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信 四十四
季末的奶奶看着竹影搖曳的窗外,將信將疑,一頓早餐吃的各懷鬼胎。
用過早餐,蘇映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分花拂柳,不知不覺來到她藏斷指的地方,心念一動,放慢腳步,穿過茂盛的花叢,在裡面來回穿梭,低下頭細細尋找。
然而,根本就不見那根斷指。
陡然間,昨天夜裡掃地的那個神秘人的身影毫無預警的從腦海裡跳了出來。
所有的痕跡都被清理過了!
有人不想要她發現真相!
蘇映真猛地一轉身向天井跑去,就連昨天夜裡她拼命掙扎過的荷花缸也看不出異樣,雖是殘芳滿缸,卻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
真有人在刻意隱瞞!
蘇映真的心陣陣發冷,這個古老幽深的庭院讓她越來越害怕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個正在不斷融化下降的冰川上,四周是海浪翻滾的茫茫大海,沒有船隻過往、更沒有一個可以求救的人或是一段浮木,心裡慌恐卻束手無策,只能無可奈何的等待着更壞的事情來臨。
庭院裡不知什麼時候瀰漫着一股薄薄的白霧,將整個幽深的老宅籠罩在一片如夢似幻的奇景裡,在流動變幻的白霧裡,所有的人、所有的物全都被蒙上了一層詭異的朦朧。
那些已發生了的,和即將要發生的,全都在這神秘的白霧裡隱藏了真相,讓人迷失、讓人徘徊。
白霧帶着沉重的溼氣繾倦在臉上,讓人感到陰嗖嗖的,很不舒服。
蘇映真失魂落魄般行走在白霧裡。經過美人蕉花叢的時候,依稀聽到一聲貓叫,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張開耳朵,仔細聆聽,只有“沙沙”的風吹過樹葉的聲音。在這死一般的寂靜的環境裡,顯得很詭秘,像是誰跟在背後發出的輕微的腳步聲,讓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在這裡聽到的古怪聲音。那隻貓一直把自己往這裡引,難道這裡真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驚天大秘密?
蘇映真下意識的前後左右四下環顧,看有沒有人在暗中監視自己,直到她確定沒人了,才悄無聲息的向美人蕉花叢走去。
穿過美人蕉,是一片密集的薔薇花牆,芬芳濃郁的花香令人陶醉。
但是蘇映真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搜索,卻沒有任何發現,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她正在疑惑,忽而又是一聲若有若無的貓叫。那聲音似在牽引着蘇映真。
她極力的捕捉着聲音的來源,一顆黑黑的貓頭在薔薇花牆背後一閃而過。
難道花牆的背後真有什麼秘密?
可是要怎麼不破壞花牆過去呢?她絞盡腦汁。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她的大腦,一個被她忽略的疑點突兀的蹦了出來,薔薇花開在五月,現在已經立秋了。怎麼會開花?
她伸手在了一朵薔薇花,發現那花是安在花柄上的,心裡多了一份肯定,再看手中的薔薇花,一眼看去確實很真,但仔細一看,只是用絹絲做得逼真而已。
再細細聞那香氣。分明就是灑的香水。
這是道假的薔薇花牆。
這裡爲什麼要修一堵假的花牆?看來背後真的隱藏着什麼!
蘇映真的心裡一陣激動,在花牆跟前不停地來來回回的走動,想要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可是尋找了半天仍是一無所獲。
蘇映真急的一頭的汗水,失望的蹲在地上向上仰望。
她的眼前突然一亮,緩緩的站了以來。仰起頭皺着眉死死地頂着一根淹沒在花叢裡的蔓藤,如果不仔細看,真的很容易忽略掉。
她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身子向上一躍,抓住那根蔓藤。兩手不停地交換着向上攀援,雙足在花叢間隙輕點,不過幾秒,已經到了頂上,她一手抓牢蔓藤,像蹦極一樣向下跳去,翻過花牆,在空中,抓蔓藤的手不斷滑動,雙腳一觸地,立刻鬆開,落地無聲。
但是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一閃身躲在陰影處,四下觀察一番,這才貼着樹影花叢緩緩移動。
白霧茫茫,樹影花枝被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冷風吹得輕輕搖曳,就像是有人剛剛從旁邊經過。
樹葉沙沙作響,在這緊張的氣氛中,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總覺的有人在輕輕走動。
蘇映真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是一堵院牆,除此之外就是花叢樹木,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她不禁心裡納悶,黑貓把她引到這裡來究竟是什麼目的。
正疑惑間,一陣若有若無淒涼的哭聲從牆角的某一個角落傳了出來。那哭聲斷斷續續,忽高忽低,充滿淒涼和幽怨,聽得人心裡惶惶的。
蘇映真循着哭聲一路找去,剛走到牆角哭聲戛然而止,四周立刻恢復了靜謐。
蘇映真止住腳步,彷徨四顧,風輕輕迎面的吹過,很寒冷。
忽然,腳底下有絲絲黑氣從地下的石板緩緩的冒了出來,黑氣裡怨念深重,蘇映真知道那是冤死的亡靈,她的心猛地懸了起來,低頭細細查看,一塊方方的石板要比周圍的亮得多,乾淨得多,顯得很不正常。
蘇映真蹲下身來,用手一試,石板竟然是活動的!她突然緊張起來,心突突亂跳,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輕輕地,輕輕地把那塊石板移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朦朧的光線,像舞臺的追光燈追了進去,石板下有一道悠長的,狹窄的石梯向下延伸。
隱隱的,石梯的盡頭似有燭光搖曳。
裡面有人!
