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貢芳聽到火玉兒氣憤的聲音,忙問道:“是誰惹玉兒師妹你生氣了?”
火玉兒一指遠處的林逍,“姐姐還記得我跟你提及過兩個月前我被人欺負一事麼?那個傢伙便是欺負我的人了!這人既自私又極爲小氣,我爹居然還把他請來我的生日宴上做客,真是氣死我了!”
貢芳聞言冷笑道:“這人膽子也真夠大的,不過是區區外門弟子,先是欺負玉兒妹妹你,如今又敢在你們赤劍峰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分明就是不把你們赤劍峰放在眼裡!玉兒妹妹莫要生氣,等一會賭鬥結束了,我們找他給你出出這口悶氣。”
火玉兒聞言喜道,“真的?那謝謝姐姐啦,待會有他好看的!不過我可不方便出面。我爹今早還爲他訓斥了我一頓呢,這件事就拜託姐姐你啦......”
這時另外幾個圍在火玉兒身邊的女修除了紀瑤之外,全部表示要爲火玉兒出這口氣,幾個女修竊竊私語,很是引來身旁一些修士的側目。
幾個女修悄悄話還未說完,只聽見遠處那羣修士忽然譁然一片,再往遠處看去,只見就在此時,遠處林逍與張繼先兩人互望了一眼,竟然在同一時間往前邁出一步,毫無預兆地墜下了萬丈深淵中之中!
衆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見此還是嚇了一跳,礙於火元淳與方圓兩人站在前面,這些弟子們不敢造次,只能遠遠眺望,一些修煉有靈目法術與神通的,更是極力運轉神通,想要看清楚林逍與張繼先兩人墜落懸崖之後的情況。
林逍與張繼先相繼躍入深淵之後,在場圍觀衆人裡面,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心思不同。
那些*林逍勝出的,在這羣修士之中反倒佔據了多數。大都是那些修爲還沒達到道胎境,又或者即將踏入道胎境的外門修士。
在他們看來,倘若林逍能贏,便是給外門修士大漲了臉面,讓自己日後也跟着沾點光,在內門修士面前也能擡起頭來。
至於那些賭注能不能贏回來,他們反倒不甚在意了。
而那些修爲普遍都達到道胎境的內門弟子則又各有想法,一些向來眼高於頂,又大有身份的人心裡自然支持張繼先。但另外一些本來就與張繼先有些過節,又或者出身不好,在宗門內被張繼先這類有長老首座等高層作爲靠山的紈絝子弟欺壓過的修士又反而支持林逍。
但不論是否在內心裡認同林逍,這些內門修士中的大多數都把賭注壓在了張繼先身上,因爲也只有同樣是道胎境修士的他們,才能真正明白道胎境的真正優勢所在,即便這次比試的不是修爲,而是心境與膽量,這些人也同樣認爲,最後勝出的必然是張繼先。
普通弟子們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場比試,期待快點決出勝負。而就連站在前面的火元淳與方圓兩人也是對林逍與張繼先的情況十分關注。
方圓自然是希望愛徒勝出,而火元淳則以旁觀者的心態,注視着林逍兩人在空中的變化。
身在賭局當中的林逍與張繼先自然理會不到遠處那些人的想法。此刻躍出懸崖之後,兩人的心境頓時與方纔截然不同。
張繼先畢竟是道胎境修士,乃是經過了從練就氣海再往道胎境蛻變過程中的重重考驗之人,他的心志在這個過程中經過反覆的錘鍊,自然堅若磐石。
而且進入道胎境的修士比低階修士還要多出了幾種天然的神通,其中一種便是入定。
低階修士修煉之時最爲艱難的倒不是通過吸納天地靈氣來增長自身的靈力,而是如何才能不受外界的干擾。
低階修士吸收外部靈力的時候首先就要做到讓自己摒除一切雜念,心無旁騖。只有心境一塵不染,才能夠感應到漂浮在自己身體周圍的天地靈力,然後選擇性地加以吸收天地靈力,從而轉化爲自身法力。也只有在這種心境之下,自身與外界的溝通才能夠做到天人合一,體內靈力纔會得到最充分的淬鍊與增長。
而這個排除一切雜念的過程,修士們稱之爲入定。
入定的時間有長有短,短則僅僅數息之間,長則能達到好幾年甚至上百年,到那個時侯,入定就可以稱之爲閉關了。有些修士在突破修爲瓶頸,更進一階的時候,往往選擇找一處靜謐的洞府閉關修煉,其實也是爲了在自己入定的時候不受他人干擾,好一舉衝關成功。
修爲不同,入定的難易程度以及時間長短也會大不相同。
一些修爲不足的低階修士,大多數定力不夠。在平時的修煉過程中往往便會因爲外界的一些變化而中斷了吸收靈力的過程,又要重新開始。因此自然也體會不到那種當自身完全入定,萬籟俱寂,天地之間唯我一人的絕佳心境。
而道胎境修士不同,只要踏入了道胎境,這種心境便再也不是難以捕捉到的存在,只要道胎境修士花上一些功夫,便能迅速入定,心裡不生一絲波瀾。因此道胎境修士修煉靈力的速度比低階修士快上了十倍不止。
從躍下懸崖開始,張繼先便拋開一切顧慮,按照以往的經驗,閉目冥想,尋找入定時候那一絲感覺。
很快,道胎境修士的境界天賦讓張繼先迅速進入了入定狀態,他整個人閉目神遊,任憑周圍罡風獵獵,卻再也不能讓他的道心動搖一分。
遠處方圓與火元淳兩人見到張繼先的狀態,都是微微點了點頭。
“方師兄這個徒兒相當不錯,能夠在如此環境之下那麼快找到入定的契機,十分難得啊!”火元淳嘆道。
方圓得意地點了點頭,正要謙虛幾句,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弟子大聲驚呼道:“快看,林逍那個傢伙,他,他瘋了麼?”
