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日,二人恢復了法力,便將雕雛帶了,御起仙劍向蓬萊山島之上飛去。
這蓬萊確實廣大無比,二人飛了許久,才見山腰下一座村莊,忙御劍向那去。
靠近了看,只見此時,谷村之外許多漢子婦女,正在山腰梯田之上忙碌耕種。村中黃髮安樂,垂髫自得。
楊雁翎眼見不禁嘆道:“這村莊個個安居樂業,幸福美滿,真乃世外桃源!”
忙與靈靈降下仙劍了,轉到村中。
方到村口,早有一位老者迎出了,道:“二位是飛仙閣弟子罷。”
二人一聽都有些驚奇,忙向老人躬身,道:“老伯是誰,怎知我們身份?”
老丈道:“我是這村的村長,蓬萊山之上常有弟子下得山來,與我村中換糧米油鹽。裝束皆與你二人模樣相當,故而識得。”
“看你們形容狼狽,想必遇到了麻煩罷?請到我家歇歇。”
說罷,轉頭當先而行。
二人聽得面面相覷,又各自看看身上衣物髒污,不覺都是面紅耳赤。
老丈招待二人吃了些粥菜,才問道:“二位來此有何貴幹?”
楊雁翎聽得尷尬,半晌才道:“不瞞老伯,我與師妹昨日在山頂密林之中遇險,不小心墜下山谷,今日才得返回。”
老丈聽得驚奇,道:“恕我直言,這蓬萊山島高逾萬仞,二位雖是蓬萊弟子,可是從山上墜下,竟安然無事?”
二人聞言一愣,楊雁翎摸了摸鼻子:“或許……是我們倆運氣好,正跌入水裡,才得救了罷……”
老丈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二方就此沉默。
半晌,楊雁翎道:“老伯,我二人下山已久,怕師長擔憂,故現在便要回了,可我二人初次下山,不知這山上何路可往,還請賜教。”
卻聽老丈道:“好說好說!我們這村中有人向道,常往飛仙閣上去朝拜的。須臾我把他叫過來,帶你們上去。”
二人聞言大喜道:“多謝老伯!”
沉吟片刻,又道:“可有一事,欲請二位幫忙。”
楊雁翎聽得便道:“老伯請說。”
老丈點點頭,忙道:“二位請隨我來。”將二人領入堂屋內一臥房之中。
只見這臥房幽暗,四處薰香,卻牀上靜靜躺着一個女子,面上頗爲平靜,似在熟睡。
楊雁翎眼見,知是女子閨房,忙要後退。
靈靈不解道:“大哥那裡去?”
楊雁翎回道:“我一條漢子,這女子閨房,恐不便進。”
靈靈點點頭:“好,那你在外面等我一等。”
回頭向牀上躺着的女子望去,只見她面目甚是年輕,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此時卻一動不動地躺着。
可這已是日上三竿,除了懶漢,哪裡還有人熟睡不醒?便道:“這位姐姐可是得了甚麼疾病麼?”
老丈聽得湛然淚下,道:“姑娘好眼力,我女兒確實得了個怪病。她……她已經這般沉睡了三年多未醒來過了!”
靈靈聽得,心上驚奇不已。
又老丈道:“我女兒名喚茹兒,自幼性子寧靜溫和,可三年前一夜,卻忽然害了這病……再未醒來……”
“自這般後,老漢我每日茶不思,飯不想,四處求盡醫者,只盼着女兒病好……可是到得如今三年了!我有時便寧願她死去了,入土爲安,不再受這苦楚!唉!”說罷跌地痛哭不已。
靈靈見得,忙將老丈扶在椅子上。
出得大廳,靈靈俱以實相告。
楊雁翎面上犯難,對靈靈道:“這般怪病確實蹊蹺,可我二人不會醫術,怎能治得?”
靈靈皺皺眉頭,也是一籌莫展,片刻,卻見她展顏道:“這位姐姐若只是熟睡, 我倒是能給她把把脈看是有何病症,或能發現甚麼也說不定。”
楊雁翎聽罷笑道:“或這般可行!”
老漢正哭,見二人似有辦法,忙撲地道:“若二位能救我女兒,老漢感激不盡!”
二人見了,慌忙將那老漢拉起了,道:“老丈不必如此。”
須臾,靈靈進入屋中,坐在那女子牀頭。
但將手輕輕把住那女子脈搏,只聞得她腕中脈搏平緩,面上紅潤似常人,倒竟是真的只是在熟睡一般。
忽而,那脈搏之中,突兀一股尖利之氣傳來,靈靈頓覺腦中眩暈一陣,昏昏着便欲要栽倒。
老丈見了忙上前扶住,道:“姑娘,你沒事罷?”
靈靈搖了搖頭,道:“我沒事。老伯,麻煩你扶我出去。”
老漢連忙點頭。
楊雁翎正等着,見靈靈被老漢托出,面色蒼白,忍不住大是擔心,急忙接過了道:“你沒事罷?”
靈靈搖了搖頭,卻向老漢道:“老伯,茹兒姐姐可曾遠離過家門?”
老漢聞言一呆,忙道:“小女自幼生長在這村中,倒不曾去得那方遠處。姑娘,你可查出我女兒病症了麼?”
靈靈聞得,思忖半刻,又搖了搖頭。
老漢見得,雖早料得如此,仍舊不免失望,無奈落淚,道:”我苦命的女兒……“
片刻嘆道:“既如此,我去村中尋個人與你二人帶路罷。我們村上有個趙姓樵夫,曾到得‘凌仙宮’中送過米糧,定識得路。”說罷便起身去了。
二人坐在堂屋之中,楊雁翎望着靈靈面上仍是有些蒼白,心上擔憂,問道:“靈靈,你沒事罷?”
靈靈聽得,搖頭道:“我沒甚事,只是……”
楊雁翎道:“怎麼?”
靈靈擡眼望了望他面龐,道:“茹兒姐姐,或是被甚麼鬼物施法拘在夢中了無法脫身。我目前修爲不夠,難窺其實。”
楊雁翎面上一呆。
未幾,老漢便帶了一個大漢回來,道:“這便是趙剛樵夫了,正好他要上山砍柴,你們二位便隨他一起去罷。”
二人聞得,拜謝了老漢,便與趙剛上山去。
三人循着山路往上,只見山嶺之上流水淙淙,塊塊梯田如片片龍鱗般鑲在崇山峻嶺之間,實是壯觀之極。
春日農耕時節,許多農人便都趕着水牛,架開鐵犁鐵刷,在田中忙碌。只將田中泥水攪拌均勻了,纔好播種莊稼。
三人走了許久,過得幾個山頭,才見得前方長着巨樹的巖山。又走一陣,便見一段石階向上延伸,直到山頂。
趙剛道:“這石階相傳是‘凌仙宮’太上天尊所築。二位循着這石階走到盡頭,便能到‘凌仙宮’中。我須在這山下砍柴,便不上去了。”
二人聽罷,與樵夫道別,便循山道而上。
直到日跌十分,楊雁翎與靈靈纔回到“凌仙宮”中。
搖光玉衡早是急壞了,這幾天都催派了山上弟子滿山找尋,此時見得二人回來,自都歡喜不已。
(4)卻說楊雁翎與靈靈回到山上,恍惚又過了兩個月餘。
這天,二人便在“梅香閣”院中練功。一頭白雕在旁顫顫巍巍,正撲翅學飛。
二人各展功法,飛花練劍舞在當空,刀光劍影,明滅不斷,只將地上落紅殘葉,皆纏在空中飄舞不休,煞是綿綿好看。
卻見靈靈飛身上一座假山,面上朝楊雁翎一笑,道:“大哥小心了!”輕叱一聲,自山石之上飛下。劍招忽地一變,卻拉出千萬條劍影,呼嘯着向楊雁翎攻來。
楊雁翎見得笑道:“好俊俏的‘少陽劍法’!”手上一抖,同樣是一招“少陽劍法”招架而去,頓時,又是漫天劍影,閃爍明滅!
