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原本是東京城裡的一個閒漢,長着一張吮癰舐痔的嘴巴,練就了一身幫閒混吃的本領,吹拉彈唱,刺槍使棒,相撲雜耍,譜曲作舞,無所不精;也胡亂學些詩書詞賦,能略微附庸一下風雅;但若要論起仁義禮智、忠信良行,卻全然不會,只是在東京城裡城外給大戶人家幫閒。
因爲運氣好的緣故,高俅這廝最後愣是混到端王府趙佶的府邸上幫閒去了。趙佶繼位成了宋徽宗後,對高俅極力擡舉,高俅因此由街頭混混、潑皮搖身一變爲東京殿帥府太尉。
高球那廝最無恥之處是不講人倫。
先前時,高俅乃一個街頭混混、潑皮,哪家的女孩子會嫁給他?故此,高俅未成家,沒有子嗣。
後來,高俅倒是發跡了,當上殿帥府的太尉了,無奈太缺德,仍舊是沒兒子。沒兒子成了高俅的一塊心病。
怎麼辦?高俅那廝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將曾經跟他在一起當潑皮混混的叔伯弟弟高朋,過繼了過來,給他當兒子了。
這高朋,原本就跟着高俅在街上當混混,像高俅搖身一變由街頭混混變成了高太尉一樣;高朋也搖身一變,由高俅的叔伯弟弟變成高俅的兒子了,東京人稱其爲‘高衙內’。
瞧瞧,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奇事?!世上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當時,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就在殿帥府高太尉的管轄下。
林沖,東京人,生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八尺長短身材,使得一手的好槍棒,尤其是一杆丈八蛇矛槍,神出鬼沒,打遍天下無敵手。
這林沖原在東京城中任着八十萬禁軍教頭,其師父張教頭喜歡林沖武功高強,爲人質樸,遂將他唯一的女兒張貞兒,嫁與林沖爲妻。
林沖妻子張貞兒,長得玉雪肌膚,芙蓉模樣,性情賢惠貞靜,極守婦德。林沖與張貞兒卿卿我我,恩恩愛愛,感情甚佳。不美的是,張貞兒與林沖結婚三年,尚無子嗣。
說起來,豹子頭林沖,在京師有着一份體面的工作,家裡面有着一位賢淑的妻子,臨街有一套二層別墅,日常生活中還使喚着一個名叫錦兒的使女,從各方面來講,基本上算是成功人士了;只可惜,在大宋時,任你上馬能馳騁疆場,下馬寫錦繡文章,但若沒官方背景,連個鳥都不是。
那林沖,任着八十萬禁軍教頭,卻不幸有了個混賬的頂頭上司高俅;更不幸的是,其頂頭上司高俅的兒子高朋高衙內,競看上了林沖娘子張貞兒,並想方設法要把張貞兒給搞到手。
這高朋高衙內長得五短身材,一臉的橫肉加褶子,奇醜無比,偏有一大愛好,就是專好淫污良家婦女。
一日,張貞兒帶着使女錦兒去娘娘廟裡燒香求子,恰碰上高朋高衙內帶着一幫隨從,招搖過街。
高朋的那幫隨從們,手裡拿着彈弓,吹筒,粘杆,身後跟着兩隻黃狗,大呼小叫,橫衝直撞而來,滿街行人紛紛躲避。
張貞兒見狀也急忙躲避,卻被眼尖的高朋瞅見。
高朋見張貞兒長相可人,極具成熟女人風姿,兩眼似放了太陽光芒一樣清澈透亮,整個人像出水芙蓉一般。
高鵬見了張貞兒,整個身子癱軟了半個,臉上全是猥瑣的淫笑。
高朋色膽包天,顧不得光天化日不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不大庭廣衆了,踉蹌地撲將過來,直抓了張貞兒的手,要和張貞兒相好。
張貞兒嚇得魂飛天外,紅了臉,大聲道:“清平世界,是何般道理,把良人調戲!”
高朋道:“甚的清平世界?!你要甚的道理?俺乃殿帥府高太尉兒子,俺看上你乃是你的福氣,何來調戲一說?!你呀,就乖乖跟俺小官人走吧!”
那高朋仗着高太尉的權勢,哪管得什麼“清平世界”,更不顧“是何道理”,只知道張貞兒溫柔迷人,不搞到手便神魂顛倒,生不如死。
高朋拉着張貞兒的手,要和張貞兒相好,隨行的使女錦兒,見女主人被高朋糾纏,又驚又恐,遂趁亂抽身,匆忙跑至大相國寺,去叫主人豹子頭林沖。
本來說好的,要由豹子頭林沖陪着夫人去娘娘廟上香求子。因那豹子頭林沖新結識了從五臺山上下來的和尚魯達魯智深,兩個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遂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使女錦兒陪着張貞兒去廟裡上香,他卻在大相國寺和魯智深切磋武藝。
錦兒慌里慌張跑至大相國寺,不敢冒然進入,遂趴在圍牆缺口觀望,見主人林沖和魯智深相談正歡,遂趴在缺口處,高聲喊道:“官人!官人!”
與魯智深相談正歡的林沖,猛聽有人叫‘官人’,轉首一看,見圍牆缺口處冒出錦兒的半個身子,正一邊喊着,一邊衝自己招手。林沖見狀,忙走了過去,問道:“你不是和夫人去娘娘廟裡上香去了嗎?緣何跑到這裡來?有何事?”