蘇映真剛想下去看看,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輕輕地蓋好石板。
剛做完這一切,花牆外傳來季末奶奶的呼喚。
她找她來了。
蘇映真透過花牆的縫隙看去,她離自己的房間越來越近,心莫名的緊張起來,順着原路出去是不可能的,那樣太容易被發現。怎麼辦?
她擡頭看看,頓時有了主意,一隻手抓住一根樹枝,用力一蕩。在空中鬆手,躍到牆頭,貓着腰在牆頭小心翼翼的奔跑,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背後,但是,她還是晚了一步,季末的奶奶已經走到了她的房門口。
她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只得躲在暗影處靜觀其變。
但是奇怪的是,季末的奶奶並沒有急着進去。反而四處張望,似乎害怕有人看見一樣,重重的敲了幾下門後,仔細的聆聽,裡面沒有動靜。她再次四顧,確信附近沒人,一閃身進去了。
沒過一會兒,便出來了,又是一番東張西望,立刻迅速地離開了,消失在茫茫白霧裡。腳步輕盈,行蹤詭異。
蘇映真躲在暗處偷偷地盯着她的背影,那個背影究竟曾經在哪裡看過呢?
一直等季末的奶奶走遠了,蘇映真纔敢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心裡疑雲密佈。
在她身後。從黑暗的陰影處緩緩地走出一個人來,盯着蘇映真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蘇映真走着走着,突然感覺背後目光灼灼。她只做不知,悶頭往前走。快到房門口時,忽然回過頭去,背後除了樹木花草隨風搖擺,什麼也沒有。
但是那兩道盯視的目光似乎留在了空氣裡,蘇映真仍感到無形的壓迫。
幾片樹葉被風吹了下來,在空中戀戀不捨的翩躚,像秋天的蝴蝶在生命的盡頭淒涼的起舞,追不回過往的歲月,也看不見歸途的方向,如同漂浮不定的浮萍,在空中一圈又一圈的旋轉着,最後落在了無人問津的陰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
蘇映真一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搜索檢查,房間裡的陳設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難道季末的奶奶真的只是進來看看自己在不在?但是她爲什麼鬼鬼祟祟的?
蘇映真百思不得其解的慢慢坐到桌子旁邊,視線在不知不覺中落在了奶奶留給她的鐵盒上,陡然間,感到有些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勁?
她疑惑的拿起鐵盒仔細的看了起來,終於發現了那把鎖被人動過!她原先不是這樣鎖的。
她慌忙打開鐵盒,奇怪,裡面什麼也沒有少。難道,季末的奶奶進來只是好奇裡面裝了什麼?可是這一點貌似說不通,如果想看只要說一聲,她肯定會給她看的,何必偷偷摸摸?
蘇映真心裡的疑雲越來越厚,自從自己莫名其妙的進了這個古老幽深的庭院,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太不可琢磨,太詭異了。
早上的時候,季末的奶奶究竟在她的早餐裡放了什麼?是想毒死她,還是隻想迷暈她?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她爲什麼不在昨天的晚飯裡下藥,那時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要設防,那樣更容易成功,而是偏偏要現在今天早上?
難道是跟那顆珠子有關?
想到這裡,蘇映真忽然恍然大悟,剛纔季末的奶奶進來是想確認一下那顆珠子還在不在。
她一定也知道那顆珠子一經自己的手就會被吸收,她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吸收了那顆珠子沒有,可是,她想知道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從一開始季末的奶奶就是在一步一步設局引自己上鉤,讓那顆珠子進入自己的體內,然後他們就可以得到他們所想要的?
這一切季末知道嗎?
想到這裡,蘇映真的腦海裡浮現出他深不可測笑容,一股寒意從她的心裡慢慢升起,蔓延到全身,蘇映真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猛然間,她發現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耐的人,而危險卻悄然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