原來,莫雲天所傳《少陽真經》之中,所載經文功法自是世間罕有,博大精深。這“少陽劍法”便是其中一門。
靈靈見得這劍法靈動飄逸,煞是好看,自死纏爛打地求着要學,楊雁翎便也教給了她。
二人便這般一塊修行,切磋對招,日子倒也過得歡喜之極。
搖光子在堂屋中望見,歡喜道:“雁翎與靈靈二人,天資都這般高,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二人後繼有人了!”
玉衡子嘿嘿一笑,卻道:“如果他倆以後打起來,你猜是你徒孫厲害些還是我孫女厲害些?”
搖光子啞然。
卻說園中二人鬥了一會,或是靈靈法力不及楊雁翎深厚,每每進攻,都被後者巧妙化解了去。
靈靈幾番進攻無果,不覺有些急躁。便聽她輕“喝”一聲,手上仙劍佯攻一下,忙急急後退。卻扯了腰帶上那串鈴鐺拋出,與飛花劍一起御着了,一齊向楊雁翎砸去,口中道:“飛花九鈴陣!”
其實,道家之法,自是極爲重視自身功法,諸般法門,皆是爲提升自身法力與靈氣。而道家之根本,主張道法自然,循而用之。
固千百年來,古人觀之天地奧妙,日月星斗,竟衍生出一門利用天地自然奧義的法門來,便是這陣法了。
相傳這法陣,因以自然爲本,以萬物元素爲術,而威力絕倫。
當初王清昭幾人功法遠低於楊雁翎,卻差些將他襲殺,自也是這法陣的威能。
但亦因以人力牽動天地之力,故施法者自身功法亦要堅實,否則境界不夠,道心不穩,反而要被法陣所反噬。
而這“飛花九鈴陣”便是靈靈依道家“飛魚九鼎陣”改變了施法器具創出,威力自是極大。
楊雁翎送她那鈴鐺不知是何材質所制,竟是不畏火燒水淹,刀劈劍砍,堅強之極,故而靈靈將它當作法寶,竟也得心應手。
楊雁翎見靈靈祭出那“飛花九鈴陣”,雖自忖功力高些,卻也不敢託大,忙將練劍御在身前凝神應對。
便聽靈靈一聲輕喝,九鈴無風自動,按九宮八卦排列,只將楊雁翎上下左右所有方位盡皆封鎖了,飛花劍便如游魚般,在那陣中忽左忽右地攻去。
楊雁翎在陣中,既要抵擋面前飛花,又要留意九鈴變幻莫測的殺招,實是苦惱不已。
靈靈見得,嘻嘻一笑,卻道:“大哥,你若服輸,我便撤了陣法!”
楊雁翎聽得,只“鐺鐺”幾聲將身前飛花與頭上兩顆鈴鐺震開了,笑道:“小丫頭,想得美!”
靈靈聽得,笑哼一聲,手上連連結印,霎時,飛花與鈴鐺移動速度便快了許多,只將楊雁翎攻得手忙腳亂。
這般擋得兩三輪,楊雁翎額上早冒了汗來,卻見靈靈愈發加快了攻勢,只要逼他認輸。
他心上沒奈何,將練劍祭出了,手上一揮,卻又將“少陽劍法”使將出來,霎時千萬劍影密不透風,只將飛花九鈴盡數抵擋在外。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陣敲門聲傳來,二人便都住了手。
靈靈道聲:“來啦!”往大門去開開了一看,卻是樑逸成,不由得“哼”了一聲,轉身走開去。
樑逸成正拱手,見得靈靈這般,面上尷尬,卻搖頭一笑,向楊雁翎拱手道:“楊師弟,天權祖師派我知會你明日到凌仙殿中見禮。”
楊雁翎聞言一愣,忙回道:“多謝樑師兄告知,我明日一早便去。”
次日,楊雁翎早早來到凌仙宮中。
辭別了天權幾人,便由樑逸成和幾個弟子領了往後山兵冢重地去。
他雖不知那兵冢是何種地方,但心上卻覺有些沉重。
卻剛出殿門,早見靈靈等在廣場,此時見到幾人,忙迎上來。
樑逸成見得,便與幾個弟子暫時退在一旁。
楊雁翎見到靈靈忙道:“靈靈,你怎麼來了?”又見她面龐憔悴,心上甚爲不忍。
靈靈聽得,面有憂色,靜靜望着楊雁翎,半晌才道:“聽爺爺說,那兵冢是極其險惡之地,你到那地界,要千萬小心。”又道:“你還未有兵刃,便將我的飛花劍與你防身之用。”說罷將手上佩劍遞上。
楊雁翎聞言心上感動,點了點頭,接過飛花劍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說罷,讓過了靈靈,徑自向前去了。
樑逸成幾人看見,連忙趕上。
幾人沿着彎曲山路走了一個多時辰,纔到了一處谷中。
這山谷長滿巨藤怪樹,甚是幽暗寂靜。山路旁山壁諸多幽穴怪洞,好似有鬼魅藏身,隱隱令人恐慌。
又走一陣,直開了十二道金鎖石門,纔到一處窄小幽暗的洞穴前。
但看這洞穴雖小,但幽暗僻靜,望之深不見底.
幾人在洞口前停下,樑逸成轉身向楊雁翎道:“楊師弟,‘兵冢’已到了,我幾人不能再送,你自行保重罷。”眼神一轉,又附上了道:“你在那兵冢中千萬小心,否則回不來,須教靈靈師妹心肝具碎了。”說罷轉身離去。
楊雁翎眼見他幾人去得遠,才轉身向洞口。
但見那時,只見山間陰颯颯,洞前鬼哭哭。
他心中暗道:這般不祥之地,那裡是甚麼福地洞天?難怪師公如此極力反駁天權祖師,不願我往。
想罷,嘆口氣,便取了洞門上一火把,邁步進那洞中去。
這洞中千百年來未經人工雕琢,此時經火光照亮,石壁上粗糙如魚鱗或波浪處便顯出片片細密密的閃爍光點來,仿似披了一層金鏤衣一般。地上滿是從洞頂落下或正在生長的鐘乳石,也閃着亮光。
走了約摸百來步,原本狹窄洞壁忽而豁然開朗,但腳下卻失了去路,只剩一垂直向下的巨大坑穴,在黑暗之中望不見邊,深不見底。
楊雁翎心上一動,將手中火把向洞中投去。但見火光照亮處,就見坑穴約摸七八丈方圓極是寬大,怪石嶙峋。
有幾處不大水流正自洞壁上淌下,將途經泥石沖刷得光滑無比。穹頂幾隻蝙蝠倒掛,見到火光似是被嚇到,慌忙撲翅去了。
便見火光自坑頂落下,漸漸去得遠了,許久才隱入黑暗中,也不知是到底了,還是深遠到人眼不可及了。
楊雁翎見得皺了皺眉,片刻咬了咬牙,御起飛花劍向坑穴中飛去。
他深知這般幽暗潮溼之地,最易滋生怪物巨蟒,鬼魅妖邪,心上不敢大意,只御着仙劍緩緩向深處沉去。
果然,去了不過十來丈,便見潮溼土石之間,有一半人來高的光滑洞穴。
此時或被仙劍光華驚擾,洞中便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似是甚麼怪物被激怒了一般。
忽而,那洞中果一陣疾風傳出。
楊雁翎心上一驚,慌忙向旁閃避。
只是饒是他萬分小心,仍是被洞中射出的一根如手臂般粗細的黏糊觸腕纏住了手臂,接着一陣巨力傳來,要將他扯入那洞中去。
楊雁翎見得,忙御起靈力將身形在半空頓住,手上用勁,與怪物拼起角力來。
可洞中不知是甚麼怪物,力量極大,與他這般修真練氣之人角力,也猶支持得住。
不過他畢竟身懷四重少陽神功,體內功法更是非同小可,手上勁道一狠,卻抓住了觸腕將怪物硬生生拽了出來,卻是一頭比人還大許多的虎斑巨蛙!而手中觸腕便是這青蛙的舌頭了。
那隻巨蛙雙眼比碗口還大些,此時反射了飛花光華,明亮可怖,被楊雁翎拽出似也頗爲驚奇惱怒。
雙腿在洞壁上一撐,竟張了佈滿利齒的巨嘴向楊雁翎咬來。
楊雁翎大驚,暗道這畜生兇殘如此,怕是在此間害了不少性命,若叫它咬到,須非死即傷,手上忙御起飛花,“嚓”一下將纏住手臂的巨蛙舌頭斬斷了,將巨蛙一腳踹出去。
巨蛙吃痛,怪叫一聲,忙攀住洞壁上凸兀泥岩,旋而雙腿用勁,又轉身向楊雁翎撲來。
楊雁翎忙將身形騰起,踩住了巨蛙腦袋,腳上用勁,將巨蛙蹬了下去。
巨蛙無處借力,“呱”一聲怪叫,忙將體內氣息向外呼出,把自己肚腹展平了,如同一片落葉般,滑翔而下。
便在此時,卻聽得對岸洞壁上“嘶嘶”怒吼。
楊雁翎忙擡眼望去,只一眼便嚇得心驚肉跳。
原來是另一邊洞壁巖粱上,此時正蟠着一條水桶般粗細的巨蟒!
