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至後殿見嫺妃。
從七月一別,至此時已是十月,整整三個月未見,嫺妃一見皇帝,細眼中已含淚光。
雙蹲請安,眼波卻盈盈鎖着皇帝不放,深深表達一份相思之情。
“皇上這一回秋獮,黑了,也瘦了。真不知那幫奴才是如何伺候皇上的,竟能至此!”
皇帝瞟了嫺妃一眼。
“他們伺候得十分周到,朕黑了瘦了,乃爲練兵所致。倒是嫺妃你留在宮中,卻看上去也清減不少。後宮本沒剩下幾個人,難爲你還‘費心’如此!”
與皇帝多年相伴,嫺妃如何還沒學會與皇帝說話,是要弦外聽音。
嫺妃藏住一抹酸楚,垂首道:“後宮的人是沒剩下幾個,後宮的事兒也自然有內務府大臣們管着,妾身哪兒費得着那麼多心?妾身之所以清減了,實是思念皇上所致。”
嫺妃緩緩擡眸,“相思使人瘦。”
皇帝揚眉凝視嫺妃,淺淺笑了:“難得也能聽你說這些漢家風雅之詞。怎地,這幾個月來看來你倒研習了漢學?”
嫺妃又是盈盈一拜:“從前妾身與皇上未曾遠離過,便也從不知那些詩詞裡的味道。直到這一回,皇上遠行,妾身未能隨行,方漸漸識得離愁別緒,誤打誤撞竟也懂了那些詩詞裡的滋味。”
“是妾身愚鈍,這些年竟然錯過了那些美妙的意境,如今雖晚了一步,怎敢不奮發直追?哪怕只爲能聽懂皇上素日說的話,妾身便也不敢懈怠。”
皇帝也不由得有些驚訝。這些年了,只要提到漢學,只要說起漢字,嫺妃總是第一個最是抗拒的。這三個月難爲她能生此心。
皇帝便欣慰點頭:“境由心生,詞爲傳情。你既有此心意,便也是難得。”
嫺妃垂首微微紅了臉兒:“妾身不僅學習詩詞,還試着填了一首小詞,只是不知填得對不對,還想請皇上斧正。”
這日因爲詩詞,難得皇帝還多留嫺妃說了會兒話。
嫺妃的動靜,後宮諸人自然都關注。
若按雨露均沾的規矩,皇帝既然秋獮一走三個月,回來便自然應當格外寵幸留在宮中的幾位嬪妃。
其中雖以貴妃爲尊,但是貴妃身子不好,那麼就應該是嫺妃格外承寵纔是。
“嫺妃這樣主動貼上去,原沒有什麼奇怪的。”皇后淡淡瞟着窗外,看那片冬日裡顯得只剩灰白的天際。
“久別三月,皇上顧着夫妻之情,倒也是有的。”素春輕輕皺眉:“可是這時辰未免也久了些。奴才只是想不明白,嫺妃這回究竟是憑着什麼能在養心殿留了這麼久?難道今晚就勢就侍寢了麼?”
素春一擡頭,忽然見皇后冷冷瞧着她。
她嚇了一跳,回頭看一眼挽春。挽春也忙朝她遞眼色。
素春便慌得急忙跪倒在地:“奴才失言了,請主子責罰!”
“夫妻之情?”皇后揚眸望向殿頂:“你說嫺妃跟皇上,那也叫夫妻之情?”
素春趕緊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皇后卻冷冷地笑:“你也沒算說錯。她是側福晉,按着咱們滿洲的舊俗,她是‘二妻’。漢人說什麼‘三妻四妾’啊,其實他們是‘一妻多妾’,咱們滿洲人才真正是‘三妻四妾’。不僅嫡福晉是妻,側福晉一樣是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