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中秋節忘了送你老人家一個月餅讓你嚐嚐，真是不好意思。”蕭翎毫無愧疚之情地對老妖怪笑笑道。
老妖怪眼角掃了他一眼，淡定地說：“本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吃過月餅這種稀奇的東西了，再被你遺忘一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蕭翎覺得自己幻聽了，這老妖怪一向一潭死水的語氣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幽怨了？
“其實，老妖怪，家裡還有很多沒吃完呢，如果你真的饞了，就進去吃一點吧。”蕭翎小小地耍老妖怪一把。
“現在的月餅，沒有質量安全保障，人活得越老越怕死。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你還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沒有服毒充飢，飲鴆止渴的習慣。”老妖怪面不改色地耍回去。
蕭翎：“……”
老妖怪其實也挺關注時事新聞，與時俱進的，知道天朝的食品安全問題確實嚴峻。
“好了廢話就省了，找我什麼事，說吧。”老妖怪清了清嗓子，擺出嚴肅的表情。
蕭翎也收起玩笑的心，正色道：“之前不是你跟我說長生藥的藥方是不完整的，後一部分已經被燒燬了嗎？”
老妖怪板着一張要死不活的蒼老的臉，沉聲道：“不錯，這是我親身經歷的事，千真萬確。”
蕭翎緊緊地盯着老妖怪的雙眼：“不過我想，這個世上一定還有完整的藥方保存下來，而你也一定知道藥方的下落，對吧。”
老妖怪微微動容，詫異地看着蕭翎：“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又爲什麼會如此篤定？”
蕭翎攤探雙手，說道：“本來，你跟我說藥方後半部分已經被燒了，我還以爲要解開長生之迷，只能靠我自己去摸索。可是後來我發現，原來不是，我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比我更加想破解長生之迷，藥方不全，我沒辦法研究下去，你卻淡定得太不尋常了。而且，你後來有意無意說的一些話，還有你和軒轅寒楓說過的一些話，都大有深意。所以我想，即使你沒有藥方，你也一定知道藥方的下落。”
老妖怪沒有否認，只是眸光深沉帶着遲疑看着他：“你確定要知道？”
蕭翎不客氣地扔過去一個白眼：“廢話，沒有藥方，我怎麼研製長生藥？”
老妖怪微喟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明知你的藥方不完整，卻一直沒有告訴藥方的下落嗎？”
說起這件事，蕭翎有點不忿地輕輕哼上一聲，不太願意地說：“知道，你不就是覺得我還不夠強大，沒有資格知道嗎？”
對於他的抱怨，老妖怪沒有發表意見，繼續問：“那你覺得你現在有這個知道了嗎？”
蕭翎把問題還給他：“我聖心訣練到第三步，先天秘境達到先天后境，道家九劫練到第五層，你覺得，我有資格了嗎？”
“的確，你自負是應該的，畢竟四個月時間，你的功力翻了百倍，這樣的速度，足以讓無數練武之人汗顏歎服，自愧不如。”老妖怪先捧他一下，然後無情地猛踩，“但是即使如此，你還是不夠資格知道。”
蕭翎急了：“還不夠資格，那要怎樣才叫夠資格？”
老妖怪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迫切想找到完整的藥方，是想盡快研製出長生藥來，看能不能治好那個丫頭的病，對不對？”
蕭翎沉默不語，算是默認。本來，他可以再等一段時間，不必這麼急，但是葉含砂的情況已經開始惡化，容不得他再等。
老妖怪知道他的焦慮，長嘆道：“如果可能，我親自動手幫你把藥方拿來又如何？但是，就是我親自出手，也沒有勝那人的把握，你知道嗎？”
蕭翎臉色一下變了，不可思議地說：“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比你更牛逼的人存在？”
老妖怪苦笑道：“我問你，藥方完整的時候，是誰保管它的，又是誰將它一分爲二的？”
“徐福！？”蕭翎眼睛大睜，勃然變色，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爲之一抖，後退一步。
這個答案雖然一開始就呼之欲出，但是他一時都不願往那方面去向，更不願意相信。
徐福之名，兩千多年來一直如雷貫耳，對他的瞭解，沒有人比四象家族更加透徹了。此人爲四象家族第一任統領，天縱奇才，兩千多年前就已經名震遐邇，如果他還沒有死，他也像老妖怪一樣活到現在，他的功力比老妖怪只高不低，老妖怪對上他可以說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更別說他蕭翎了。
“他還沒有死？”蕭翎驚疑道。
“我都有可能活下來，他爲什麼不可能活到現在，別忘了，他曾經執掌《長生訣》，蔚大哥可以研製出長生藥，他爲什麼就不能？依我看，他多半還活着，如果還有人知道長生藥的藥方，那個人就只可能是他了。”老妖怪語氣複雜地說。