那巨蟒腦袋如輦車般巨大,見得一人一蛙正向下飄,目露兇光,怒吼一聲,張了巨嘴便狠狠咬來!楊雁翎大驚失色,忙翻身自巨蛙身上墜下了避過蛇口。
但巨蛙身在半空,那裡避得過去?只驚惶大叫一聲,便被巨蟒一口咬住了腦袋,拖到石樑上捲纏住了,呱呱慘叫不停。
楊雁翎擡眼望見,心中直道好險,當下更不敢大意,只提了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緩緩向那天坑深處去。
這一去又去了許久,自坑穴下去有兩百丈左右,才聽見腳下水聲愈發響亮。
低頭望去,只見腳下不遠處暗流涌動,急浪滔天,竟是一條几十丈寬的地下暗河!
擡眼一看,只見長河兩頭都隱在那黑洞之中,無邊無際,也不知道有多深遠。
楊雁翎見得心道:此處被門中喚作“兵冢”,以爲是福地,其實兇險萬分,又有如此巨河大水,卻那裡有半分隱藏了兵刃法寶的模樣?怕真是那天權真人刻意刁難,欲將吾送入死途罷了。
想到此處,不由生逃脫歸去之心。
卻正思索,忽聽得暗處有尖銳嘶叫聲。
楊雁翎微微吃驚,便聽得幾聲撲翅,早有一怪物飛出。
楊雁翎一驚,忙舉劍來防,便見光華照亮處,一頭怪物全身裸露,鳥首蝠身。但比之平常鳥蝠,大了何止一倍?
這怪物見這邊法寶豪光閃爍,眼中渴望之色濃濃,奮力扇將肉翼,便如一支離弦箭矢般撲來。
楊雁翎見得,不知怪物底細,慌轉身逃避。
怪物見得,忙也扇翅奮力趕上,一人一怪在這間兒裡追逐不休。
忽聽得身後一聲淒厲嘶叫,怪物早趕在他背後張着長滿利齒的巨嘴向他胳膊咬來!
楊雁翎大驚,慌握住飛花,回身斜劈一劍,早將這怪物半個鳥首劈了下來,鮮血頓時噴涌而出。這怪無力飛行,自空中沉沉墜下了。
楊雁翎身上衣服被怪物鮮血噴到一些,只又腥又臭,濃烈刺鼻至極。不禁皺緊眉頭難過至極,更怕此般氣味又會引出來甚麼怪物。
果不其然,只不過幾息,濃烈血腥味在這空間裡一擴散開去,便聽得遠處黑暗之中“嘶嘶”之聲不絕於耳,那“撲撲”振翅聲亦再度傳來。但聲勢愈發浩大,如萬馬奔騰一般,來的又何止是方纔一隻?
楊雁翎聞得忙舉目眺去,藉着飛花豪光,只見前方綿綿無盡,不知千百萬頭,皆是與方纔一模一樣的兇獸,此刻振着蝠翼,都朝自己飛撲而來,不禁大驚失色!
耳中聞得腳下浪潮翻涌,心上一動,幾乎立時自高空按下,要躲入水中。
萬千兇獸見得,也急急俯衝追逐而來。
卻堪堪到得水面之上,忽見那河水中波光粼粼,又有異變。
他心上隱隱察覺不妥,擡眼又見上方几頭最前方的兇獸已然趕至,忙揮劍自口中搠穿那一頭張嘴咬來的兇獸腦袋,手上一抽,又御劍飛逃。
那怪被搠穿頭顱,怪叫一聲,早失了性命直直掉下。卻被鄰近一頭叼住了帶入半空中,霎時萬千兇獸都包圍上來,淒厲嘶叫不止,不過幾息,早將自己同伴屍骨撕扯啃碎,吞嚥得一絲不剩!
楊雁翎回頭見得這些怪物這般兇殘,竟爾同類相食,不由膽戰心驚,冷汗涔涔而下!
而此時腳下水面浪潮更大,似又有怪物要顯露面目,忙要御劍上升。
便在此時,底下暗河忽然波浪滔天,只聞得“轟隆”一聲巨響,卻自浪潮中炸出一個巨大浪頭。接着浪頭中突兀地躥出一條粗細較暗河一半還大些的巨大蛟龍來!
只見這蛟馬首蛇身,豬鼻鱷眼,面目兇惡至極,口中顆顆尖牙如穹頂石筍,腦後雙角有四五丈長,滿身遍佈了鬚毛硬鱗,巨大無比, 叫人見之喪膽!
此時跳將起來,張了巨口一吸,便將這同樣讓人聞風喪膽的兇獸吞了幾十上百頭在肚中!
其他兇獸見得巨蛟,登時再無了方纔不可一世的氣勢,只忙作鳥獸散,各自逃命。
但這洞中於這些龐然巨物來說,並不很寬闊,而萬千兇獸聚在一塊,又那裡分得散?
便見巨蛟稍微一沉便再次躥出,張開巨口便又吞了大片兇獸。
但這蛟龍竄起太過猛烈,河上空間也不足夠它騰挪,只將身體擠滿了這空間,身上與山岩劇烈地摩擦在一起,將這隧道中頂上岩石泥土生生撕裂崩塌下來,期間又不知掀飛碾死了多少兇獸!
楊雁翎頭一回見到這般傳說中的生物,心上震撼已極。又見巨蛟騰身而來,避之不及,被巨風掀起,重重撞在洞壁之上,身上立時一陣劇痛,差些被撞暈了過去。
眼見洞壁坍塌,忙勉強御起靈力騰身避開那墜落山石,只是方纔避開一些碎石,身上傷痛便愈烈,體力突兀不支,卻被那一塊巨石砸中了背脊,眼前一黑,墜下河中來。
不知過了許久,楊雁翎才恢復了些許神志,卻發覺自己躺倒在一片溼淋淋的一人多高的灌叢之中,似是一片蘆葦蕩,忙用力將身上支了起來。
卻方站穩,忽覺起起伏伏,只將身上搖得東倒西歪。楊雁翎一驚,忙忍着劇痛扶住那“蘆葦”站起了看,眼見四周波浪滔天,鱗光閃動,前方暗處龍吟獸吼之聲不時傳來,果所料不差!
