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臉上,正見着雷電般的觸手朝自己而來,卻陡時遠去。正準備使用源氣的二長老突然放棄那個念頭,而後望向蒼穹,心想他們回來的真是時候。
靈初城和荒殿中的人皆震驚,之前差點要了他們命的靈陣,怎麼突然就消失了?很快,逐漸朝城中而來的四翼天馬詮釋了爲何如此。
只見,四翼天馬帶着小殿般的車廂下降,令靈初城的大街小巷皆掀起狂風,又很快平息,消失的無影無蹤。衆人睜開眼,看此時歸來的夏蕭和阿燭。
阿燭是荒殿最強者,這是整個靈初城都知道的事,她一回來,事情等於解決。但語尚言三萬年前閹了那弒昊門的少門主,怎麼都令人有些難以置信。事情糟亂不堪,所有人的面色皆鐵青,唐龍和劉昂淋了一身雨,也顯得狼狽。可語尚言此時依舊帶着幾絲暗笑,令清尋子等人見之不解,不過夏蕭和阿燭回來,事情總算能解決。
清尋子等人雖也覺得事情詫異,但身份和實力都不支持他們去管,可夏蕭和阿燭不同,他們是整個荒殿當之無愧的核心。從空中落下的二人面色極冷,看了看此時慘狀,更是沒好氣的出聲。
“我們才走幾天,就鬧出這麼大的事?”
夏蕭很是惱火,直勾勾的望向語尚言,因爲後者嘴角的陰鷙笑意,令其覺得事情很是不簡單。但她振振有詞,道:
“這你得問他們了,大老遠來找我,問我和他們門主發生了什麼。我如實回答,他們又覺得我侮辱了他們師父,真是可笑。”
“這麼一說,你們是弒昊門的弟子?”
唐龍和劉昂點頭,卻不知如何收場,現在這麼多人看着,他們根本下不去臺。但很快,遙遠空中傳來一道聲音,吸引所有人矚目。
“諸位,皆請住手。”
“師父……”
唐龍和劉昂看一眼天邊,皆有些驚慌,他們不想讓師父見自己丟人。可如今,只有他來,才能令此事壓下。
語尚言含着幾絲詭異的笑,望向南邊,等着三萬年不見的傢伙來到自己眼前。這段等待的空隙中,夏蕭和阿燭覺得奇怪,宮主不是說會將此事解決嗎?以他雷厲風行的性子,應該不可能只是說說。
想到此處,夏蕭暗地看向語尚言,且和阿燭走了過去。此時靈初城微冷,四處皆有雨霏霏。語尚言身穿一身淡藍長袍,更顯冷清高傲,但在阿燭面前,她耍不了什麼壞心思。夏蕭知道,便問什麼意思。
“你得去問他們!”
“別扯開話題!天宮宮主應該已經給你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爲何非要如此?”
夏蕭模樣有些兇,可語尚言並非羞答答的女人,也絲毫沒被嚇到,只是淡淡一笑,正面回答道:
“我這樣當然是爲了荒殿,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得以揚名,與其說我們靠天宮扶持,不如率先令他人知道,荒殿的人並非好惹!”
“放屁!你就是想報復弒昊門,你就是想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知道唐伯恩的糗事!”
夏蕭很不解語尚言這種做法,各退一步有何不好?畢竟當時唐伯恩根本沒對她做什麼,否則她也不會只是閹了他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宮主都已出面,她還這般,豈不是挑戰了天宮的威嚴?
出於對荒殿的考慮,夏蕭並不覺得她這樣是什麼明智行爲,雖說有阿燭在,他們現在順風順水,但只要天宮想排擠他們,也能輕易做到。這期間的關係,萬萬不可做得太過分,但語尚言現在,已有越界的傾向。
更重要的是,之後南海那位佛陀也會前來道歉,這已是天宮能做到的極限。如此一來,他們若再一昧糾結過去的事,定會自討苦吃,但語尚言怎麼就不懂?她此時不說反悔,甚至還有笑意,令夏蕭更氣,但語尚言卻不以爲然,道:
“掌管荒殿的是我,你們不必操那麼多心。”
“可沒有阿燭,你什麼都不是!即便以現在的實力,你也和三萬年前沒什麼區別。希望你記住,不要用阿燭帶來的便利變本加厲的滿足私慾,你擁有的一切,只能爲荒殿服務!”
語尚言蹙眉,側身與夏蕭對視。當即,兩人眼中皆衝撞出不少火花,顯然誰都看不慣誰。但蒼穹中撕裂空間而來的唐伯恩,令唐龍和劉昂當即靠了過去。
“師父,對不起……”
唐龍和劉昂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現在有天宮的人在,可謂給師父丟臉。但唐伯恩並未當即責怪,只是伸手將他們攬至身後。
唐伯恩是個陰柔的男子,雖沒有女人妝容,但身形修長,舉止投足間的氣質,可用優雅形容。只是眼袋腫脹了些,令原本偏向女性的臉顯得有些憔悴。匆忙趕路至此,有這樣的神色倒也正常。
雖說唐伯恩已上年紀,但皺紋不算特別多,他只是滿臉憂愁,先對衆人行一禮,話語中皆是歉意,道:
“是唐某管教不周,令弟子擾了荒殿清靜,還請荒殿的諸位恕罪!”
