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人便笑了,輕輕拍了拍婉兮的手:“你想啊,如今皇后自己也懷着孩子,今兒本該不來;若皇后不來,純貴妃在產房裡,那這時候就得以嫺貴妃爲尊。一應事體,便應該由她來做主。可是哪裡想到,皇后如此‘不辭辛勞’呢。”
婉兮垂下頭去:“四公主的手……我聽着便嚇了一大跳。”
“誰不是呢?”語琴便也嘆了一口氣:“平安誕下公主,本是好事,可是卻是這般模樣,倒像是犯了什麼忌諱似的。”
婉兮道:“其實我小時候在鄉間也見過這樣的,長輩們都說是因爲兩家連續幾代姑舅做親,血脈太近了所致。可是這個說法放到純貴妃這兒便說不通了:純貴妃終究是來自江南的漢女,皇上則是來自東北關外,一個是漢女一個是滿人,純貴妃跟皇上的血緣可遠着呢。”
語琴便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但願不是因爲她自己做了什麼惡事,而遭到的報應。孩子總歸是無辜的,若當真是她作惡,報應也應該報應在她自己身上,不該報應在孩子身上纔是。”
陳貴人此時忍不住嘆息一聲:“……其實這會子孩子是這樣的,便也已是對她最大的報應了不是?”
婉兮垂下頭去:“不管純貴妃做過什麼,那孩子何辜?皇上又何辜呢?”
生育一個孩子,雖然受難的主要是母親,可是皇上終究也是四公主的阿瑪。那樣一個心氣兒極高的天之驕子,卻生出這樣一個公主來……皇上的心下,如何能不難過。
往小了說,皇上會懷疑自己的身子是否當真有他以爲的那麼康健。
若往大了說,若有一日朝堂和天下都知道了四公主是這樣的,說不定又要編織出什麼樣的謠言來,又要說是上天對皇上不滿了吧?
少頃皇帝開門出來,面色有些不好看。
皇帝目光掃過衆人:“你們也不必守着了,總歸純貴妃和四公主此時都不宜見客。各自回宮吧,待得小滿月,你們自會見着了。”
皇后便也輕輕嘆息了一聲,由挽春攙扶着起身走到皇帝面前:“皇上……您也看開些。總歸母女平安,皇家又多了位公主,倒也不必再只有咱們的和敬一個女兒了。”
皇帝不由得嘆了口氣:“是啊,朕想念和敬了。今晚便叫她回你宮裡,一起用晚膳吧。”
婉兮聽了垂下頭去。
語琴便笑:“皇后真是聰明,這會子四公主是這樣的,皇上自然感懷和敬公主那健全完美的嫡生公主。如今皇后懷着孩子,還不忘了用和敬公主來邀寵。待得若再生下一位嫡子,還不知又要怎樣了呢。”
因這位四公主的事,宮裡原本一件喜事卻變成了叫人傷心的事。
婉兮回到宮中,晚上的小食便也都沒有了胃口,呆呆坐了一會子便叫都撤下去。
門口燈影一閃,卻是皇帝走了進來。
婉兮忙站起來:“皇上怎麼來了?”
皇帝立在她面前,揚眉凝視住她:“你瞅瞅你,每回爺來,你總是要問這樣一句傻話。爺到這兒來,還用得着什麼特殊的理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