錦兒急道:“官人,娘子被流氓調戲了,你莫在這雜耍了,你快去營救娘子。”
林沖一聽,急了,轉頭對魯智深說道:“兄弟,顧不得許多了,俺先走了。”說畢,林沖便跟着錦兒往娘娘廟裡跑去。待林沖跑至廟前時,正看到一個矮壯漢子在糾纏自己的娘子張貞兒。
林沖見狀,怒火沖天,“拙!”地大喝了一聲,撲將過來,一把抓住那矮壯漢子衣襟,扯翻了身,揮拳要打。
那矮壯漢子被林沖扯轉了身子,林沖再看時,卻見是自己頂頭上司高太尉的兒子高朋高衙內,胳膊軟了許多,高舉着的拳頭就打不下去了。
高朋正在興頭上,猛然間被人扯翻了身子,睜眼一瞧,乃是自己父親帳下的教頭林沖,正高舉着拳頭要打自己,也勃然大怒,高聲訓責道:“林沖這廝,你要幹甚?!滾一邊去!莫要誤俺的好事!”
不誤你的好事,我就要壞菜了!林沖當時心裡那個氣啊!恨不能一拳將高朋高衙內打到地裡面去。
林沖雖然憤怒至極,卻又不敢得罪頂頭上司高俅,怕頂頭上司高俅給自己穿小鞋,藉故整治自己,只得將滿腔的怒火強壓了下去,一把甩開了高朋,攙着自己的妻子張貞兒走了。
望着林沖、張貞兒、錦兒三人的背影,高朋氣得大叫道:“林沖,你混蛋!俺看上別的女人了,關你啥事了?你因甚要逞強庇護?管得閒事也太多了吧?!”
有認識張貞兒的隨從,忙扯了高衙內衣袖,悄聲說道:“小官人,莫要叫了,那女子乃張教頭的女兒,嫁與林教頭爲娘子,如此,林教頭焉能不管?”
高朋瞪一眼隨從,喊叫道:“既是張教頭的女兒,因何不嫁給俺爲娘子,偏要嫁於林沖爲娘子?!這是甚的道理?!”
喊歸喊,然而,高朋也知道了,自己看上的這個女人,乃是豹子頭林沖林教頭的渾家。喊叫了陣,見林沖、張貞兒、錦兒三人遠去,高朋心裡沮喪,只好帶着隨從,回太尉府邸去了。
那林沖扶着張貞兒正往回走,迎面碰上隨後趕來的魯智深和他的一幫徒弟,大呼小叫地跑將過來。
遠遠地,魯智深就大聲喊叫道:“哥哥,糾纏嫂子的流氓呢?!看灑家打斷他的狗腿!”
林沖見狀,忙丟開張貞兒,攔住魯智深,解釋道:“兄弟且息怒。原來是俺頂頭上司高太尉的義子,因不識得內人,故有此誤會,現在已經離去了。”
魯智深聽了更怒,大聲說道:“甚的高太尉?!他是你的頂頭上司,又不是灑家的頂頭上司!若讓灑家碰見,一禪杖打得他到閻王老兒那裡報到去。”
林沖怕魯智深惹事,忙勸回了魯智深,他也攙扶着張貞兒回家起了。
自那後,林沖的麻煩來了,他的頂頭上司高俅的乾兒子、高朋高衙內,心裡惦記上林沖娘子了。
爲了少惹麻煩,那林娘子也一直守在屋裡,不再敢出門去。
然而,那高朋高衙內自從見了林娘子張貞兒後,好似魂魄被捏去了一般,吃不進,喝不進,整日裡神魂顛倒,要死要活的,直把高俅高太尉給急壞了。
那高太尉心裡也好生奇怪,不知義子是怎麼了?高俅暗地裡打聽了一番,終於搞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的義子迷上人家林沖林教頭娘子了。
把他家的!高俅心裡氣得罵道:放着滿世界的黃花閨女,你迷戀誰不行,非要迷戀人家林教頭的娘子?!林教頭那一身的功夫,你這不是找打嘛!
見高衙內整日裡一幅要死要活的樣子,高太尉心裡也着急,遂勸高衙內道:“我兒,你說說,放着咱家如此高的門第,有使不完的金錢,你要甚的女人要不上,何故非要人家林教頭的娘子?!她乃一個已婚婦人,怎進的咱家的門庭?你這不是辱沒家門嘛!”
高衙內迷戀林沖娘子,哪裡聽得進高太尉的話,只是坐在地上,閉着眼睛,蹬着兩腿,哭着說道:“不嘛,不嘛,俺不管那多,俺甚的女人都不要,俺就要林沖那廝的娘子。”
高太尉見狀,心裡憤怒,恨不能一腳把高朋給踢飛了。
然而,自己又沒兒子,過繼過來的這個兒子,還是自己的叔伯兄弟,高俅怎捨得一腳把這廝給踢飛了?故此,高俅百般勸慰,讓高朋換個角度考慮問題,不要鑽牛角尖。高俅告訴高衙內道:“我兒,假若是看上誰家的黃花姑娘了,只管告訴爹,就是再難,爹保管給你娶來了便是。”
高朋心裡只有林沖娘子,任高俅如何勸說,終是不停,只是坐於地上大哭,又是嚎叫,又是蹬腿的,非要林娘子不行,要不然情願舍了命去。
接下來一連數日,高朋都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
高俅見狀,愁得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