盾外。也有一些箭矢射穿了盾,刺進盾兵手臂,令其一聲高喊,可還是緊咬牙關,配合着身邊的弓箭手開始下一輪射擊。箭矢飛上天空,掠過一道極爲精巧的弧線,過關斬將般破開了盾,將人釘在地上。
每當身邊有人倒下,無論是大夏還是南商人,都將自己的滿腔怒氣蘊含進箭矢!
弓箭手的選拔比步兵嚴苛得多,一些壯漢將弓拉斷,可還是以極快的步伐和身姿旋轉着躲到盾後,重新換弓拉弦。
弓弦一同彈射的聲音在將軍耳中極爲悅耳,弓箭手最喜歡也最害怕的,卻是身前的盾撤開,其外有發着雀聲的箭矢射來。那等聲音和弓弦聲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堪稱絕唱!
箭矢在眼中不斷放大,還在旋轉,它刺穿人的眼睛,令壯碩的士卒在一根放大的牙籤下後退倒地。無論是大夏還是南商,箭矢上都有倒鉤,刺進體內再想取出,便是個麻煩事。而其上塗了一些毒藥,能令傷口很快腐爛,戰場無善良,對敵人更不可能存在心軟一說。
箭矢射了五輪,所傷的大多都是弓箭手和他們身邊的盾兵,即便他們和身旁搭檔配合的不錯,甚至堪稱默契至極。可箭矢無眼,不斷有人倒下,而衝鋒部隊只死寥寥數人,其餘人猶如鬼魔,令大夏聯盟最前方的阿燭退到夏蕭身後。
蒼穹中嘰嘰喳喳數十萬的箭矢已無蹤影,陽光重新灑在地上,也照在衝鋒士卒的身上。張牙舞爪的棘背龍鼻中噴出腥臭的氣,就要隨着林天向前,可夏蕭突然說:
“我爲他們準備了禮物!”
作爲將軍,林天不願打亂戰爭節奏,可還是伸出一隻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令夏蕭慢步向前,雙手結印。
見他往前走,阿燭便站到林天身邊,這個正直的將軍將其護在身後,雖說有些疑惑,不過這個年紀的丫頭,即便實力強,也會害怕戰場。不是所有人都會像夏蕭那樣,十七歲的年齡,卻已闖過世間大多事。
百萬人眼中,夏蕭頭頂有鳥人盤旋,身後人魚及三魚遊動,左側爲一團火焰,右側是黑紫甲冑之人。
這些傢伙非人非獸,令從未見過的將士覺得驚奇而詫異。最令人好奇的,是那個火焰中的傢伙,因爲它還未現身,只是模糊一片,給人一種玄奧感,難以參透。不過隨着夏蕭的向前,它身旁火焰也都散去,似脫掉上衣,露出強壯的身體。以往的禍鬥非鹿非犬,爪子雖說鋒利,可雙腿所佔比例很小,因此顯得有些細。可此時在南商士卒面前,它如獅如虎,三米多高的身姿壯碩無比,最先從夏蕭身前撲出。
禍鬥剛醒,吸收熱星狂躁之力的他,已有當初未有的實力。那股力量不再是蠻勁和火行的爆發,還有極端的熾熱,令其向前時不過一瞬,數百近千的士卒甲冑和刀劍,皆有融化的傾向,且被其觸碰者,皆當場死亡,如成乾屍。
在地面一閃而過的禍鬥猶如童話裡的怪物,只是沒有騎士和勇者能砍掉他的腦袋,且將他的四肢鋸掉封印。他衝過千米,先前拼命衝擊的士卒皆在其下而亡,這等兇猛,應證九層森然塔的煞星。世人興許不怕煞星勇猛,而怕他有腦子,就像此時的禍鬥以獨眼散發出不屑的目光,掃視戰場後看向南商軍隊,吼聲引得地面草芥枯黃,泥土乾燥成沙。
一聲獸吟下,丟的是上千南商士卒的性命,漲的是大夏聯盟新老士卒的志氣,他們彼此相望,生出磅礴戰意。有遠道而來者在,豈怕南商人?一人呼,萬人應,百萬人熱血而起。
舉劍,林天將其劃過後指向南商,令大夏聯盟的軍隊主動發起進攻,鐵騎士卒皆往前衝!