這那裡是甚麼蘆葦叢?分明是方纔那巨蛟背後的鬃毛!或是自己被巨石擊中墜落時,陰差陽錯正好落入蛟背中了。
一想這蛟不知帶着自己在洞中奔了多遠,四周黑暗深沉,早不見了來路,自己在這洞中,無法脫身,怎生奈何?唸到此節,只驚慌不定。
又想到臨行前靈靈借予的飛花劍,忙引訣召喚。
便見龍鬃內法寶豪光閃動,竟離得不遠,顯然是隨自己一同跌落進來的。他心上又慌又喜,忙引訣將飛花召回手中。
便在此時,巨蛟低吼一聲,卻將巨碩身體鑽入深水之中。楊雁翎見得一驚,忙將飛花收入鞘中背好,牢牢捉住巨蛟鬃毛,屏了氣息隨它一同沉入水中去。
這蛟龍身形長大,行動迅捷無比。楊雁翎被它拖着在水中行進,遭激流水壓沖刷,手上幾乎要捉不住龍鬃被甩將出去。
好在巨蛟穿過了幾處水底洞穴,便又將身體浮上水面來。
楊雁翎見得暗道慶幸,忙大口換氣,將龍鬃束住自己腰身以防在水中被甩脫。
果巨蛟浮上水面不過一會,眼看前方絕壁擋住去路,便又照舊鑽入水中,靈巧地穿過底下暗藏巖洞。看來它對這深淵中倒甚爲熟悉。
便這般隨巨蛟沉沉浮浮了數十遭,也不知行進了多少百里,到得了何方。
只是前方忽而豁然開朗,前方水流湍急,卻是一處斷崖大瀑布!
楊雁翎見得大急,而巨蛟並未有絲毫停留之意,仰天長吟一聲,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直奔入幾百丈深的峽谷之中。
楊雁翎大驚失色,腰間龍鬃解之未及,但來得及“啊”一聲大叫,便被拽入深谷中去。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巨蛟早落入底下深潭,激起氣浪將深潭四周巖壁擊得粉碎,把這近百丈寬闊的瀑布巨潮也掀得倒流沖天而去!
卻說楊雁翎隨巨蛟跌落深潭數百尺深水之中,霎時壓力陡增,不由劇痛萬分,慌忙御起功法護住周身。
眼見巨蛟仍舊望深水鑽去,手上忙將後背飛花拔出,御起靈力,“嚓”一下將這鋼繩般的龍鬃削斷了,腳下一蹬,急速朝水面游去。
他在深水中拼命往上趕,直有百來息,才浮出水面上來,不禁深吸一口氣。
手中將面上水花抹開放眼望去,但見這潭甚廣大。恐怕又有甚麼吃人的巨魚怪蟒,不敢鬆懈,忙奮力自水面游到岸邊,心上才放鬆下來,如鹹魚般仰躺石上了大口喘氣不止。
又在河岸邊歇了一陣,身上體力才恢復了七七八八。
仰頭望那間兒,但見四周崖壁高逾數百丈,險峻至極。
身後瀑布倒掛而下,雖比之縹緲峰絕壁那處大瀑布小些,但浪潮自數百丈高處奔涌而下,落水如奔馬般撞入潭中轟隆作響,聲勢之大,世間亦少有可比肩了。
只是奇的是,這偌大一片峽谷之中,卻一株樹,一根草也沒有,放眼望去一片死氣沉沉,毫無生機可言。
見得此般,楊雁翎便御起飛花騰身而起,飛到了對岸數百丈崖壁之上。
放眼一望,但見這地界是廣袤無垠的荒原,期間沼澤湖泊散落甚少,草原樹林亦鮮生,偶有些錐形山體,蒸騰着煙霧孤零零佇立在那荒原之中。
一條巨大河流蜿蜒曲折,貫穿了這無邊荒野,一直延伸到地平線才失了蹤跡。
極遠處天邊,纔有連綿羣山。天外烏雲密佈,狂風呼嘯,驚雷乍現,一股古拙滄桑之感撲面而來。
楊雁翎始知異界洪荒,忍不住大驚大悲,仰天憤懣哀嚎!
卻在此時,忽而感覺身後氣息攝人心魄,一回頭望,只將他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口中惡氣亦生生止住,憋在喉頭,一動也不敢動。
原來是那頭原本已經鑽入深潭中的巨蛟,卻不知何時自那水中破水而出了,此刻正蜿蜒着長碩的蛇身,立起百丈多高爬到身後。巨大的頭顱便在幾丈開外!
但見怪蛟巨大無比,腦袋上大塊硬鱗隆起,醜陋不堪。口中利齒泛着寒芒,嘴角滲了大片粘涎來,看起來甚爲可怖。鱷眼中瞳孔倒豎,此時正陰森地盯着他看。真個兒攝人心魄!
片刻,只見它凶氣漸盛,忽而長吟一聲,卻張了巨嘴向他咬來!
山頭上頓時腥風大作,飛沙走石!
楊雁翎見得面色大變,只道千萬不是對手,忙疾退開二三丈。
可巨蛟身軀巨大絕倫,如此一擊豈是兒戲?
便見它堪堪錯過了楊雁翎,卻剛猛無匹地撞上了前方山脈,只撞得山石崩裂,登時一陣地動山搖!
楊雁翎見得駭然失色,後背早是大汗淋漓!
卻說巨蛟失了目標一頭撞入那山體之中,甚爲惱怒,搖了搖腦袋,又回頭向楊雁翎咬下。
楊雁翎一驚,忙又騰身而退。便見巨蛟一口不中,卻如跗骨之蛆般攀住了山體追上來,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他逃脫不及,被蛟龍巨大喙尖生生撞了一下,登時周身一陣劇痛,也不知這一撞撞斷了多少根肋骨!
身上頃刻無力依託,重重撞在了背後山石之上。眼前一黑,差些昏死過去。
巨蛟見得,搖搖腦袋向楊雁翎湊來,在他身上聞了聞。末了噴兩下鼻子,側過巨大頭顱,張了嘴來將他吞吃。
楊雁翎身上劇痛萬分,動彈不得,瞬間心如死灰。
便在這時,只見一道碧藍光芒自遠處襲來,卻後發先至,搶在巨蛟吃人之前擊中其頭顱,將它重重撞到崖壁上。
巨蛟周身密佈鱗片,倒也傷不着,可這口氣如何能忍?急忙回身朝那點碧藍光芒狠狠咬下。
卻這碧藍光芒見勢,突兀暴閃一下,巨蛟始料不及,竟被轟得倒飛而去!
楊雁翎原本就死,見得這一幕大是驚奇意外。
便見碧藍光芒彈開巨蛟,旋即閃在另一處崖上。散開處,卻是一頭如山般高大的巨獸!
