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源是雀旦自以爲偉大,卻即將被天下正道痛罵的發明,用以擴大魔道規模的東西。它能令沒有墜入魔道的人成功吸收他人的元氣和生靈之氣,從而逐漸墜入魔道。如果沒有魔源,一個人要想墜入魔道就沒那麼容易,特別是有些實力的強者,自制力強到山倒地震而不動。
魔源的製作方法簡單,將自身的魔氣剝奪一部分,加以操控就好。潘馭使用黑煌的魔氣入魔後,自身的魔氣便將後者的魔源擠出體外,它則從墻屋空隙中猛地回到黑煌身邊。
她躺在一張鬆軟的牀上,雖說有些慵懶,可姿態萬千,極爲吸引人。這間潔白無瑕的臥室她從未來過,此時享受起那股舒適的感覺,心情怡然大好。
接過魔氣,黑煌並未睜眼,但能感覺到擎天宗裡越來越多的人都墜入魔道。很快,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如此,極少數的執拗之人會在堅守自己正道的途中死去。
想着計劃的實施和順利,加上時間的充裕,黑煌閉上眼,迫不及待的享受起平時白敦擁有的東西。
偏過頭,明亮的房間有一面如牆般的落地窗,可以通過它看到外面的草原和冰原。而牀裡不知有靈藥還是珍貴的玉石,既散發出一股溫暖的波動和道道白煙,令黑煌好奇。它們逐漸將她包裹,令其渾身上下的經脈骨骼得到充足的滋養。
“嚯!”
黑煌驚歎一句,她剛佔有完白敦的身體,身上有些微疼,雖說對她而言不算什麼,可一張牀還有這等功效,真是神奇。感受着筋骨疼痛變緩,黑煌和肉體的默契程度再高時,穿着薄紗睡裙的她低聲呢喃道:
“白敦,你可真會過日子,這和我的樂園相差太多,這纔是真正的樂園。”
說完,來到真正樂園的黑煌迷迷糊糊的睡着,一覺睡醒天正亮,卻不知過了幾日。溫暖的房間令黑煌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馨和舒適,她穿着極薄的睡裙,起身時絲滑的從皮膚上滑過,籠着自己渾圓修長的大腿。
伸了個懶腰,黑煌眯眼時嘴角有絲笑意。而後神思一動,當即有侍女匆匆前來,爲其洗漱梳妝。她們無論何時,都做着這樣的準備,只爲宗主一人服務。
黑煌坐在極大且由玉石所制的梳妝檯前,看着那面極爲明亮且寬大的鏡子,不禁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所幸離開戰還有段時間,她能安心享受兩個月。
筆直坐在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頭髮被盤起,黑煌心裡既有些激動。這是她第一次被這般盤起頭髮,也是第一次在臉上塗有侍女手中的東西,更是第一次有這般真實的觸感,覺得模樣不再是幻化那麼無趣。雖說這等妝容她並不算特別喜歡,因爲太淡,但真實感覺到它們在臉上就極爲踏實。
第一次進房間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大牀,可最吸引她的還是這個梳妝檯。它令黑煌左右看了好幾圈,此時亦然。侍女們精心挑選着衣服,一個個斂眸低頭,沒發現她們的宗主有何異樣。黑煌於此時問:
“我與前些日子相比,是不是美了些?”
白敦根本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從不顧及皮囊,只把她當做應對天下人的工具。侍女卻未覺得奇怪,她們很少出現在宗主身邊,更少爲她梳妝,不知宗主是一個怎樣的人,唯一的變化就是宗主今天開口說話了。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她們因此急切慌張到心臟跳動的速度奇快,爭相答道:
“宗主以往很美,今日更美。”
黑煌笑時,起身張開雙臂。侍女爲她穿好衣裙,她又坐在鏡前,心曠神怡,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多了些欣賞。
“下去吧!”
