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回到長春宮,挑眼望一眼皇后寢殿門廊下的彩畫,又擡手用力揉了揉眼,這才告進。
皇后怎麼都沒想到,婉兮是哭紅了一雙眼回來的。儘管婉兮進來回話時小心掩飾,可是那一雙眼已是紅得如桃兒一般,一眼就能瞧見。
皇后不由得煙眉輕蹙,瞟了素春一眼。素春也是一臉的沒想到。
皇后這才問:“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你進的餑餑,皇上可用了?”
婉兮悄然掃過皇后神色,想及之前情狀,便自自然然鼻頭一酸,伏地道:“奴才有罪……皇上將奴才進的餑餑,都叫,叫送去餵豬了!”
“什麼?”
皇后猛然一震,緊接着一捂心口,險些一口甜腥噴出來。
素春忙上前幫皇后撫着嗓子眼兒,又叫挽春去請太醫。
皇后深吸幾口氣,摔開素春的手:“我沒事!”
她靜了一會兒,仔仔細細打量婉兮:“那你又何至於哭成這個樣子?又何至於,去了這麼久纔回來?”
婉兮低低垂下頭去,語聲裡還帶着委屈的輕顫:“奴才也是嚇壞了,便忍不住哭起來。可是奴才又不敢就那麼回來,也怕被人瞧見,唯恐被人誤會是主子責罰,於是便沒敢立時回來,而是躲在夾道里好好哭了一回,哭完了纔敢回來。”
皇后絕沒想到自己得着的竟然是這樣一個答案,之前所有的算盤竟都白搭了。她定定地坐了半晌,連眼珠兒都轉不動了。良久才無限疲憊地擡擡手:“你退下吧。”
婉兮跪安出來,回到房裡,又趴在炕上好好地哭了好一回。
素春悄悄來看了,獻春也進來勸,直到傍晚掌燈,婉兮才停了淚。可是不僅一雙眼紅了,整個頭臉都已腫了。
她本就哭得真情實意,便任誰都瞧不出別有緣故來。
皇后勉強用過晚上的餑餑,哀哀吩咐:“將本宮的膳食裡,挑好的,給陸答應送過去。”
外頭去打聽消息的太監也回來,回話說今兒果然有一盒餑餑從養心殿送去給餵豬了……下頭人都道稀罕,定是錯不了的。
皇后嘆了口氣:“原來本宮還是猜錯了。這個丫頭,怕是暫時無用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婉兮發現自己在長春宮裡的差事變了,再不用到皇后跟前去立規矩,反倒變成專職給語琴送賞賜的了。
皇后幾乎是每日必賞,除了克食之外,還有衣料、文房、香藥。這些零零碎碎的每天都要差人去送,她便樂得承擔了這個差事。
語琴終於進封了答應,雖然位分還是最低,可是好歹是個正經的位分了,便連帶着念春也有了頭等女子的身份。語琴房中的陳設也由內務府按着答應的規制重新擺設,一應用度都比從前好了許多。
婉兮瞧着也跟着歡喜,語琴則每次見她來了,便每次話裡話外都會多說好一會兒感謝皇后的恩典。
婉兮心下萬語千言,卻又不好全都說出來。轉念一想,在這後宮裡生存不易,語琴若得皇后扶持,倒也未必是壞事。於是婉兮也只能旁敲側擊隱約提點幾句。
她相信以陸姐姐的聰慧,就算一時轉不過來,假以時日也定能明白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