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贊助費
昏黃的記憶。
打發走了方雲錦，店裡就來了一位老熟人。
這位客人一身迷彩，方便麪一樣的燙髮根根直立，圓臉上笑嘻嘻的。
他便是陳紹白好哥們兒鍾七。
“呦，老大，這次你藏的夠深的啊！”
鍾七摸摸這個玩偶，碰碰那個手辦。
陳紹白從工作臺上擡起頭，瞥了一眼鍾七。
“我藏的再深，不還是被你找到了？”
鍾七吊兒郎當的靠在展架上，一臉驕傲。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啊？我可是追蹤界大名鼎鼎的七哥啊，就你這點兒小把戲，難得住我？”
陳紹白從冰箱裡拿起一瓶可樂丟給鍾七。
“說說吧，找我做什麼？”
“沒事兒就不能來找你嗎？我們可是鐵哥們兒”
陳紹白拍開鍾七的手。
“如果沒猜錯的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你比賽輸了，第二種那就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又看着鍾七那副輕鬆的樣子，陳紹白搖搖頭。
“不對，肯定不是輸了比賽，往常輸了比賽你早就哭成了狗熊，一定是他！說，到底是不是！”
鍾七尷尬的摸摸鼻子。
“誰哭成了狗熊了？我有那麼玻璃心嗎？”
“哼，你哭的還少嗎？說吧，他這次讓你來找我到底是做什麼？”
鍾七湊過去，小心翼翼的說道：“老大，你就聽我一句勸，回去唄，你說你守着這麼一個小破店有什麼意思？你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嗎？你那雙手，哪兒是用來幹這個的啊！”
陳紹白掃了鍾七幾眼。
“說，這次他又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來跟我扯這個？”
鍾七嘿嘿一笑。
“幹嘛要說的這麼直白......人家不就是收了點兒贊助費嗎？你至於把人家的老底都掀了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陳紹白呵呵兩聲，放下手裡的針線。
“是二十萬還是五十萬？”
鍾七賤兮兮的比劃出了一個十字。
陳紹白嗤笑道：“呵呵，還真是下了血本了，一百萬，你行啊你鍾七，什麼時候這能耐了？”
“這哪兒是我能耐啊，還不是你們家的那位看在你的份上才大出血了一回”
想當初，車隊還是陳紹白拉起來的，鍾七可不敢居功。
“所以......這次你的目的就是把我的地址透露給他？”
鍾七摸摸鼻子：“我是那樣的人嗎？雖然我追蹤你的信息有點兒波折，但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告訴他！我......我只是告訴他我會找到你，但時間沒定啊！”
陳紹白冷冷的瞥了鍾七一眼，鍾七縮了縮肩膀。
“你回去告訴他，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回去的，要解決現狀那還不容易，他不是天天自詡寶刀未老嗎？三兩年就能搞出一個繼承人，我相信他”
鍾七被陳紹白這一番大膽的言論驚得睜大眼睛，良久纔對着陳紹白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你是我老大，我服！”
陳紹白從工作臺的暗格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之前還未完工的人偶娃娃。
“咦，這誰啊？這臉怎麼這麼像肉包子？太醜了吧？”
話音剛落，陳紹白冷颼颼的瞄了鍾七一眼。
“還不走，等我請你吃飯啊？”
鍾七一聽不幹了。
“老大，你就這麼不近人情？連頓飯都不讓吃，我可是帶了情報來的！”
“什麼情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鍾七捏着鼻子：“好臭，好臭！”
“老大，你說你長得斯斯文文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個文明人”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你到底說不說？”
見陳紹白不耐煩了，鍾七趕忙投降。
“好好好，我說我說，聽說陳叔叔在給你物色女朋友，已經有幾個備選的了，還驚動了老爺子”
鍾七說完，見陳紹白依舊把注意力集中在人偶上，急了。
“喂，老大，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難道你就關心關心？萬一他們給你塞一個牛鬼蛇神，那你的後半生不是毀於一旦了嗎？”
陳紹白沉思片刻，拿出一根描筆沾了沾粉色的顏料，細細的在人偶的包子臉上勾勒出一點點粉色的紅暈，讓整個人偶都活潑了幾分。
就這樣被老大**裸的忽視，鍾七很幽怨。
“老大，你真的不怕陳叔叔給你塞一個母豬？”
“如果他不介意後代長得歪瓜裂棗，那我更不介意”
鍾七：“......”
