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醒,豈不是要看着你們胡鬧?”
老竇的聲音永遠都是那樣冷冰冰、粗糲糲的。
林暖暖立時就想到了那個老婦人,隨即就問:
“竇婆婆,那個跟大鬍子在一起的老婦人與你有何干系?”
一開始林暖暖就覺得那老婦人眼熟雖然她的臉上那麼的多“坑坑窪窪”不好辨認。一番冥思苦想之後,她還一度以爲會不會是老竇。
卻原來,並不是!
可又爲何如此像?
聲音、身形……
還有那老婦人的臉,就算是被弄得坑坑窪窪面目全非卻仍舊改變不了帶給林暖暖的熟稔感……
若她不是老竇,卻同老竇如此之像那就定是跟老竇頗有淵源。
又是年歲相當,不由林暖暖不多想。
她眼睛微眯,看向夜幕下的老竇:
只見她身子消瘦,跟七年前矍壯的樣子相去甚遠,看來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任憑林暖暖想破了頭,老竇還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是扯着沙啞着嗓子吼了一句:
“想知道這下頭是什麼就過來!”
說完就轉身往前頭主屋走去。
林暖暖看向薛明睿:
“看看去?”
“走!”
薛明睿自然同意。
他看了眼前頭步履蹣跚的老竇還有跟在她後頭亦步亦趨的花豹子率先一步走了過去。
林暖暖也緊隨其後地跟着,只心裡不無酸澀地想:
這豹子方纔緊緊追隨自己只是圖謀着包袱裡的雞腿,如今跟在個什麼都沒有的老竇後頭倒是聽話得很麼!
不過老竇的身子看着明顯不好,步伐有些飄,人也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只見她走着走着三不五時地就停下,林暖暖心下一軟,忙過去扶住了她。
“不用你扶,我快死要人扶的地步!”
老竇人本就粗此時說話更加不好聽,林暖暖挎着她的臂膀一頓,臉色倒是如常,聲音亦如往常的婉轉好聽,但是說出的話就
“那你倒是好好走啊!幹嘛非要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人看了不扶不行。你倒是同你那個姐妹學學,也坐在四輪車上裝腿瘸,或是讓人抱着好了。”
老竇身子不由一僵,林暖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手下的手臂要比方纔僵硬許多。
她只故作不知地繼續呢喃軟語地不客氣地說着:
“怎麼,我說得不對?若我猜的不錯,你是被你那姐妹給鎖這兒了吧。”
“她不是我姐妹!”
老竇的聲音雖仍粗糲,卻明顯外強中乾、有氣無力。
不過林暖暖一點兒沒有因此心軟,見她胡亂地揮着手才說完,林暖暖又說道:
“真是沒有想到,祖母從前口中那個英武能幹的老竇如今竟然被人折磨成了這麼一副慘樣子,嗬嗬,這可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她不是我姐妹,我沒有這樣的姐妹!沒有!”
老竇聲嘶力竭的喊完,才發覺着了林暖暖的道,直氣得索性閉上了嘴|巴再不說半句,她只默默地走至門前看向薛明睿,
這是?
林暖暖看了眼門上的鎖,這是想讓薛明睿幫她將門上的鎖給砸了?
“竇婆婆,你讓我們幫你砸鎖?”
老竇也不吭聲,只仍舊盯着那門。
林暖暖櫻脣一抿,甩開了手中的辮子攔住要過來砸門的薛明睿,也學着老竇的模樣,默默地看着她。
兩人如此對峙了一番後終究是老竇敗下陣來,她有氣無力地指了指門:
“快點砸開,燒了吧!”
林暖暖和薛明睿同時一愣,這裡難道是…
老婦人像是看出了他們的疑惑,憤憤地接口說:
“這裡頭都是從果子流出來曬乾了的阿芙蓉。”
原來存貨在這兒!
林暖暖不由倒吸了口氣,薛明睿也眯起了眼睛,他和林暖暖對視了一眼,這才接過了林暖暖遞來的匕首,只在鎖上來回挑了幾下,就將門鎖給別開了。
“進去看看!”