但見這巨獸約三十丈高大,長約八十丈有餘,龍首麋身,狼蹄牛尾,全身與巨蛟一般,都密密地披了碧水色鱗片,倒與傳說中的水麒麟有九分相似。
巨蛟此刻纔回過神來,見得水麟獸,眼中登時浮現些許驚懼之色來。慌忙扭轉了長大身軀要鑽回水裡去。
但水麟獸那裡肯放過它?見勢四蹄一發力就向潭中躍去,堪堪在巨蛟入水之前,一口咬住其脊背生生拖拽上岸來。
巨蛟大怒,仗着身軀靈活,轉身一口咬來。
水麟獸見得,慌忙一蹄子抽開,脖頸一扯,狠狠在巨蛟背脊上連皮撕下一片血肉。
巨蛟又驚又怒,護痛怒吼一聲,張嘴又撲咬過來。
水麟獸忙向後跳躍,輕巧避讓開。卻不料巨蛟憑藉地勢一個蜿蜒騰起,一口咬中水麟獸右邊前蹄根部,顆顆尖牙立刻如匕首般穿透了水麟獸皮肉。又它用力往回一扯,如巨蟒般一個捲纏把水麟獸緊緊箍住。
水麟獸強撐在地,左右掙脫不得,慌張嘴咬住巨蛟身軀,就地啃食起來,倒似餓急了一般,只將巨蛟身上撕得皮開肉綻。
巨蛟吃痛大驚,慌忙用尾巴攀住深潭岸邊,用力翻滾,避開水麟獸貪婪巨嘴,“轟隆”將它扯入水中去。
二獸便又在水中大戰起來,攪得偌大一個寒潭電閃雷鳴,波浪滔天。
有二個時辰,這水中浪濤才漸漸的平息。就見一頭傷痕累累的巨獸率先浮上水面,仔細一看卻是那惡蛟。
這惡蛟此刻已是遍體鱗傷,卻身上用力翻滾,把同樣血肉模糊,卻緊閉着眼,彷彿已經死透了的水麟獸拽上來。
巨蛟眼中噴火,又張開巨口奮力朝水麟獸身上瘋狂地咬去,似是泄憤一般。血液更是不斷噴涌而出,將寒潭之水染成了紅色。
過了許久,巨蛟才筋疲力盡地停下了。片刻將身上一圈圈把水麟獸纏繞起來,收緊了要吞下肚去。
楊雁翎在懸崖上躺了許久,才恢復了些許力氣,忙爬到山崖邊上看,卻見到巨蛟張嘴吞食的場景。
他雖知水麟獸其實是爲捕食而來,卻也不禁念起它方纔救命恩情,心中大是可惜,又無可奈何。
卻在此時,那彷彿已失去生機的水麟獸突兀“霍”地睜開雙眼,精光一瞬大盛,身上四蹄便用力向外一崩。
只聽得“咔咔”幾聲悶響,巨蛟登時慘叫一聲,如麻繩般無力鬆弛了下去。怕是體內脊椎被這般一扯,早已盡斷了。原來方纔一切,皆是這水麟獸使的苦肉計。
水麟獸見得計謀得逞,便將巨蛟用口銜住了拖上岸來。
卻見巨蛟仍舊擺着腦袋不甘地咆哮,水麟獸便將雙蹄踏住了巨蛟身子與腦袋,巨嘴如鍘刀般自巨蛟脖頸上“咔嚓”軋下,早將巨蛟鍘斷了喉管頸脈,絕了性命。
水麟獸見對手失了生機,纔將鼻中水霧噴出,龍吟一聲,急不可耐撕開巨蛟身子,就地啃食它血肉。
楊雁翎方纔見得水麟獸由生到死,又由死出生,戰敗巨蛟,不禁心上一寬。
卻見水麟獸扒拉一會,忽的自巨蛟腹下滾出一球珠來。
但見這球珠有一尺大小,通體透明,其內流光溢彩,周身有淡淡氤氳蒸騰仙氣,倒不是巨蛟千萬年精氣凝結的內丹,又是何物?
水麟獸見得眼中熱切,慌忙一口吞入肚中,登時舒暢得迷離了眼,搖搖腦袋頗爲享受。
過一會,便見得它周身上淡淡流光閃爍,所有傷口都快速癒合起來。
又貪婪地啃食巨蛟血肉,不過多時,只將蛟肉啃得大半,才心滿意足地打個響鼻,沖天而起。
楊雁翎心上大鬆,便掙扎起身,盤腿坐了運轉起體內“少陽神功”療傷。
這一坐便坐了七天七夜。
他原本傷勢極重,胸部骨骼幾乎全斷裂,且差些傷到體內臟器,療傷途中便接連昏迷多次。
但總歸他丹田未破,性命未絕。又因求生甚切,且道家功法奪天地造化,此般修習了幾個日夜,身上傷勢便好了大半,更因禍得福,卻教他突破了鑄丹期四層,邁入鑄丹五層境界。
其實,楊雁翎方纔上山時,體內功法爲鑄丹四層前期,雖說四層與五層便只差一層功力,但亦絕非這短短几月間能修滿。
普通修真人士,大抵來說至少三四年年才能填平這鑄丹期內四層到五層功力間巨大溝壑。
而楊雁翎能這般短時間修成,其實須多虧了《少陽真經》寶書中絕妙功法。更這“兵冢”之中,雖說窮兇極惡,絕非善地,但其中靈氣較之外界便濃郁了許多,對功法進境實是大有裨益。
或亦因這般狀況才造就了這地界中巨獸橫行的局面。
這一日日頭剛剛升起,楊雁翎便醒了來。他雖靠功法可汲取精氣供養身體,但畢竟幾個日夜未曾進食,腹中早是空了,便御劍轉身下寒潭中來汲水。
彼時巨蛟屍身在這間兒腐爛敗壞,有無數飛禽猛獸來啃食腐肉,但食了這幾日,仍舊未吃完,將谷中弄得臭氣熏天。
楊雁翎見蛟巨大骨架,心上忽而有些不忍,嘆道:“蛟兄,你前日雖欲害我,但在深淵中你救過我一命,帶我入這地界,也當是還了你恩。實不忍你這般暴屍荒野。但你屍骨龐大,我一介凡人,搬挪不動,無法與你入土爲安,便點束火,與你浴火涅槃了,善哉善哉。”
只是他話音剛落,卻聞谷中陰風驟起,那些啄食腐肉的禿鷹似感覺到甚麼一般,都慌忙騰空。
楊雁翎正驚異,忽而就見身前巨蛟霍然睜開雙眼怒,仰天咆哮!
他見得此驚天突變,只駭得面無人色,呆若木雞。
正要疾退,卻見巨蛟頭顱重又轟然倒下,且周身開始寸寸腐爛風化下去。不過多時,那一個巨大屍身骨架早化陰風飄散得無影無蹤。
楊雁翎回過神來,方解這巨蛟慘死,萬年精元被奪,怨氣滔天才引起這般天變。此時化作陰風而去,只怕仇怨之深,無可化解。
他在瀑布落水處汲了些乾淨水源解渴,便御劍而起,順瀑布往回要尋找出路。
可他屢次潛入水中,但見那間兒千穴萬洞,皆不知通到何處,那裡尋得到來時路?且其中激流甚急,稍不留意便要被吸入無底深淵去。
無奈嘆息,不得不又破水出了瀑布口。
眼中望着這無垠荒原,又回頭望了望暗河,心上只一陣踟躕,楊雁翎一陣煩悶難當。
忽此時,卻見東南面天上飄起陣陣煙霧。
楊雁翎暗忖那方縱火,或許有人居住,便御劍而往。
眼見那股煙霧不甚遠,但俗話道:望山跑馬跑死馬。這一行竟比預想中要遠了許多。
直一個時辰後才堪堪趕到,但見地表林間大火翻騰,熱浪滔天,卻是一場尋常山火,又那裡有甚麼普通百姓人家?
不由得更是一陣失望。
行到傍晚時分,腹中不覺有些飢渴,他便降在一處空曠山林之中,要尋些清水野果果腹。
卻在此時,忽見大路旁有間房屋。
楊雁翎大喜過望,不暇思索,慌忙向那處去。
敲了敲屋門,只聽得有個女聲道:“來啦!”便見院門開開處,有位女子迎出。
但見這女子面容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身着黑衣,皮膚雖比尋常人顏色深些,倒也面目清秀。
見得楊雁翎,女子分明有些驚喜,忙向門內喚道:“阿姊,有貴客來啦。”
便見屋中又出來一人,作花衣打扮,只是年齡分明長些,有十七八歲模樣。
年長女子笑吟吟來到門口,向楊雁翎堆笑道:“小相公自何方來,來此作甚呀?”