“算了，我也不給你賣關子了，聽說這次有曼度集團董事長的千金齊曼曼，青山汽車的黃燦，蘭石集團的姜彤彤，還有誰來着？”
鍾七皺着眉頭敲敲腦袋：“對對對，最後一個聽說是老爺子推薦的，叫什麼項英榮，科亞集團的，聽傳言她馬上就會成爲你的未婚妻，老大，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陳紹白冷冷的掃了鍾七一眼，後背涼颼颼的鐘七趕忙轉移話題。
“前面這三個我倒是見過，不過這個項英榮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路數，回頭我把她的資料給你找來，你好好研究研究”
陳紹白將人偶放下了工作臺的一角，嘴角揚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管她是什麼人，跟我不是一路人就對了！”
“哎呀，我的老大，你這......我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那可是老爺子推薦的人啊！”
在整個邁雪集團，老爺子那可是說一不二的。
陳紹白不着痕跡的掃了掃鍾七的臍下三寸，冷冷的瞄了他一眼。
“老七，你要是實在閒的沒事兒幹，那我不介意讓你真切體會一把什麼叫做身下空蕩蕩”
話音剛落，鍾七兩股戰戰，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退。
“嘿嘿，老大你最好了，怎麼可能拿兄弟開刀？”
陳紹白淡淡的看了一眼鍾七。
“那也得看兄弟給不給我插刀”
鍾七：“......”威脅，這是**裸的威脅！
“算了，誰讓我大度呢，項英榮的資料就包在我的身上，下次給你帶過來！”
“好走，不送！”
鍾七：“沒天理！”
雖然幽怨，但鍾七還是彆扭的離開了。
張江中學。
辦公室裡，陸南淮氣呼呼的坐在了工位上。
“老陸，你這是怎麼了？”
同辦公室的周澤仁看看錶，下午三點二十。
“咦，按理說這節課不是你的體育課嗎？你怎麼還不去操場？”
說起這個，陸南淮就牙疼，自從初三一班空降了一個新班主任之後，自己的體育課課時一壓再壓，還美其名曰，馬上要中考了，孩子們要抓緊學習。
見陸南淮死死的盯着課時排表上的一個名字，周澤仁噗嗤一下笑了。
“好了，老陸，你好男不跟女鬥，不就是一節課嗎？讓就讓了！”
“老周，你別巴掌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肉疼，這個女人已經搶了我三節課了，照這麼下去，我看我這體育老師也別當了，直接和她的語文課並在一起得了”
周澤仁皺着眉頭笑笑：“我怎麼瞧着項老師也不錯，她也是爲了孩子們的學習着想，畢竟中考的時候體育也佔不了多少分數啊！”
陸南淮揉揉寬大的額頭，不耐煩的拱拱手。
“去去去，勸了等於白勸，走走走，上你的課去！”
“好好好，那你就在這裡生悶氣吧，我走了”
周澤仁抱着三角尺和課本出了辦公室。
陸南淮看着牆上項英榮三個大字，把手錯的噼啪亂響，但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來扳回一局。
上午十點，陸北北剛剛從張大爺家回來之後，就直奔居委會。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裡面傳來一陣熱鬧。
“秋紅你可算是回來了，不然你看這拉丁舞大賽我還真弄不來”
“是啊是啊，紅姐，我和北北想死你了！”
.......