薛明睿拿着燈,林暖暖扶着老竇,旁邊還跟着個一刻不肯離開的花豹子,如此三人一豹慢慢地往屋裡走去。
待進了屋子看到這番景象,目瞪口呆的林暖暖不由萬分慶幸方纔跟了花豹子過來。
她指着囊橐累累的袋子,看向老竇:
“這些都是阿芙蓉?”
老竇冷哼了一聲也不看林暖暖,只甩開了她的手,又走了幾步子,指着一個看似平整的地面,
“這下頭都是。”
林暖暖瞠目結舌地看平整的地面,難不成這下頭有密道,密道里頭都是阿芙蓉?
真想不到她和薛明睿居然在無意之間來到了他們存放阿芙蓉的老巢!
一直沒有吭聲的薛明睿看了眼老婦人將燈放在了高處後,撣了撣袖子淡淡地問了一句:
“爲何要讓我們將這些燒燬?”
林暖暖也好奇地看了看老竇,她可不相信老竇跟自己一樣以爲這是害人之物。
“這些都是害人之物爲何不燒?”
老竇的話成功的讓林暖暖睜圓了眼睛。
“你,你…爲何如此看我?”
老竇本就脾氣不好,說話就如吵架,也就是在薛明珠面前才能收斂些,其實這樣同林暖暖說話,已經算是客氣了。
她見林暖暖並不理睬她,只好繼續說道:
“別說你不知道,那邊的園子不是你燒的?”
看來倒是什麼都知道,可她不是被鎖在了這裡了?
“你怎麼知道?”
林暖暖也不同她繞圈子只摸了摸頭上的荷花蜜蠟,正了正,淡淡地看了眼老竇:
“你怎麼知道?”
才還一臉疲憊的老竇看着面前這兩個神色動作出奇相似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不由“嘎嘎”而笑:
“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會知道。”
說着又催促,
“還不快些,再過些時候天亮了可有的你們受,你們下的藥又能支撐多久!”
你怎麼知道……
林暖暖嚥下滑到嘴邊的話,只仍舊漫不經心接口:
“他們同我無冤無仇,自是不會要他們性命。”
“嗬嗬,還無冤無仇,你孃的藥難道不是他們下的?小暖兒,不要同我耍心眼子,你放心,看在明珠的份兒上,我也不會害你!”
老竇似被林暖暖的話給說得有些生氣了,只見她才說完這一句話,就又指着門外:
“你看,外頭都有些發亮了,你們還不快些?我若不是身子不好,哪裡就用得着你們兩個!”
一旁的薛明睿看了眼老婦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這是被他們下了藥。”
老婦人倒沒有否認,她沉默了片刻,在燈光的照耀下臉色有些難看。
林暖暖眼珠子一轉,輕輕地放開了老婦人,眼看着她搖搖晃晃站不穩當,只招呼薛明睿:
“睿哥哥,我們快些走吧,這是人家家務事兒,我們就別趟這渾水了。”
說着就拉起了薛明睿的手,淡笑着同老竇告辭:
“竇婆婆我們走了,您老保重。”
“等等!”
老竇明顯的一愣,她顯然是沒有料到林暖暖能夠二話不說地就走了。
薛明睿眉頭挑了挑,乾脆地跟在了林暖暖的後頭。
“你不給你娘報仇了?”
看來,這老竇還真什麼都知道。
林暖暖不動聲色地慢慢往前走着,口中仍舊是那樣淡淡的語氣:
“我不是報過仇了,她那片阿芙蓉燒了,也就抵了。總歸我孃親現下好了,我又何必咄咄逼人?”
說着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全然不管後頭叫得“可憐”的花豹子。
待走至門檻,她不緊不慢地邁着腳,心裡頭慢慢地數着:
一、二、……
待後頭傳來老竇氣急敗壞的呼喊聲和花豹子此起彼伏的嘶吼聲,才又收回了腳,轉身看向老竇,一臉的不耐着:
“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好好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