楊雁翎見得,慌忙道:“在下無禮,打擾二位姑娘了。
在下是一山野莽夫,不期迷了路途,眼看天色漸晚,正好途徑貴處,想留宿一宿,不知可否?”
見二人面面相覷,半晌不應,不覺有些愧疚:“是在下無禮,若是姑娘不許,我便不冒昧打擾了。”說罷忙要轉身。
卻聽年長女子率先反應過來,笑道:“不會不會,只是好久沒有貴客臨門,我二人有些驚喜。請。”將楊雁翎請入。
又轉身向身旁年輕些的女子道:“文文,快去收拾收拾,給客人準備好客房。”
叫文文的女子聞言笑答聲:“哎。”蹦蹦跳跳地去了。
楊雁翎見得,忙拜道:“多謝姑娘。”跟她入院內來。
年長女子將他領進堂屋,雙雙坐下了,與貴客收拾房屋畢,才道:“我名喚‘萌萌’,與文文是親姐妹,本是山中獵戶之女。只是我父早年出獵,不小心墜崖身亡;前年我母下地又被猛虎擒去吃了,只留我一雙女兒在此相依爲命。我二人無依無靠,若尋得一個靠得住的男子,情願將房屋田地奉獻,權爲救護之禮。”說罷,傷心痛哭。
文文方收拾畢屋子來到門口,聞得阿姊說得傷心,也抱住了一齊痛哭。楊雁翎見得,不禁爲之惻隱。
兩人哭了一陣,才止住淚了,萌萌道:“相公對不住,我二人方纔唸到傷心處,不覺壞了相公情趣。我姊妹今日在林間捉到一頭馬鹿,一會宰殺烹飪好再拿來孝敬貴客。”見得楊雁翎點頭答謝,便領了文文出門去了。
不多久,便見二女端了酒肉進來,三人便開懷暢飲了。
直吃到半夜,三人都已酒足飯飽,各自回房去睡。
楊雁翎有些不勝酒力,只喝了四五杯,腦中便覺天旋地轉,倒在牀上呼呼大睡。至後半夜,卻感內裡有些急,欲起身去茅房。
便在此時,忽聞得房門“吱”一聲響,一股冷風倒灌而入。他腦中清醒了些,覺似有人,便假寐在牀。
果那門口打開處,見兩隻巨大的飛蟲嗡嗡飛入屋中。
二蟲繞着楊雁翎飛了兩圈,便見那隻稍大的飛蟲伸出如利劍般的舌頭,一下朝楊雁翎脖頸刺來。
楊雁翎見得,身上功法一轉,將身上被褥震得飛起,向二蟲當頭罩去。
二蟲顯是未曾料到,被被褥擋了一下,急忙散開,振翅又撲向楊雁翎,口中利劍不住吞吐,要置他於死地。
楊雁翎慌忙運轉起功法,“刷”一下拔劍向二蟲斬去。但見房內刀光劍影,不過十來合,早將二飛蟲皆斬於劍下。
只是此時酒勁又起,他腦中脹痛不已,不覺又迷迷糊糊躺着了。
第二日一早,楊雁翎清醒,卻驚覺自家正躺在一片草地上。
慌忙跳起了雙眼一掃,昨日房屋與二女已憑空消失。只見周圍是一片潮溼陰暗的灌叢與水澤,灌叢中原來堆滿了乾癟的禽畜屍骸骷髏。
又見腳下幾尺處,躺着一頭巨蚊,一頭虻蟲,皆中劍而亡。
細細回想一番,原來昨日二女是這惡蟲兒幻化魅惑人,若不是自己身懷道法,怕便給這惡蟲兒吸成人幹了,不禁後怕失色。
慌忙御劍離了那地,楊雁翎漫無目的,在這茫茫荒原上飄蕩,不知要去何方。
一連行了數日,竟不見任何人蹤影,心中念得或恐要孤獨終老這異界之中,只憤恨無奈不已。
轉念一想,自己原本孤生,雖上那飛仙閣修行,但因記憶盡失,終究沒有歸宿。如今孤身到得這異界,再無人管束打攪,倒也自在了許多。
便見那一處山清水秀,甚是美好。又見一處甬道清爽。楊雁翎心上一動,忙御劍而下。
這一夜,他正在洞口熟睡,旁邊不遠處篝火靜靜燃着,偶爾“噼啪”一聲,將樹枝炸開兩段。
恍恍惚惚間,卻聞一聲音不知從何處來,幽幽喚道:“可人兒。”
楊雁翎一驚,慌忙翻身起來。
卻半晌無異響,以爲是幻覺,復要睡着。便在此時,那聲音又傳來“可人兒”
這一聲楊雁翎聽得分明,是從洞穴內部傳來,慌將手中劍握緊了,緊張道:“甚麼怪物!”
那怪聞得,桀桀哂笑。
楊雁翎驚疑不定,提了劍進洞中去。
這隧道中平日裡便幽暗深邃,此值深夜,陰森之感更甚。
他在洞道中警惕前行,整條甬道安靜得只剩他緩慢腳步聲,與那空靈聲音。
忽而,那個聲音突然尖利大笑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只將洞壁上方一羣蝙蝠也驚得飛起,“吱吱”亂叫地朝他飛撲來。
楊雁翎嚇一大跳,慌忙將劍護住,但見飛花光華閃處,早斬下了數頭蝙蝠來,驚怒道:“你是何方妖物!”
便這聲音戛然而止,旋而甬道空穴來風,將沙塵也捲起呼嘯而來,颳得他雙眼疼痛,慌忙將手護住了。
便見沙塵中刀光劍影,有千萬利刃呼嘯而來。楊雁翎大驚,忙引訣御劍,與萬千兵刃鬥在一處。霎時那甬道中“叮叮噹噹”的兵刃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有半個時辰。楊雁翎將手中飛花舞得密不透風,那些兵器想近身傷他,倒也不容易,只是仍不見怪物本體,空自這般耗費體力,倒也教他心上焦躁。
便又聽聲音桀桀道:“老婆子我已經千年未見過生人啦,今日尋得一個,正好作血食開開葷!”
楊雁翎聽得這老妖婆要吃人,心上吃驚,慌忙擋掉那一支鑽心匕首,喝道:“你這老妖婆,勿裝神弄鬼,快快現身!”
只這一聲喝道,怪物終於對他有迴應。就見這滿天利器突兀生生停在半空,片刻盡數與煙塵消散開去。
卻在甬道盡頭聚集,現出一具披着枯槁黃髮的骷髏來!
這骷髏似頗爲惱怒般,向楊雁翎沉聲道:“你敢罵我?我鬼母定將你挫骨揚灰,碎屍萬段,將你魂魄用業火煅燒,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楊雁翎聽得大驚,才知方纔罵聲“老妖婆”惱了這怪物,手中慌忙注滿他鑄丹五層十成功力,大喝一聲,將飛花向前重重一推,要下手爲強!
便見飛花光華大盛,如光球一般不可逼視,呼嘯着向那副骷髏而去!