蕭翎沉吟道：“如果他還活着，現在恐怕已經天下無敵了吧，可是爲什麼沒有聽到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老妖怪不陰不陽地詭異一笑：“你應該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服用的長生藥是不完美的長生藥，存在着缺陷，所以我纔會蒼老。問題，應該是出在藥方，他就算也吃了長生藥，他也逃不過蒼老這一關。他可以長生不死，卻不可以不老。所以他不是不想出來，而是不能出來，不敢出來，因爲他比我還老。”
蕭翎明白了：“你是說，他是躲起來，利用某種方法來減緩他的衰老？”
老妖怪微微頷首：“我的猜測是這樣。”
蕭翎不由得暗自感慨，果然是活得越長的人越怕死啊。可是，他這樣躲起來，又有什麼意思，雖然可以減緩衰老的速度，但是依然會蒼老，躲在某個特定的地方，想做的事情不能做，跟死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他忽然想到一個疑點，笑吟吟地說：“老妖怪，那你怎麼不找個窩躲起來？”
老妖怪橫了他一眼：“我纔沒那麼愚蠢，什麼時候老死了也就死了，這樣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只爲多活個幾百年，有個屁用。反正我多活這兩千多年，已經是賺的了。”
“既然躲起來苟且偷安是縮頭烏龜，徐福還是這麼做了，這跟被判無期徒刑又有什麼區別？”蕭翎笑着搖搖頭，然後語氣一轉，“我想，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吧。”
“他已經擁有不死之身，那麼對他誘惑最大的，自然是長生不老。他躲起來不讓自己老去，就是想等到四象家族研究有否確定突破，能否讓他如願以償。這一點，你這臭小子自然也想到了。”老妖怪不冷不熱地說。
蕭翎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即使去找他問藥方，即使打不過他，他也不會殺我，因爲他還有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對不對？”
老妖怪一怔，然後苦笑道：“誰知道呢？他的脾氣，沒有人知道，萬一你惹怒了他，他動手殺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蕭翎卻篤定地說：“我說他不會殺我，因爲他等了這麼多年，肯定已經不想再等，所以，他一定不會殺我。就算他想殺我，我打不過他，也可以逃出生天。”
老妖怪死氣沉沉的眼睛盯着他良久，有點無奈地喟嘆道：“看來，你是一定要去冒這個險了。”
“是！”蕭翎點頭，肯定地回答。
“其實以你的天賦，還有現在武功進展的速度，再過個十年二十年，就是徐福，恐怕你也已經不懼，又何必急於一時？”老妖怪還是不贊成他憑藉着自己是《長生訣》的執掌者的身份，就冒險去找徐福拿藥方，畢竟這根本就是與虎謀皮，兇吉難料。
“就是我能等，砂砂也不能等。況且，十年二十年，太長了，我不想再等。”他已經厭倦現在的生活了，他嚮往的，是和他心愛的女人們一起在一個屬於他們的世界裡，無憂無慮的生活，從此與世無爭。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去冒險一試了？”老妖怪的聲音之中，帶着無奈和擔憂。
“是，富貴險中求，我不怕危險，只有經歷生死，纔有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是嗎？”蕭翎自信十足地微笑，忽然變了個人似的。老妖怪看着這個好像忽然成熟了的大男孩，沉吟良久，點了點頭：“好，你要去，那便去吧，我不攔你。不過，你也不必急於一天兩天，等我幾天，我爲你自保，做些準備。”
蕭翎一怔，怎樣爲他的自保作準備？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問，點點頭說：“好。”
“我有事要出遠門一次，這段時間你自己注意保護那些丫頭，順便好好想想，是去還是不去。”老妖怪丟下話，憑地一掠，消失在他眼前。
蕭翎平復一下思緒，動身離開，才走出樹林，龍女就站在他前面。蕭翎停下腳步，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只見她蹙起了柳葉眉兒，語有憂慮道：“真的要冒險去找徐福嗎？”
“是，必須去。”蕭翎平靜地點頭。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龍女雖然是在詢問，但是眼神卻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乞求。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陪我去，我怕會分心。”蕭翎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
“那我等你，天上人間，都等你。”龍女也沒有強求，溫柔婉轉地說。
“好。”蕭翎感動不已，踏出幾步，走到她面前，用力把她的嬌軀擁進懷中，柔聲承諾，“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
“我信。”龍女微微頷首，情真意切地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