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住她的剎那,她那狠狠忍住的淚,終究還是一點點**了睫毛去。
她不想落淚。
可是當他的懷抱圈來,當他那熟悉的氣息時隔三月再度將她包圍,她身周這一方小小的世界裡滿滿的都是他,她便怎麼都控制不住了。
她依舊直直地站着,不肯同往常一樣伸出手臂去回抱他。
只是沙啞地低喃:“……爺,您怎麼,纔回來呀。”
其實心下明明知道,皇上無論是在京師還是在外,沒有一天不處理國務,每天的詔書諭旨還是打上“行在”的戳記,在全國通行無礙。
或者說,即便是皇上就在京師,未曾出行。可是朝廷與雪域的通信已經斷了數月,更兼之山迢水遠、道路艱險,那雪域間十月裡發生的事,他也只能直到今日才能收到。
可是……她這會子就是忍不住想,或許如果皇上在京裡,在她身旁,那她就能多個主心骨,就能在乍然聽說傅二爺和玉壺的事時,不至於如此承受不了。
皇帝抱緊了她,也輕輕閉上了眼睛。
“朝廷驛站傳書,通常最快只是六百里加急。這次班第他們是用了八百里加急,可是雪域冬天的路太過艱險;便是連接雪域與平地的蜀道,也是難上加難。咱們能在這會子收到戰報,路上已是跑死了多少匹御馬級別的驛馬……”
“我也痛心,十分沉重。我會追贈傅清、拉布敦爲一等伯;賜傅清子明仁、拉布敦子根敦爲一等子,世襲。”
婉兮這才能轉動了身子,卻是一張嘴,便哭出聲來:“我知道皇上定不會虧待傅清、拉布敦。可是恕奴才私心,奴才可不管皇上追贈他們什麼,又由他們哪個兒子繼承。奴才,奴才只想知道玉壺的下落,想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
“總歸,傅二爺追贈了什麼,對於她來說也比不上一個大活人;便是那明仁,也不是玉壺的孩子……”
皇帝喉頭也是哽咽,“我當然明白你的心思。我也在班第的密摺專奏裡,私命他派人尋找玉壺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皇帝深吸一口氣,“可是爺卻還是要說:此時朝廷大兵剛至雪域,平叛與平定雪域人心,事務繁雜,便是班第親自派人去尋,也不敢保證立時便能尋得。”
皇帝攏住婉兮的頭,聲音也低沉沙啞下來:“九兒,朕是天子,朕是要顧着玉壺的死活,可是朕——不能只顧着一個人的死活。我的話,你可明白?”
婉兮終是放聲大哭:“奴才明白……可是奴才,卻承受不住。”
皇帝拍拍她:“那就大聲哭幾聲,爺陪着你。這會子別說你,爺自己何嘗不想落淚?可是爺是天子,再大的事,爺也不能掉眼淚。爺這會子除了顧着追恤傅清、拉布敦等功臣之外,爺更得想着如何叫雪域平定下來,如何滅了準噶爾想要私吞雪域的野心。”
“郡王治理雪域的規矩,到這兒已經出了問題,爺便更要想着,這個規矩該變一變了。從此後不再設郡王治理雪域,該將整個格局徹底換過……這些都是爺這會子心上更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