卻見骷髏不避不讓,道聲:“乳臭未乾的小子!”將手指在劍尖上一彈,飛花劍頓時如遭重擊,光華一陣搖晃,隨即“鏘”一聲倒搠進洞頂石壁中去。
楊雁翎大驚失色,急又御訣。卻見前方一陣疾風起,慌忙要退。突兀脖頸上一涼,早被骷髏捉住咽喉提將起來。
這骷髏捉了楊雁翎,又桀桀地笑,道:“待我吃淨你血肉,將你人皮曬乾作禦寒之用,報這言語之恨。
楊雁翎正痛苦掙扎,聽得此話頓時冷汗涔涔。
但覺其五爪越收越緊,只要將自己咽喉刺破一般,他愈發喘不上氣,只覺眼前一黑,便要昏死過去。
便在此時,但聽得“嘭”地一聲巨響,這山頭便如受巨大撞擊,登時地動山搖。
這骷髏一驚,急忙擡頭看去。待眼中明晰,忍不住呼道:“麟師妹?”
便見那一個碧藍色虛影疾閃而來,光華散處,卻是一個二十五六歲上下的美婦。
這美婦身着碧藍色衣裳,舉手投足間頗顯高貴優雅,向骷髏道:“不錯,是我。千年不見了,師姐你怎麼還是這麼一副鬼樣子?呵呵呵。”
骷髏聽得大怒,將楊雁翎“嘭”地一聲摔在石壁上,喝罵一聲:“師妹你駐顏有術,千年來仍是這般年輕貌美,倒叫師姐好生嫉妒,不如今日便讓師姐幫你破破容罷!”
說罷“疾”地一聲向前閃,靈巧得如同一隻猿猴一般。爪骨上燃起無名業火,向美婦面門上抓去。
美婦見得冷哼一聲,忙也在手中結了寒冰來擋,頓時甬道之中紅芒藍光,閃爍明滅。
楊雁翎此時緩過些勁來,纔將身子艱難支起在那洞壁上靠着。喉嚨處仍舊疼得厲害,如被焚燒一般,摸了摸,那幾個小洞仍舊冒着鮮血,卻呈黑色。
擡眼一望,只見二人正在甬道之中鬥法。豪光噴吐,功法絕倫,且招招致命,實是兇險萬分。
但見這一個蓮步微移,玉指一張便迸出萬千光華;那一個迅疾輕巧,十萬奪命鬼爪四面八方而來。二人修爲相當,激鬥甚久,未分勝負。
片刻,二人又互碰一掌,雙雙退開兩丈許。
骷髏嘿嘿笑道:“麟師妹功參造化,師姐佩服!”
美婦聽得,冷哼不答。
骷髏見得又笑:“不過,我本專等你來,許久之前便在這莽山之中準備好一份大禮,今日正予你消受。”
說罷身形一閃,失了蹤跡,只餘甬道之中,仍迴響着尖利大笑聲。
片刻之後,隧道之中溫度抖升,如火爐一般。
楊雁翎正靠洞壁之上,忽覺背後滾燙,竟將衣物燃起火來。
他心上大驚,慌忙把道袍扯了扔掉。
又感腳下溫度亦急速升高,竟要將腳底燒着了一般。
美婦見得,慌忙騰身而起,向楊雁翎喝道:“離開地面!”
楊雁翎聽得,趕忙將飛花召回手中,接着腳下鞋子燃起火苗來,連忙把鞋也棄了,御在劍上。
二人在半空待了片刻,腳下石板經不住高溫,竟融成了那灼熱岩漿!
又見甬道之中,火焰如紅色蛟龍般呼嘯而來。
二人大驚,慌忙御起功法擋住。
只是焰火雖被抵開,但那股劇烈灼熱感卻排山倒海而來,未曾停頓,頃刻竟將二人自體內輸出功法如實質般點燃了!
二人見得,慌忙撤了功法 急急向後退去。
美婦才變色,驚呼一聲:“紅蓮業火!”
骷髏聽得桀桀大笑,回道:“麟師妹果然冰雪聰明,師姐這點雕蟲小技一眼就被你看穿了,想必破我這陣法倒也不難罷。”
二人正爆退不止,卻見甬道之中四通八達,此時又自行組合,千變萬化。
他二人一邊閃避這變動山石,一邊又要抵禦業火焚身,不覺漸漸遠離了出口,深入甬道中去。
隧道之內受高溫炙烤,洞壁洞頂片片碎裂落入岩漿之中,散出陣陣有毒煙霧來。
二人閃爍避讓,好容易避開火龍,卻覺陣中愈發灼熱,火焰便要從體內燃出一般,且受毒氣燻蒸甚久,頭暈目眩,幾乎堅持不住。
楊雁翎大急,慌忙運轉功法護住身上,才勉強喘一口氣,道:“這火怎麼如此灼烈!”
美婦聽得,冷冷道:“這業火乃是地獄之火,焚魄燃魂,無所不燒。”
楊雁翎面白如紙,苦道:“如此怎麼逃脫性命?”
美婦不答,道聲走,仍舊向甬道深處飛去。
楊雁翎聽得,回頭又見火龍呼嘯追趕來,只得連忙跟上。
又飛了許久,通道內溫度愈來愈高,將楊雁翎頭髮眉毛也燒了起來。
他大是驚惶,急忙將手撲去。卻一把抓住,竟撕下一塊燒焦的頭皮!
二人東拐西拐一陣,便見得前方一道燒得通紅的山壁擋住了去路,卻是進了一條死衚衕。
楊雁翎見前無活路,後有火龍,避無可避,驚慘絕望萬分。
卻見美婦驚而不亂,望石壁一看,卻似想到了甚麼一般。
便見她連連結印,片刻周身光芒大盛,嘴巴一張,那一河江水頓時噴涌而出,翻江倒海地撞擊到石壁之上。
楊雁翎不知她搞甚麼名堂,只見火龍愈來愈近。且腳下岩漿與那江水中和,不見熄滅,反而越漲越高,卻快淹到腳底,不禁急得滿頭大汗,慌忙道:“仙姑,我們快被岩漿淹沒了!”
美婦不答,仍舊將口中江水噴吐
片刻,卻聽得前方石壁之上“咔咔”幾聲開裂聲傳來。
美婦面上一喜,手中化印爲掌,重重望石壁上一按,周圍空氣瞬間如凝固了一般安靜下來。
不過半息,便聽得“轟隆”一陣巨響,那四五丈厚的石壁盡皆碎成齏粉,顯出一個通道來!
二人死裡逃生,大喜過望,慌忙鑽入通道之中。
堪堪閃過身形,便見火龍帶着無匹灼熱氣息噴涌而出,避過二人,卻直直撞向那處空間中心去。
楊雁翎正自慶幸,卻見美婦柳眉微蹙,似提防暗中某處,忙道:“怎麼?”四顧凝視。
果然,不過幾息,便見這空間內亮了起來。
楊雁翎擡眼一看,只見頭頂七個油鼎作七星排列,此時不知被誰點燃了,正冒着大火,將這間兒照得燈火通明。
腳下空地上亦緩緩融化成如外面甬道一般的灼熱岩漿。
便見火龍繞着七口油鼎飛了兩圈,旋即縮小,化成一株火苗立在半空之中。
片刻火苗之下顯現出一具骷髏來,不是鬼母又是何人?
鬼母將業火收回手中,桀桀哂笑,道:“等你好久了,怎麼現在纔來?”
美婦冷哼一聲,道:“雕蟲小技,裝神弄鬼!”
鬼母聽得,不怒反笑,道:“你莫嘴硬,這裡是我陣法的中心:頭頂有七星明燈,腳底有汪洋業火,便算你神仙降世,落入我這陣法之中,也在劫難逃!”
說罷,將手中業火一口吞下,便見骷髏之上頃刻燃起熊熊烈火,只灼得鬼母也淒厲慘叫不已,如萬千厲鬼在嚎哭一般,讓人頭皮發麻!
美婦見得瞳孔微縮,隨即冷笑道:“你出逃師門千年,便是爲了練這害人害己的邪術?那師妹果真要恭喜師姐了。”
又道:“你爲煉化這業火,將自身血肉精魄作爲供奉,如今只剩一魂二魄,殘缺不整,再入不了世。你便不怕死後墮入那無間煉獄,永世被這業火焚身嗎?”
