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目標

昏暗的審訊室中,林小忍臉如死灰,驚慌失措地坐在那張冰冷的老虎登上。在他的面前,是一道分割着正義與邪惡的鐵網,周圍是僵硬的牆壁。而鐵網外面,坐着一位十分冷豔的美女警官。

美女警官冷冷地說道:“說吧,把你的犯罪過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然而,此刻的林小忍是那麼的擔驚受怕。他很想念他的媽媽,這一生,都沒有如此的想念媽媽。如果在這一刻,他能見上媽媽一小面,那麼所有的害怕都將會煙消雲散。他除此之外,別無他求。他忍不住輕泣一聲,激動地哀求道:“我想見一下我的媽媽,求你了!”

美女警官卻怒道:“一大老爺們敢做不敢當,還要哭哭啼啼的,算什麼男人!我警告你,最好儘快地如實招來,不然受罪的是你!”

林小忍卻撅起小嘴,倔強道:“在沒有見到我的媽媽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

由於林小忍拒不招供,也沒有什麼證據指明林小忍盜竊,當局只能以“非法侵入民宅罪”入刑。再加上趙偉東又親自出庭,親自爲林小忍出具諒解文件。這讓林小忍得到了十個月有期徒刑的輕判,不禁讓他喜出望外。

出獄當天,獄警再三叮囑,離開的時候千萬不能往回頭看,這是諸多電影裡的橋段了。可是林小忍非但不放在心上,還刻意地回過頭來,盯着監獄的大門發呆了許久,沒有人清楚,此時的他正在想些什麼。

出獄了,就意味着要找工作。他的老媽擔心他會重蹈覆轍,便託人找關係,在B國給他找了一份高薪工作。林小忍心想,先不說工資多少,這可是國外呢。要是出了國,日後在酒桌上也多了幾分談資。他便是想也沒想,便爽快地答應下來了。當然,他的老媽捨得讓兒子跑這麼遠,這也表明了這份工作的優越性。他的老媽心想,這份工作雖是苦了點,但總算是跟工程類接壤。這年頭搞什麼最賺錢呢,當然是搞工程的了。如若有一天,林小忍升做項目經理,那就了不起了!可是,他的老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林小忍這人,最缺的便是恆心。

2012年7月20日,林小忍踏上B國的征程。這一天,林小忍滿十九歲不久。

經過一番舟車勞頓,林小忍已是疲憊不已。當他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踏進YOUWEI建築公司時,便是毫不猶豫地坐在一張期待已久的凳子上。他一坐下,便疼得咻地彈起來。他這纔想起,他這一天已是坐了十個小時的車了,屁股自然是有點吃不消。於是乎,他便找了一處牆壁,慵懶地靠着。可是,正是這個十分尋常的動作,卻惹怒了這家公司號稱“暴龍殺手”的羅隊長。

原來,羅隊長本躲在辦公室中賭錢,卻是輸的慘不忍睹。他尋思着,上一個廁所轉轉運吧。可是,當他一踏出辦公室門,便看到了一坨無精打采地東西倚在牆上。他心想,怪不得今天總是輸呢,原來是這死孽畜作妖。頓時,一股惱羞之氣涌上他的心頭。他不容多想,便是三步當兩步向林小忍邁去。

林小忍見狀,便立馬意識到這人起碼都是大領導級別的了。他立馬挺起了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是呢,林小忍還是遲了一步。羅隊長停下腳步後,便是悶聲不響地掄圓了手上的文件,狠狠地向林小忍的頭顱砸去。“咚”的一聲,雖然不是很疼,但是林小忍也感到了痛側心扉的難受。畢竟這一幕,是那麼的歷歷在目,似曾相識。

可是,林小忍還能怎麼樣呢?握緊拳頭,跟他討個說法嗎?算了吧,他現在身無分文。可不能連一天班都沒有上,就要捲鋪蓋走人了。他只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默默地站在原地。

羅隊長嚴聲訓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就是張總介紹的小林了——怎麼回事?剛來報到,就累得像死了爹媽一樣?你前世累死的嗎?”