黑煌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些,侍女們則完成今日的工作,不知下一次工作是何時。作爲宗主的侍女,她們經過重重挑選才擁有那個資格,可也是整個宗內最閒的工作,上次爲宗主梳妝更衣,在她們記憶裡已經是很久以前,具體時間都不記得。
於鏡前轉動一圈,左右去看的黑煌臉上浮現些壞笑,心想如果我真的擁有自己的肉體,肯定比白敦還要漂亮。
黑煌將沒有多少裝飾的簡約房間再看一遍,不禁覺得沒趣,續而消失在原地,進了白敦最常去的書房。
相比空大的臥室,書房要擁擠得多,平時裡面除了白敦,只會坐有一人,也只有一把椅子。
黑煌身處其中,從未見過那麼多書,十數個連接地板和天花板的書架裡書本竹簡應接不暇,一張張記有信息的紙張層層堆着,厚厚一沓,落了些灰,近要黏在一塊。
這間被書本墨味塞滿的書房令黑煌覺得壓抑,陽光也不好,被重重書架擋住。黑煌從其中隨意抽過幾張,發現不同的書架上內容不同,比如書桌後的大書架全是世界各地的哲學書,右手側是擎天宗宗門的人員檔案,左側是大荒的歷史書籍和圖卷,各國詳情也被收錄其中,至於其他勢力,有其他書架。
“好好一個書屋,被搞得像個檔案室。”
黑煌皺眉時坐在椅上,能轉動的椅子她還是第一次坐,但已過了坐着它到處亂滑的年齡。這裡空間也不夠,便後仰靠在上面,將腳翹到桌上,又拿過其上寫有字跡的紙,見之恥笑。
“進攻之事還用作計劃?往南衝便可。”
黑煌將其扔在地上,不禁覺得白敦很蠢。真正要制定計劃的,只有荒獸大森林,它們要參戰沒錯,可只有它們保持足夠多的數量,今後才能保住獸族的香火。獸族稱霸是黑煌夢裡常見的事,低賤的人類只配給更低階的荒獸鏟屎,或給高階的荒獸當奴隸。
哼笑一聲,黑煌突然想起白敦說的話。
“書架下有個盒子,裡面的東西是爲你準備的,記得去看。”
黛眉一蹙,白敦能留給自己什麼好東西?她懶得去找,看了半天大荒的歷史。
等近天黑,黑煌也沒完全弄明白歷史的潮流究竟如何流動。
“不想了!”
將書拍在桌上,黑煌欲離去,又被好奇心支配,猛地轉動椅子,看向背後書架下的一排抽屜。
手指一揮,它們一一打開,離她最近的抽屜裡有一個漆黑色的盒子,看不出什麼材質,設計卻如披着無數鱗片的黑龍,貴重而不失霸氣。它有二十公分長,寬度要短上一些,但不明顯。這麼小的盒子,能裝什麼東西?
又是期待又是傲慢和不屑,黑煌輕輕將沒有上鎖的盒子打開,裡面的東西沒有光澤沒有動靜,只是安靜的躺着,可灰塵極少,不像塵封數百年,而像前不久還被人拿出來把玩過。
盒子裡有很多顆小牙,被黑繩穿着,看磨損程度像被戴過很久,然後才裝進來。除了這些,還有一個長瓶子,只比盒子短一點,其中裝着金燦燦的沙子。除此之外,只有幾個小本子和鉛筆頭。
這些東西並未將盒子裝滿,可黑煌從未記得它們出現在自己的記憶裡,但腦中又閃過自己站在沙堆上玩沙子,抱着盒子時的歡喜樣子。這個盒子似爲自己定製,可那時自己幾歲?黑煌一時間想不起來,只記得盒子很大,像能裝下自己。
打開放在最上面的小本子,只有巴掌大的本子紙已泛黃,裡面的字也很扭曲,可是標準的獸文。
姐姐。
第一張紙上只有兩個字,黑煌往後翻,不禁笑道:
“寫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下意識把自己看到的東西都讀了出來,無非是一些詞和一些並不通順的話。讀着讀着,黑煌分明沒有怒氣,卻將本子和盒子摔在地上。但不是氣急敗壞的摔,而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像被什麼細思極恐的事嚇到。
這道響聲不如金屬落地清脆,也沒有木頭落地的感覺。什麼東西讓這位弒長姐的魔鬼這般驚訝?當然不是小本子上的字,而是現在的她,將過去的自己扼殺。
低着頭,黑煌看着腳邊不遠處的小本子張開着,裡面赫然寫着:
我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黑煌早已忘卻的場景浮現而來,其中帶有古老的清純歌謠,白敦在歌聲盡頭溫聲細語的問:
“黑煌有沒有什麼願望,寫在本子的最後一頁,鎖在小盒子裡,姐姐會幫你實現的。”
小女孩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擋着,極爲小心,不讓姐姐看。然後放進盒子裡,上了鎖才遞給姐姐。
“不能偷看哦,不然就不靈了。”
黑煌不知當時的白敦怎樣回答,但她肯定是看了,只是這個願望未能實現。莫名其妙的情緒充佔黑煌的大腦,她這個不算冷靜如冰,又不算性情中人的怪物一時間不知該用怎樣的話來應對那些當前的東西。對她而言,這種事比她面對汪遠柯還難。
最終,黑煌哼了一聲,罵道:
“真是幼稚!”
彎下腰,黑煌將所有東西都撿了起來,也丟掉眼睛裡的一些東西。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千年的時間那麼長,可以忘掉那麼多東西,又那麼短,令她只做了幾件事。
黑煌不像白敦事情那麼多,很快回到臥室。她現在沒有事情做,只是坐在梳妝檯前,將首飾一一取掉,又將頭髮打散,最後穿上睡裙。等臉上的水還沒幹,便面孔朝牀,猛地撲了上去,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