“唐門主客氣了,今日的事也只是誤會,但三萬年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
“是變老了,但語殿主依舊年輕,光彩照人。在此,唐某祝荒殿蒸蒸日上,至於賀禮,我也帶來了,希望語殿主不計前嫌,將其收下。”
遞上一枚空戒,它於空中漂浮,至語尚言手中。手中接過,笑道:
“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將其收下,也替荒殿多謝唐門主。”
“殿主客氣,那今日矛盾,可否了事?”
語尚言一邊把玩空戒,一邊笑道:
“當然可以,你我本身就不是小氣人。但三萬年前的事我本不願提,可你的弟子衝到我荒殿門前,指着我的名字要見我,我便說了出去,唐門主應該不會介意自己的過去暴露於世吧?”
夏蕭和阿燭對視一眼,暗自皺眉搖頭,他們就知道,語尚言還是對那段過去耿耿於懷。可現在若唐伯恩發怒,荒殿和弒昊門間的矛盾恐怕得上升一個檔次。那樣的話,興許需要天宮出面才能將事情解決。
爲了避免事情發展到那一步,夏蕭正準備開口,唐伯恩卻說:
“發生的事,他人知道也無妨,在下本無意隱瞞,只是大多時間放在了培育小輩身上,沒有多少閒工夫專注過往。不過今日語殿主提起,那我也得多謝你當年所作所爲。”
“謝我?”
語尚言想看唐伯恩出醜,但他此時卻沒那般,心中不禁覺得詫異。
不止她,就連荒殿衆人和諸多百姓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唐伯恩可是堂堂弒昊門門主,今日前來,面對老底被揭穿的事,莫非就這麼輕易放過?
這可不是一般事,而是關乎男人最在乎的寶貝玩意。可唐伯恩似乎真的沒有動怒,令夏蕭暗自佩服。這等氣度和大局觀,他自愧不如,若他遭受那等事,不管自己是否對,都得將對面踹下泥潭。此時,唐伯恩不怒反而平靜,道:
“當然得謝,當年我年輕氣盛,太過沉溺於女色,多次悔改卻無果。但語殿主的出現,令我徹底對女色失了興趣。之後,我更加勤奮,致力於宗門中事。否則弒昊門,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境界。”
語尚言哼笑一聲,似在笑唐伯恩虛假。他現在有了名氣和大量人支持,自然不在乎那倆玩意,畢竟有硬實力,可當初恐怕難以逃過人世間的流言蜚語。出自內心的不甘,令語尚言明嘲暗諷,道:
“那你的代價是有些大!”
“還好,畢竟三萬年來都是自由的,無需看人臉色,也沒有受多少委屈,總之還算順風順水。”
“哦?”
語尚言凝眸,一股源氣當即劃過空間,朝唐伯恩而去,後者卻站在空中,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甚至額前長髮都未飄動半根。
“語殿主的實力有待提高啊!看來過去這三萬年裡,也有些懈怠,莫非又遭他人買賣?”
“不勞你費心,我好得很!”
不知不覺間, 唐伯恩話語中也帶起刺。夏蕭就知道,說不在乎都是假的。這對男人而言,可是奇恥大辱。但動怒更顯得掉價,唐伯恩只有動動嘴上功夫,可語尚言怒氣更旺,直言問:
“倒是你,身體健全了?”
“我用不上那種東西,可即便身體有缺陷,也依舊有宛如己出的弟子。可語殿主看似有很多人擁戴,其實只是出於其他原因。三萬年過去,依舊孤單一人,真是一種遺憾!”
“人多又如何?每個都會離開,沒一個真正屬於你。”
唐龍正欲發聲,卻被唐伯恩制止,他的腰肢依舊挺直,道:
“那也是我弒昊門的弟子!”
他單手背後又抽出,再行一禮。
“在下再爲弟子的魯莽道歉,希望今後的荒殿和弒昊門友好相處。”
說罷,三人慾離去。語尚言冷哼一聲,倒也沒攔,任憑其走。這一走,天空中也傳來馬老的聲音。
“二位,在下先行告退了!”
“恭送前輩!”
夏蕭和阿燭這一行禮,其餘人亦然。如此下來,靈初城又變得寧靜,但在不遠處,唐龍和劉昂看着師父的背影,總有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又走一段路,犯了錯的兩人還是忍不住,滿含歉意的請示道:
“請師父責罰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