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果然是送出去三份禮,收禮人分別是嫺貴妃、令嬪、舒嬪。卻只收到了兩份回禮而已。
舒嬪沒給回禮,而是乾脆將原禮送還了。
在嫺貴妃和令嬪的兩份回禮中間,永璜與嫡福晉伊拉里氏對視了一眼。
伊拉里氏,滿洲姓氏。然這個姓氏再往前推到遼金時代,更是有名,便是著名的“耶律氏”。伊拉里氏出身亦是名門,阿瑪還有輕車都尉的爵位,故此未免有些看不起婉兮送的兩個小玩意兒。
“令主子也忒實在,還當真給親手縫了兩個小物件兒麼?可是依我看,怕是宮裡隨便找個女子給縫的吧。瞧這針腳,當真不像個得寵的嬪主子幹得出來的。”
永璜也嘆息一聲:“也是。她的位分終究低了些,況且又是內管領下的出身,縱然得寵,怕咱們還指不上。那這回咱們更該一門心思,只孝敬嫺貴妃一人便罷。”
自此,永璜和福晉、側福晉,便三不五日向承乾宮請安。
嫺貴妃見永璜這份兒殷勤勁兒,便也親自去了養心殿,向皇帝請旨,親辦兩位皇孫的週歲禮。
皇帝聽了便笑了,細細打量嫺貴妃:“古黛,如今你當真細心了不少。你知道朕忙於孝賢的喪儀,還要顧着前朝國事,便記不住了兩位皇孫的週歲禮,你這便提前了幾個月替朕都想着。”
嫺貴妃也是款款一禮:“從前凡事有孝賢皇后替皇上想着,這會子孝賢皇后不在了,妾身如何敢不幫襯着皇上多想想?好歹妾身當年在潛邸,就是皇上的側福晉。如今孝賢皇后去了,慧賢皇貴妃也去了,皇上的初婚三宮,只剩下妾身一人罷了。”
皇帝勾了勾脣角:“那朕便準你所請。”
三月最後的幾天,因久決不下的大金川戰事擾心,皇帝終於下定決心,命他“第一受恩之人”,領班軍機大臣訥親經略四川軍務,又起用老將嶽鍾琪爲四川提督。
大金川之戰,朝廷如陷泥沼,皇帝竟然派出最心腹的訥親前去,可見皇帝已然近乎孤注一擲,務求必勝。
小小金川,不過四川一隅的彈丸之地,竟叫訥親親自前往,這是朝廷上下此前沒人能想象到的。故此皇帝這樣孤注一擲的旨意一下,朝廷上下無不人心惶惶。
皇后崩逝,自然會有下一任皇后繼位中宮;可是大金川之戰,在皇帝心中卻已然只剩一條路:非勝不可。
此中輕重,朝堂上下自然都掂量得清楚。
這樣一片前朝、後宮人心惶惶之下,長春宮已然佈置成了影堂,同奉孝賢皇后、慧賢皇貴妃,以及哲憫皇貴妃的御影圖像。
婉兮前去行禮,時隔這樣久,終於在這裡再度與傅恆重逢。
此次見面,中間已然隔了婉兮與孝賢皇后的徹底翻臉,已然隔了孝賢皇后的死,故此那一擡眼四目相對之時,婉兮只覺心下已然滄海桑田,歲月飛渡。
那麼多的往昔,已然再也追不回了。
故此婉兮並未走過去,只是隔着影堂空闊的地面,與傅恆淺淺點了點頭。便收回目光來,直直望向前路,堅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