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想着,老眼帶起淚花,令人看着心疼。阿燭摟着她,輕聲安慰道:
“姥姥別傷心,阿燭在呢。”
“好丫頭,總算沒辜負我的期望,不像我家那老頭和幾個兒女,從此一去不回歸,不知已死在何處。”
提起過往,即便是要入土的年紀,姥姥都忍不住哭泣。那並非委屈,也不是慪氣,只是懊悔。她給阿燭說過,女人不能對自己男人太兇,否則將其兇走,他就再也不會回來,還帶走一家人,只剩她一個抱得空房,等了一輩子,卻沒見着人影。
年輕氣盛時,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喜歡把自己當回事,年老回首,才懂得自己犯下怎樣的錯。所幸,阿燭聽進去了很多教誨,此時更是極有耐心的令姥姥坐在藤椅上,一邊安慰她,一邊曬起太陽。
夏蕭在一旁揮手,火盆中的木材燃起,烘烤着老人家很是舒服,不再想過去的事。很多事都已無結果,深陷其中也無用,最終還是要勸服自己,坦然面對。人生本就只是夢一場,不如隨性些,怎樣舒服怎樣過……
阿燭一心陪姥姥,夏蕭也不打擾,揮手造一躺椅,坐在上面也曬起太陽。即便冬日,這小山村也不算特別冷,加上暖烘烘的陽光,令夏蕭很是舒服,不知不覺中甚至睡着。阿燭見着,不禁想笑,可姥姥時不時的看一眼夏蕭,好奇他怎麼還不求婚吶?
“姥姥,你別管他,我陪你聊聊天。”
“好~阿燭啊,我怎麼覺得這一年過得這麼快啊?下了整整一個月的雨,剛到初夏,卻又眨眼到了冬天,眼看就要到春季時節。”
阿燭瞞不住,在姥姥面前也不願說謊,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很多事姥姥並不理解,阿燭就慢慢解釋,反正今天下午有的是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夏蕭都一覺睡醒,阿燭還在和姥姥說那些事。
年紀大了,瞌睡沒那麼多,姥姥便越聽越精神。她一想聽,阿燭便就來了勁,每次都是夏蕭講,這次到她講個痛快。於是,這個活潑的丫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然後興沖沖的見姥姥緊縮眉頭,又誇讚自己的樣,滿是欣喜,嘿嘿直笑。
“只要你沒受傷,沒遇到危險,姥姥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姥姥,我和夏蕭現在可強了,誰都傷不了我們。”
“那就好,那就好!”
阿燭口乾舌燥,去倒兩碗水,又坐回姥姥身邊。她講起阿燭小時候的樣子,時不時的一笑,暖人心房。
“以前每到冬日,你就去扒鐵樹上的冰,還放在嘴裡嚼。要不就是跑到河裡,踩在結冰的水面上溜圈。那時我還教訓了你好幾次,現在終於長大了,也能讓我省心,我也就沒什麼好遺憾的咯,只要見着你穿上婚服出嫁,就徹底能安心了。”
拉着阿燭的手,姥姥似揣着自己的寶貝。
小時候,家長們都希望自家的孩子早些長大。可長大後,包括現在的姥姥,也想念起阿燭的小時候。那時候的她天真可愛,會時常纏着自己。可這個小傢伙很快就要離開自己了,嫁給這個足以託付終生的男人。
姥姥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阿燭不會看錯人,因此提前慶祝起來。在阿燭坐在幾股水流化作的躺椅上曬着下午的陽光,乏累的神經終於得到緩解且睡着時,夏蕭和姥姥對視一眼,似要開始行動。
姥姥欲起,可因爲拉着阿燭的手,且身子骨太硬,極不方便,也站不起來。夏蕭做出一個不要動和噓聲的手勢,她才繼續躺在原地,看夏蕭要如何做。
夏蕭也沒多少準備,全憑一顆心,定能創造出不錯的環境。在其揮手間,體內溫和的木行元氣皆從體內噴涌出,且沿地而行,瞬間覆蓋整個院子,並創造出遍地雛花,有黃色也有白色,猶如星辰點點。
夏蕭站在其中,捧一朵花,以青藤纏繞,裹上兩片大葉子,便算一件不錯的飾品。花粉隨淡淡的清風飄蕩,將阿燭喚醒。她第一眼見到的是頭頂的屋檐,並沒有什麼異樣,可起身時候,眼前被花朵渲染,似一美妙仙境。
見阿燭驚訝的樣子,姥姥都忍不住笑。可此時,夏蕭上前,將藏在背後的捧花拿了出來。同時,他單膝下跪,將手中花朵獻出。
阿燭笑容奕然,將其接過後,夏蕭雙手中有細小的藤蔓生長,纏繞出一個極小的精緻指環。
它乃量身訂做,以藤蔓爲基,又有淡淡的藍光浮現,火焰銘刻出紋路,最後有斑斑點點的金屬布上,令其顯得極爲奇異,乃世間少見之物。但夏蕭並沒有停止對它的創造,而是在阿燭略顯詫異而興奮的眼中聚集生靈之氣,令其上閃起一點明亮的光,最後,猶如一顆鑽,完美的和指環鑲鍥在一起。
大荒尚求親時交換信物,可夏蕭覺得前世的這個步驟很好。他看着激動的阿燭回頭看姥姥,又捂着自己的小嘴,有些不可思議。她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夏蕭既當了真。可她既然提出這件事,夏蕭豈會不作爲?
其實令阿燭最爲震驚的,還是指環上以生靈之氣所成的白鑽,這是何等意義?夏蕭將其捏在指間,和阿燭深情對視,解釋道:
“我們的初見便在此處,此後不知不覺間已過整整五年。五年來,你陪我走過很多地方,也上過刀山,下過火海,無數次死裡逃生。每當回首過去,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原來認識你已經這麼長時間了。我想,你已經成爲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將自己的力量留在我體內,我也將自己的一部分生靈之氣送給你。”
“靈契中有一句話,雖然是語尚言騙衆人的把戲,可我覺得很適合我們。希望我們今後,沒有離別,只有生死。阿燭,你願意嫁給我嗎?陪我度過漫長歲月,陪我一起走完漫長的人生旅途。等哪一天,如果我們歸來,這個世界已變,我們就在小山村裡隱姓埋名,整日下棋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