陸北北走進屋，就見張豔榮、方雲錦和幾個大爺大媽正圍着中間一個時髦的身影。
這個女人約莫四十來歲，酒紅色的長髮披肩，眉目流轉，看起來幹練利落極了。
“紅姐，我想死你了！”
陸北北一把抱住秋紅的肩膀。
秋紅微微一笑，轉過身來。
“瞧瞧，這是誰啊？這麼肉麻！”
說完，秋紅還點點陸北北可愛的鼻尖兒。
“小包子，兩個星期不見，你這撒嬌的功夫又長進了不少！”
陸北北不好意思的笑笑。
“哪有，本來人家就很想念紅姐啊，不信你問問小錦兒和張阿姨，我對你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看你啊，就是一日相見三秋已過吧，小丫頭，看，紅姐給你帶了點兒什麼回來？”
說着，秋紅從身旁的包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謝謝紅姐！”
陸北北剛剛打開盒子，就聽一旁的方雲錦喊了起來。
“香奈兒全套！哇塞，北北賺大了！”
“紅姐，你也太偏心了，我只得了一隻口紅，北北卻是整整一套！”
秋紅笑着拍拍方雲錦的肩膀。
“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總不能還讓北北單着吧？紅姐給北北一套，你還吃醋不成？”
“哪有啊”
方雲錦的臉頰微微泛紅。
“這裡誰不知道你和小馮是一對啊？你這丫頭就別拿喬了，小馮不錯，到時候被別的女孩子拐跑了有你哭的！”
“紅姐~”方雲錦害羞的跺跺腳。
“紅姐，這......這也太讓你破費了吧？這個我不能要！”
陸北北嫌化妝麻煩，從來都不化，所以也不知道這套口紅到底價多少錢，但是看到小錦兒羨慕的眼神她也知道這東西價值不菲。
秋紅將盒子又塞給陸北北。
“你這孩子，讓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幫了我那麼多，一套這個又算什麼？”
陸北北知道，紅姐還記掛着當初她家人來鬧的時候自己幫忙的小事兒。
“紅姐，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陸北北雖然摳門，但也不是愛佔小便宜的人。
“讓你拿着就拿着，不然我可生氣了！”
秋紅佯裝生氣，陸北北也只好作罷。
“對了，我怎麼聽張大姐說，咱們社區搬來了一個不錯的小夥子，叫什麼陳紹白，怎麼樣，要不要紅姐幫你參謀參謀？”
“別別別，您千萬別聽別人亂說，我跟他纔沒關係”
陸北北都不知道這謠言到底什麼時候傳起來的，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說自己和陳紹白有關係？開玩笑，我跟他是一路人嗎？
秋紅拍拍陸北北的包子臉。
“小包子，別還休息，紅姐也是過來人，回頭紅姐給你掌掌眼”
陸北北：“.......”她哪兒看出來我害羞的？
似乎是想到什麼，秋紅看着張豔榮追問拉丁舞大賽的情況。
“對了，張大姐，拉丁舞大賽應該是在後天吧，展架、海報等物料都準備了嗎？流程走了嗎？.......”
張豔榮垂下眼瞼，那張微微發黃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自從你走了之後，居委會的事兒也不少，這活動的進程還是之前你走的時候，你知道我們幾個確實.......”
剩下的話不用說，秋紅也知道張豔榮的意思。
她不在意的擺擺手：“好，我知道了，剩下的我來接手就行了，應該來得及”
“好，那我就放心了”張豔榮的心裡總算是落下一塊石頭。
就在大家圍着秋紅問東問西的時候，一直沒露面的劉青山悄悄的從人羣后走了過來。
他剛剛走到主人辦公室，就聽身後傳來秋紅爽利的聲音。
“呦，劉副主任您這又是從哪兒爲人民服務回來的？怎麼見了人也不打個招呼？還是說，您官兒大，看不上我這個委員呢？”
劉青山扶扶厚重的眼鏡，轉過頭來，一改之前在陸北北和方雲錦面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乖得像個三孫子。
“呀，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爲你會晚兩天才回來”
秋紅微微一笑，雖然自己的朋友是不少，但發過的朋友圈，誰點贊誰沒點，她記得清清楚楚。
而今天昨天秋紅就在朋友圈發了一條今天回來的消息，劉青山這廝還點了贊。
說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回來，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劉副主任，可我怎麼還記得某些人給我的朋友圈點了贊？不多不少，剛剛是第一百個贊”
聽秋紅說完，劉青山的心裡咯噔一下。
自己早就看到了秋紅髮的朋友圈，原本想要划過去，哪知道直接點了一個贊，可想要撤回吧，又怕被秋紅看到，說自己小家子氣。
兩相思慮，劉青山索性也就裝作沒看見，哪知道又被秋紅抓住了小辮子。
“呵呵，手誤手誤......”