大夏衝鋒,南商衝鋒,無數張嘴大張出聲,無數張臉猙獰而勇猛。他們都以怒氣駕馭着身體,連衝數千米,做着躍起或衝撞的準備。冷兵器和元氣的較量,皆在蠻勁對碰裡。夏蕭也參與進這場戰鬥,在最前線展現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蕭和自己的七獸率先衝進人羣,猶如劍刃最鋒利的前端,猛地劃破南商的軍隊,那些盾牌和南商修行者的契約獸,皆在夏蕭面前如紙般脆弱。隨後,纔是頂着盾或緊抓長矛長槍的士卒。金屬的連連碰撞聲中,南商人或被刺穿或被撞倒,被大夏軍隊的氣勢嚇到。
很多南商人好奇,一個夏蕭,怎能令這支軍隊變得這麼強?事實是他們擡舉夏蕭了,他雖說異於常人,乃傳說預言裡的遠道而來者,可沒有增強別人實力的能力。當前大夏的情況已火燒眉頭,夏蕭的到來,便成了火上的一滴油,令這堆乾柴上的火焰蓬的一聲燃燒,展現出平日沒有的溫度和勢頭。至於其他作用,微乎甚微。
棘背龍和劍龍相撞,掀開的氣浪有數千米之寬。其中,在很多人被掀起時,林天和鐵面將軍手持鐵劍,一瞬對碰,元氣四溢。他們雖說都是尊境生果,可只有一種元氣,和夏蕭相比顯得寡淡很多,像一碗滋味單一的面,吸引人只是因爲大多數人見識短,沒見到過夏蕭那等存在。
可比起大多數連元氣都沒有的人,修行者已算幸運,因爲前者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握熱的武器和身邊的同伴。
殺聲四起,白刀進,紅刀出。甲冑堅硬,砍出火花連連。將士們從喉前,從四肢找尋突破口,戰得癡迷狂熱。
戰場是鬥智鬥勇的地方,最先衝在前頭的都是修行者,普通士卒不敢對視修行者的眼睛,因爲會被其看透進攻的方式。因此,不能修行的士卒即便實力再強,也難以戰勝這些運用大荒自然的修行者。
混亂的戰場向來就是修行者的舞臺,他們即便和對方的修行者對戰,也不會忘記在移動的過程中傷到那些普通士卒,爲自己這方建立優勢。可那麼一來,自己也會陷入格外危險的境地,但所有修行者都這麼做。
修行者們衝在前方,符師於後方結印,阿燭站在他們身邊不知所措。她沒怎麼殺過人,只有看着他們戰鬥,而夏蕭給她的任務,只是讓她做好自己的事——藏好氣息。
阿燭照做,握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夏蕭的位置,祈禱着那些南商的曲輪強者不要找夏蕭的麻煩。事實是南商肯定會盯上夏蕭,因爲他和他個人的軍隊,給這個戰場帶來事先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可不是現在!因爲夏蕭正要施展的招數,將那暗藏的曲輪強者唬住,令其不敢隨意出手,怕自己失手便是沒命。
夏蕭的氣息完全隱匿,像一個混在菜菇裡的毒菇,稍不留神咬下去,便是劇毒入體,九死一生。夏蕭的名字,已從大夏傳到南商,世人皆知這位遠道而來者有着完整五行之力。王陵還傳回過消息,說他只有土行未覺醒,可現在僅留的曲輪強者便是土行,難以剋制夏蕭,甚至被夏蕭的木行剋制。
藏在暗處的曲輪強者看着夏蕭,後者手持兩把朴刀,左右手揮動如趨指。每一次刀出,都有鮮血濺起,在空中飆出一道弧度。而他雙手攤開,黑紫色的金行元氣纏繞若蟒,迴歸體內,可手掌中依舊沒空,因爲抓着厚重的卷軸,其中有符陣的氣息浮現。這等符陣極爲不凡,其中元氣更是多種。比起七獸,這纔是夏蕭爲南商準備的真正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