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外,元氣飄動,如實物一般。它沒有呈現出類似水火的五行特徵,只有濃郁這一個特點。可這些純粹的元氣近乎沸騰,像開水一樣不斷上下起伏,似隨時會爆炸,產生毀天滅地的威力。
廳內,櫃椅牀桌皆破碎,四處狼狽不堪,似被強盜洗劫一空。而在正中心的位置,地面如蜘蛛紋般破碎,其中躺着一人,是王陵。他身上有薊老幹枯的手,看似無力,甚至一掰就斷,可令其動彈不得。
薊老雪白的長鬚白鬍無風自起,是玄奧是強大,而他面目冰冷,雙目睜似銅鈴,盯着王陵。
“爲何不聽我先前所說?你可知今早我南商又損失多少人?”
“我……”
轟——
不知何時離開王陵胸膛的手掌已擡起,並再一次落下。它似撐天一柱,重量感十足,陡時令王陵一口鮮血噴出,氣息再度萎靡。
薊老擡手落手的速度太快,只聽胸骨有骨裂聲,地面再現裂紋。而後,廳外地面都下陷,泥土青草皆被粉碎。
士卒震驚,卻不敢言,不敢道說,但有副官跑到鐵面將軍那,稟道:
“將軍,這都半個時辰了。”
鐵面將軍忙着商議戰事,揮了揮手,讓其下去。
“將軍,若殿下出事,陛下那邊恐怕不要交代。”
呼一口氣,鐵面將軍放下手中的筆,一旁武將文臣皆沉默,聽其說:
“事到如今,我們和殿下一樣,都難以向陛下交代。可只有薊老出手,我們纔有改過的機會,也只有薊老出面,說他教訓過殿下,我們行軍才能繼續下去,不至於被陛下告回。殿下也才能逃脫這罪名,安然無恙的待在軍營,或回學院。”
他搖頭嘆息,這其中的道理,懂得人自然懂。謀士暗自搖頭,不過殿下是該教訓了。將私人仇怨和太多的主觀臆斷拉到戰事中,本身便是一種錯誤,現在被薊老教訓,選擇去處總歸回去跪祠堂好。
副官下去,不再管議事廳中傳出的怒吼。可外面有醫療隊等着,這可是當朝皇子,也只有薊老這等存在,纔敢動手傷他。他能傷,他們可不能,他們得時刻準備着救助。
“我先前說過,閉嘴!”
議事廳裡,王陵眼前已模糊,薊老的喝聲令其頭腦發熱,可他已難以做出任何動作。他就說了一個我字,便是杵逆了他?如果他實力足夠,不管薊老處於何種目的,他都要將其殺掉,令其再也不能對自己這麼說話。
王陵耳中,薊老這老東西還在喋喋不休,他似有說不完的話,欲將罪名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可王陵不會承認,他不服,這分明就是對他不敬,就算他判斷有誤,也只能怪夏蕭太狡詐,而不是怪他!
怒火和憎恨相加,令王陵即便睜不開眼,也有劇烈的波動。薊老意識到,又說:
“王陵,我稱你一句殿下,是對你莫大的尊敬,可你身爲皇子,就該懂得皇子該做什麼!你接到箭矢看到紙條,的確該引起重視,可我告訴過你,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沉溺進去。而且子時我告訴過你,若再不讓將士休息,大夏的軍隊會在翌日一早將我們重創,因爲我們現在糧食不夠,睡眠都保障不好,誰去前方站崗埋伏?”
“當時你說抓住夏蕭將其拿下,便有了人質號令大夏,便能令其輸。還能讓夏蕭回學院,不再插手戰事,這樣南商將少一道阻力。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在較什麼勁,可這是戰場!一百多萬人,被你一個皇子指揮來指揮去,我的話你可以不聽,但鐵面的話你聽了嗎?他說再找不合適。近百位謀士來勸,可你就是不聽,你一意孤行,就算現在你是學院弟子,是衆人眼中的天驕,今後成爲君主也只是昏君!”
“如果不是鐵面和我將一支部隊安排到城西,讓他們稍加休息,今早我們的損失將更大,不是死幾千人那麼簡單。你不滿足他們的基本需求,誰會給你賣命?你連這種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怎麼當統帥?我們現在是進攻方,誓要踏平大夏,你卻三番兩次做出錯誤的決定,真是愚蠢至極!讓我更氣的是,我指出你的錯誤,你卻不聽!將士聽你的不是因爲你做得對,而是因爲你的身份,否則你覺得你憑什麼得到大家的尊敬?你沒有跟他們出生入死,甚至沒有體諒他們,能有那麼多人追在你屁股後面叫你殿下,只因爲你是陛下之子,不是因爲你的實力德行!”
說得太多,薊老也覺得無趣。他嘆一口氣,擡起王陵胸口的手掌,坐到一旁重塑的木椅上,淡淡道:
“我已向陛下稟告,從今日起,軍隊中的事你不可再插手,要麼回學院,要麼在軍隊裡以尊境枝茂修行者的身份參加戰鬥,選一個。”
王陵躺在地上許久,腦中思考的倒不是去何處,而是將這咄咄逼人的老傢伙解決。他今後肯定會比薊老強,現在的忍氣吞聲,只是爲了給今後毫不留情的下手做準備。
耷拉在地上的手掌淌出鮮血,可連着塵土的血液終是被拉斷。他身形搖晃,站起後極爲踉蹌的朝廳門走去。他秉着一口氣,是怨恨是嫉妒。
眼前,廳門越來越近,從這到那很短,可今後要走很久,因此這條路又變得很長。他的心裡一直存在着對夏蕭的羨慕,稍有刺激,就像此時這樣轉化爲嫉妒。再想變回來,難有機會。
看着王陵不斷往外走,薊老有股極爲不好的預感,似他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可他還在走,異常堅定,似着了魔。腳掌擡起,和落下的鮮血一樣滴在地上,雖說薊老避開了所有要害,但王陵還是感覺到陣陣劇痛,直入骨髓般難以忍受。
薊老跟了上去,剛想出手,將其拉住,可王陵幽幽的說:
“我要回學院。”
懸在空中的手掌又落下,薊老突然有股罪惡感,可又覺得王陵完了。一個不會自我反省和改正自身錯誤的人無論在哪條路上都難以走遠,即便在學院,也不會有好下場。
王陵走出廳門,無法嚥下的那口氣突然鬆了,身形便栽倒在地。郎中醫者將其擡到早已準備好的擔架上,又將其擡離此地。可薊老今後,難以再見到他,即便見到,也不再是此時這個他。
鐵面找到薊老時,後者爲他說了很多,鐵面懂他的良苦用心,可王陵不知道。薊老煞費苦心將罪名從王陵身上推開,後者卻不知情,甚至沒有察覺。堂堂考入學院的弟子,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卻想不通這種事,不知該說是笨是聰明。
薊老一聲罷了,隨王陵怎麼想,反正他已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剩下的全憑天意。他一個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的老頭,還怕王陵將自己當作敵人不成?他找來鐵面,也只是爲了不讓自己的好意被誤解,起碼得有個人知道。
當南商重整旗鼓,做着各方面的調整時,大夏那邊享受着短暫的喜悅。當太陽在空中跑過半弧,到了下午,前方的時報已到昔陽城。
城主府廳堂中,姒易看到這份信,連忙叫來下人,讓其將沐公公叫來。可下人遲遲未歸,歸來時,帶來的消息令姒易丟下手中毛筆,匆忙朝後方跑去。
一個消息傳開了,沐公公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