“哦，那按照劉副主任的意思，手誤就是不希望我回居委會嘍？”
聽到這裡，劉青山趕忙解釋。
“哎呀，你誤會了，是我忘了，可能是我點了贊，回頭事兒多就忘得一乾二淨”
秋紅靠在陸北北的身上，揉揉額角。
“哦，是嗎？那劉副主任還是要多喝點兒核桃芝麻粉，那玩意兒補腦子！”
話音剛落，陸北北和方雲錦就噗嗤一聲笑了，就連旁邊的張豔榮都沒忍住笑了起來。
說起核桃芝麻粉，這事兒在居委會還是一個過不去的梗。
那時候劉青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批覈桃芝麻粉，非要在社區推銷，然後秋紅和張豔榮等人並不贊同，因爲那屬於私人作坊做的，存在食品安全隱患。
哪知道劉青山偷偷的在社區兜售，賣了沒十斤，就被社區的大爺大媽們舉報了。
這下子，核桃芝麻粉沒賣出，劉青山倒也落下個二道販子的稱呼。
最後剩下的核桃芝麻粉只好自己全部都喝了，頓頓喝，日日喝，腦子倒是沒長多少，反倒是滿臉油光，頭髮掉成了地中海。
自此之後，這成爲了朝陽居委會的小段子。
見衆人笑的開心，劉青山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起身就要走。
哪知道又被秋紅一句話攔了下來。
“哎呀，別走啊你，等會！”
劉青山嚅囁的看看秋紅：“還有什麼事兒？”
秋紅從包裡掏了掏，從裡面拿出一個藏藍色的小盒子，丟到了劉青山的懷裡。
“喏，給你的！”
“我......我也有禮物？”
劉青山愣了，他顯然沒有想到一向與自己不和的秋紅也會給自己帶禮物。
秋紅輕哼一聲。
“你以爲我跟你似的那麼小氣？拿着吧，那是博朗剃鬚刀，最新款的”
劉青山的臉上升起幾分喜色。
只聽秋紅又說道：“我麻煩你在想着爲人民服務之前，能不能收拾的乾淨一些？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居委會都是流浪漢呢”
劉青山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從和妻子離婚之後，家裡再也沒有人給自己買過剃鬚刀，久而久之，舊的壞了，他也沒心思買，有了鬍子更不想刮，所以才成現在的這個邋遢模樣。
“謝......謝謝”
秋紅擺擺手：“去去去，誰要你的謝謝，我麻煩你在以後的工作中別老是給我挑事兒就算不錯了！”
劉青山皺皺眉，似乎在考慮秋紅說的可能性。
“得了，瞧你那副樣子，放心，我就是說說的，咱們兩個該吵還得吵！”
劉青山：“......”
隨後，劉青山走後陸北北又把錄入資料的事情告訴了秋紅。
秋紅氣的拍案而起。
“這個劉青山，三天不懟，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我早就跟他說了，那些資料裡系統都有，用不着，你這孩子，怎麼不說問問我！”
陸北北聽到這裡，欲哭無淚。
“紅姐，我想着您在外面玩兒的那麼開心，就這麼點兒小事兒，也不能麻煩你啊”
秋紅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說你是包子，你還真是個包子！能懟劉青山的事兒就都不是小事兒！就是給丫慣得他！走，紅姐去給你出氣！”
“別別別，紅姐，我的好紅姐，千萬別”
這要是出了一次氣，回頭秋紅不在，劉青山還不得往死裡整自己啊？
秋紅點點陸北北光潔的小腦門兒。
“你啊你，就是個包子，我怎麼就想不明白，你這麼小包子當初竟然那麼大膽，替姐姐出頭”
陸北北嘿嘿一笑。
“事關紅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可以受氣，紅姐不行！”
秋紅聽了這話，愛憐的將陸北北抱在了懷裡。
“哎，要是沒有當初，我的女兒一定跟你一樣知道疼人！”
陸北北眨眨眼：“那紅姐把我當你的女兒疼不就得了？”
秋紅捏捏陸北北的包子臉：“油嘴滑舌！”
另一件辦公室裡，劉青山偷偷的探出頭來，手上還拿着剃鬚刀颳着鬍子。
他看着秋紅窈窕的背影，神色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