骷髏聽得,原本身上煎熬已極,卻似又刺到心中痛處,淒厲尖叫道:“這一千年來,我便活着,與死又有何分別!”轉而尖笑兩聲,道:“我以血軀修煉這大陣,幾百年來未曾動用,今日便讓你第一個嚐嚐滋味!”
說罷,業火“呼哧”一聲騰起,燃到極致,卻化成一個火球落入岩漿中去了。
片刻,岩漿似被高溫煮沸一般劇烈翻騰,如噴泉一般汩汩地冒上來。
二人正提防,便見中央一個火球緩緩浮出岩漿表面,形似一個花苞。
不過片刻,這花苞卻一片片剝開了,緩緩綻成一朵紅蓮!
但見那朵火蓮上紅下白,熾熱奪目,本應神聖莊重,但此時卻妖冶異常,教人見之惶恐;且伴着紅蓮盛放,這處空間溫度便提高了不止一倍兩倍,直將石壁灼燒得寸寸斷裂,融成熱漿淌下。
楊雁翎見得心驚,轉頭看了看美婦,見她也是滿面凝重之色。
未幾又見火蓮蓮心爆閃,早有一條岩漿龍自腳下岩漿河噴薄而出,呼嘯着向兩人撲來。
火龍未到,熱浪已然滔天,直美婦身上衣物燃烘得煙霧蒸騰,便要起火一般。
美婦見得,運功護住身上,手上藍光閃爍,望火龍一按,頓時一股玄冰之氣噴出,將那火龍冰封住動彈不得。
楊雁翎見得鬆一口氣,雖這功法皆屬五行,相生相剋,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若要自己獨自一人面對這火龍一擊,不論是功法深淺還是互生互克來說,都是絕無可能。
只是方過幾息,卻見火蓮閃爍,那條火龍便如重獲新生般熊熊燃起,蠻橫衝撞周身堅冰。不過一會,早將冰塊“嘭”地一聲掙得寸寸斷裂。
又仰天長嘯一聲,頓時,岩漿河之中明滅閃爍,又躥出數條一般無二的火龍,一同將二人包圍了,咆哮着張嘴噬咬而來!
二人齊齊變色,只道一條火龍便已經不好對付,此時數條圍攻而至,卻如何應對?
眼望火龍將至,二人慌互相閃開。
楊雁翎騰身而起,正要往上空去躲避,卻見頭頂油鼎烈火熊熊,忽而打下萬千火球來!
楊雁翎大驚,慌施展身法躲開。但油鼎有陣法駕馭,變幻莫測,呼嘯追人。不過多時,但一顆火球擊中其左後肩,頓時烈焰焚身,灼得他慘叫一聲。
反觀美婦獨自對抗那六條火龍仍舊是遊刃有餘。
便見她一邊踩着玄異步法忽左忽右地躲避,一邊自纖纖手掌中迸出藍色霞光萬道,不多久,將火龍灼氣一點點消減下去。
卻說楊雁翎被火球擊中,直如萬箭穿心一般痛楚。
卻見他緊咬牙關,反手握住那着於後背的火球,大吼一聲,生生拔除出來丟開!只不禁又一聲慘叫,早疼得冷汗淋漓,面無人色。
便見七口油鼎又打下火球來,楊雁翎身上受創,行動稍遲鈍些,便又被火球連連擊中,只灼得他慘叫不止。眼中一黑,卻要跌落入腳下岩漿河中去!
美婦見得眉頭微皺,揮掌打碎最前方一個火龍,連忙自那方瞬息而來。
手上將楊雁翎衣服拎住了,往他口中塞入一顆冰藍色的圓珠。
楊雁翎將那圓丸吞入肚中,便覺一陣冰涼自腹內傳遍全身,纔好受了些,轉頭向美婦道:“多謝仙姑。”
美婦哼了一聲,道:“你這無用小兒。我非是要救你,只是想逃離這裡,還需你幫點小忙。”
“我方纔給你服下的是我體內半邊真元。待會我去引開業火火龍,你將這真元收好,趁這怪物不備,找機會投入火蓮花蕊中去。”
楊雁翎忙點點頭。
美婦見得不再多話,向上空騰身而去。油鼎便又降下萬千流火來。
美婦見得,掌中急向前按出,便見那間兒瞬間結出數道冰牆,要將火球擋住。
可這火球溫度不知有多高,瞬息就將冰牆燒蝕透了,仍舊向美婦襲來。
美婦倒也不再硬碰硬,只慌忙閃開,翻身而下。
火蓮完全盛放之時,岩漿之中忽“騰”地冒出大火,將這間兒盡皆燒灼起來。
二人都是一驚,慌忙狼狽閃避。
卻見一道燃着業火的鎖鏈自花蕊處迅疾升起,朝美婦襲來。
美婦躲避不及,早被鎖鏈纏住左腳腳踝。
但見業火騰騰而起,觸及到皮膚,便將美婦腳上灼得皮肉盡裂,慘叫不止!
楊雁翎在業火火龍之間左閃右避,望不見形勢,無暇去顧及其他,卻聞那美婦慘叫聲,只不禁也心驚肉跳。
卻見火蓮中央顯出一個燃燒的骷髏來,將鎖鏈拉住了,哈哈大笑道:“麟師妹,可算抓着你了罷?”
美婦疼得冷汗直冒,卻仍嘴硬道:“你這卑鄙無恥的賤人!待我黃龍師哥知道,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骷髏聞得頓時大怒,卻扯了鐵鏈將美婦甩摔,吼道:“你還敢提黃龍那個負心漢!我若再見他,定要食他血肉,挖他心肝方纔解恨!”
美婦被甩一陣,但遭業火熔岩燒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卻仍冷笑道:“憑你……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也妄想和我黃龍師哥……共結連理……呵呵……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副鬼樣子!”
骷髏聽得怒不可遏:“小賤人!我殺了你!”再次將美婦猛甩在燒化的巖壁之上。
摔得山石崩裂,筋疲力盡氣喘吁吁了才停下。
眼看美婦受創甚重,雙目已然緊閉不知是死是活,又把鐵鏈一拉,骨爪捏住了美婦咽喉,嘿嘿一笑道:“小賤人,你不是號稱容顏無雙麼?我現在就毀了你的臉!”
便在此時,卻見美婦忽地睜眼,腳上狠狠向骷髏踹去。
骷髏大驚,慌忙避開了,雙爪又捉住美婦螓首,道:“你真不要命!我便捏碎你腦殼!”
卻見美婦冷笑一聲,反手將那雙骨爪捉住了,也不顧爪上業火焚身,擡頭向半空大喊道:“臭小子!還不來!”
楊雁翎聽得,慌閃過幾股業火,便見腳下那美婦與骷髏糾纏在一塊。
想起美婦方纔交代,手上慌凝了一股冰霜,咬牙向火蓮衝下!
骷髏見得大驚失色,喝道:“臭小子,你敢!”
慌自火蓮中又躥出一根火鏈來要纏住他。
楊雁翎大驚,慌忙翻身避讓,卻正好撞到一條岩漿龍身上,頓時業火大冒,只將他半身焚燒起來。
楊雁翎亡魂皆冒,又見鐵鏈纏繞而來,惶急之中將飛花一劍斬去。便聽得“叮”一聲響,早將鐵鏈斬斷兩節。
可即便如此,他周身冒火,亦已無力支撐,便直直落入火蓮花蕊之中。
但這火蓮原是這間兒業火的源頭,熱烈程度自不必說,只一瞬便將楊雁翎雙腿焚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不及慘叫一聲,早撲倒在火蓮之上,被熊熊烈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