有人忽然驚叫起來,引得衆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林逍吸引了過去,火元淳與方圓也朝林逍方向看去,一見林逍當前情景,兩人都是皺起眉頭,心裡同時冒出一個想法,“他在幹什麼?”
不僅是火元淳兩人不解,就連在兩人身後的上百名修士也看傻了眼,“這傢伙搞什麼鬼?”
林逍此刻全身都在發抖。
周圍猶如刀割一般的烈風打在他的身上,讓他疾速下墜的身子飄搖不定,同時冰冷的寒風也將他剛纔熱血上涌的頭腦吹醒了過來。
他一開始還算平靜,因爲此賭局在他看來也算是公平的,兩人都封印了靈力,比的就是誰最先沉不住氣把封靈符給撕掉。
這是一場比拼自己的膽氣的賭局,自己的膽識未必就比不過張繼先。
這場賭局自己有機會贏!林逍一開始是這麼想的。
可是當他人身在半空之中,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張繼先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失算了。
在雙方巨大的境界落差面前,所謂的公平根本就不存在!
見到張繼先此刻的狀況,林逍知道張繼先已然入定了,而且不費力氣地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沉浸到了萬籟無聲的心境之中。
此刻張繼先對周圍的事物根本不聞不問,只是神遊紫府,下張萬丈深淵根本影響不了他的道心。等到林逍率先因爲膽怯而放棄,他自然便會從容醒來,取得最後的勝利。此刻賭鬥就再也不是賭膽量,而是看誰能先入定了。
對方無憂無懼,而且能夠隨時醒來,如此賭鬥,自己還有什麼勝算?林逍心裡首次出現了動搖,他也想過要學張繼先一般入定,可是此處不同於洞府與靜室,周圍罡風呼嘯不斷,風力越來越強,想要入定,對於林逍正等連氣海都沒有凝就的修士來說談何容易?
更讓林逍始料未及的是,由於紛雜的念頭叢生,他心裡開始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中道心失守,在他眉心間的那枚輪迴血瞳血光一閃,他本來就已經殘缺的一半魂魄竟然被再度吸入了血瞳之中!
此刻在遠處的人看來,渾身顫抖一陣子後的林逍忽然停了下來,再也不出聲息,與張繼先一樣,似乎也進入了入定狀態,往深淵底部墜落。
衆人卻不知道,林逍殘餘的魂魄此刻已完全陷入了輪迴血瞳之中,難以自拔。
這種情形與張繼先的入定其實也有共通之處,均是對外在的情形無知無覺,也不會因爲膽怯而率先放棄,兩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
輪迴血瞳之中。
眼前再也不是萬丈深淵那黑漆漆的無邊底部,景物漸漸化作一片血海,在血海之中,無數看不清面容的冤魂在掙扎着,沉浮着。嘴裡喊着一句句林逍分辨不清的哀嚎。
漫無邊際的血海,見到如此熟悉的場景,林逍頓時在半空之中竭力掙扎起來,想要脫離眼前那片血海,可是又談何容易,此刻他身上被封靈符封住了一身靈力,身體又分明不受自己的支配,只有意識還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身處萬丈深淵的上空,眼前所見卻是輪迴血瞳之中的場景。
“你終於回來了?”這時候林逍腦海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