林小忍默不作聲,這便是他的迴應。

可是,羅大隊長卻不肯罷休,又敲了下去,再次罵道:“四肢無力,毛長身瘦,活像一隻猴子,真他媽是傻逼玩意!”罵完,也忘了要上廁所,憤怒地一轉身便進了辦公室。

“這狗日的……”林小忍望着羅隊長離開的背影,不禁恨得牙齒直打哆嗦,指甲也戳進了掌心之中,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是的,作爲一個男人,作爲母親的兒子,腦袋豈能隨便被人打!他的人格也不能隨便讓人侮辱!他有“恨”的理由!

而在此時,周圍的同事看着林小忍被無辜地斥責,卻是沒有一人上前安慰,反而十分不尊重地,忍俊不禁地輕聲笑了。在他們的心中,林小忍不過是一個初中畢業的關係戶罷了,怎麼能與他們這些一本生在同一家屋堐下工作呢?他們的笑聲在這棟樓中迴盪,像驚濤駭浪一般衝擊着林小忍幼小的心靈。

……

原本這一天趕車夠累的了,腦袋又莫明其妙地捱了打,心情自然是糟糕不已。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爲一會兒,他就能分到一間屬於自自己的、夢寐以求的小房間。他敢肯定絕不會假,因爲他的老媽明確地告訴他,這將是他的待遇。只要在屬於自己的小房間中,美美地睡上一覺,那麼所有的煩惱便會拋之腦後。

可是,他最終還是分到了一間大宿舍,這不禁讓他晴天霹靂,大失所望。他便拖着疲倦的身體,極不情願地拎着行李走進了屬於“他們的”大宿舍。當他看到那張破爛的牀鋪時,難免毫無睡意。可是這一天真的好累!他便想去外面住一天酒店,美美地睡上一覺。只要一晚上,他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他囊中含羞,不得不放棄了。

他站在鏡子前,望着鏡子中憔悴不已,愁容滿面的自己,不禁又苦嘆道:“這些苦日子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呢?”他摸了摸微微作痛的腦袋,冷冷地嘲諷道:“這些苦日子永遠都沒有盡頭!因爲你這個被人打了腦袋,卻不敢吭聲的懦夫!拿什麼來過上好日子呢!”

他原本以爲,他將會在這家建築公司腳踏實地的走下去,爭取早日升爲經理。可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心中美好的幻想瞬間破滅了。他錯誤地以爲,如果仍然是腳踏實地,那麼他終此一生,都將會被別人肆意的敲打腦袋!”

他問自己,“我真的想這樣嗎?”

理所當然,他的答案是“否”。他又問自己,“可是,該怎麼樣才能改變這窘迫的處境呢?”他沒有多想,因爲在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他的計劃:

在B國,毒販與黑社會充斥着社會上的各個角落,如若在這方面發展,定然能混出一片天地。當初,林小忍答應來這裡工作,若多若少也有考慮到這方面。今天所發生的不愉快,更讓他往這方面靠攏了。

林小忍想道:“這些年來,我已經吃了太多苦了。我今年都十九歲了,可是呢,我何嘗體會過開心?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無論如何,我將要在二十歲之前,過上我想要的富裕生活,那麼理所當然,我會走上不能回頭的道路。但是,爲了自己的幸福,我必須要作出犧牲!”這將是他的宏偉計劃,也是他的小目標。

他擔心自己的決心不夠,又信誓旦旦地道,“如若在二十歲之前,我還不能完成這小目標,那便這一生都不要動這瘋狂的念頭吧。但是,我必須清晰地意識到,這麼做的後果便是終此一生,都將會碌碌無爲,甚至,我還要忍受時不時地被人無端地敲打腦袋,而我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

在進行了內心一系列的豐富活動後,他還煞有其事地拿來了一把小刀,在後腦勺割下了一點兒頭髮,他端詳着他一小撮頭髮,沉思了一會兒後,堅決地說道,“在這一刻開始,我便要爲了我的小目標而揮曬血淚,如若有半點兒保留,那麼我的人頭,就如同這一縷頭髮!”

此時此刻,距離林小忍二十歲還差350天,他能否在二十歲之前,過上他想要的富裕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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