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歡快愉悅的氣氛,國主木侯卻突然掩面而泣,引得場中衆人驚疑。
皇后更是在旁小聲安慰。
四位皇子皇女也急忙快步行到近前,跪於左右,俱面現悲慼之色,再不復剛纔的歡快。
“國主因何心傷。”
殿下,一位大漢直起身來,抱拳正色開口:“不若把事情說與我等,有諸位修行高手在此,想來定能解決國主心中的煩惱。”
“不錯!”
又有一人挺身而起,道:“我等生受國主大恩,爲國主排憂解難,也是理所應當。”
孫恆放下酒盅,心中無語輕嘆。
雖說場中幾人都是真情流露,國主木侯的哭泣也不似作假,但卡在這個時候說起,卻是顯得有些刻意了。
但,所謂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他剛剛纔吃了別人的靈果,修爲更是因此增進,這個時候自然也不可能拂袖而走。
掃眼場中衆人,雖大多雙眼茫然,但也有不少目光閃爍之人。
看來,明白人並不少。
“這……”
殿上,木侯放下衣袖,長長一嘆,道:“此事說來話長。”
“無妨。”
楊仙師在一旁輕揮拂塵,緩聲開口:“國主但說無妨,我等洗耳恭聽!”
“哎!”
木侯閉上雙眼,在嘆息聲中,身軀都仿若矮了一截。
他聲音飄忽,仿若陷入到回憶之中,話音中更是滿帶悲傷與無奈。
“寡人幸甚,身邊有良臣良將輔佐。自繼位以來,也一直兢兢業業,唯恐百姓受苦。”
“也許是蒼天垂憐,這些年來,神木國境內一直風調雨順,未曾遇到過什麼大災大難,百姓也安居樂業,一切都蒸蒸日上。”
“直到十年前!”
說到此處,木侯的表情猛然一變,甚至顯得有些猙獰,咬牙怒道:“十年前,在我神木國境內,來了一個妖道!”
“妖道?”
殿下,有人重複了一句。
“不錯,正是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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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侯重重點頭,喘了口氣,才繼續道:“那妖道欲練邪法,需大量人之精血爲媒。所以一來此地,就大殺特殺,殘害了諸多國民。”
“寡人也曾派兵前去圍剿妖道,奈何他法力太過高深,兵將們損失嚴重,紛紛折戟而返。”
“也曾求過仙長相助,奈何……,也是無濟於事!”
“父王!”
二皇子木增雙目一睜,擡頭大聲開口:“待兒臣跟師傅學好了武功,定當前去殺了那妖道,爲百姓們報仇!位父王分憂解難!”
另外三位皇子皇女聞言,也是紛紛點頭,面露同仇敵愾之色。
“你這孩子!”
木侯低下頭,眼中有欣慰、有感慨。
不過還是搖頭道:“先不說你以後能不能殺的了那妖道,就是待你學好本事,也不知猴年馬月,在此期間,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家子女離散?”
“這……”
木增面色一滯。
“國主!”
坐於孫恆對面的,是那位袈裟破爛的和尚,據說是來自法華寺的惠恩大師。
法華寺,是佛門心宗的一處分支,遠在他鄉。
佛門有四宗。
心宗、密宗、淨土宗、法相宗。
此四宗,與道門的三道七宗並列,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修行之地。
因而這位惠恩大師,也屬來歷不凡之輩。
他的一身佛門修爲,不弱此時的孫恆,端坐於楊仙師下手,此時雙手合十道:“小僧一路行來,見國內的百姓一應皆好,似乎並無妖邪驚擾之狀?”
“大師有所不知。”
木侯輕輕一嘆,面帶羞愧道:“寡人與那妖道有約,他不擾神木國國民,而寡人則遣人供他驅使,做些……。”
“做些,見不得人之事!”
惠恩大師面色凝重,似有不祥的預感,沉聲問道:“敢問國主,是爲何事?”
“妖道……”
國主木侯再次掩面,痛哭幾聲,才繼續道:“妖道要求,每年神木國需給他上供一千對符合要求的童男童女,用之修煉邪法。”
“什麼?”
殿中,衆人聞言,無不悚然變色。
尤其是有着女兒的道基修士商繽,更是俏面含煞,殺氣涌動。
即使是一開始就查知國主另有所求的孫恆,此即也是忍不住面色一寒。
“諸位仙長。”
木侯雙眼含淚,似是無臉見人,但依舊解釋道:“寡人也是無法,但如若不如此做的話,那妖道就會千百倍的報復到國民身上。”
“皇城有神木陣法,還可保無恙,但寡人的百姓,又有誰來保護他們哪?”
“所以,國主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偷偷的幫那妖道偷盜本國的孩子?”
石家姐妹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朝着木侯怒道:“我們說這一路行來,別的沒碰到,倒是丟孩子的人家那麼多,更是家家戶戶都那麼緊張自己的孩子?”
“就算是這京城之中,也有些地方掛着白綢!”
“仙子切莫怪罪國主。”
維持宴會秩序的那位披甲老將上前一步,眉目低垂,悶聲道:“此事乃是朝中大臣們共同的抉擇,非是國主一人執意而爲。”
“哼!”
他的話顯然不能讓石家姐妹信服,當即回以冷哼。
“以貧道看來,此事誰都不怪。要怪,就該怪那修煉邪法的道人!”
楊仙師拂塵一甩,道:“既然他是禍根,除掉即可!這等殘害天良、心術不正的修士,我等既然遇到了,定然要替天行道趁機除去!”
“如若真的被他修成了什麼厲害邪法,以後又不知會有多少人被害了!”
“道友所言甚是。”
商繽點頭。
她雖心中惱怒,卻也不曾失去理智,道:“卻不知那妖道是何跟腳,又有什麼神通、法器?”
木侯當即開口:“那妖道自號無塵子,現居於距離此地三千里外的陰風洞,有着一門御使黑風的厲害法術!”
“那門法術可蝕骨銷魂,不拘武道高手還是練氣仙師,一旦入內,就絕無倖免的可能。”
“除此之外,卻是不曾見過他御使什麼法器。”
“唔……”
商繽美眸轉動,道:“應是神通三昧神風,卻不知他學自何處?”
三昧神風也有許多種,高明的可削掉頂上三花,吹散無暇金丹。
弱小的也可毀山碎石、消磨血肉,根據來歷不同,不一而足。
“應是不強。”
楊仙師接口,道:“那人既然破不掉皇城的靈木陣法,想來修爲也如你我一般,不過是道基初期,神通也強不到哪裡去。”
商繽點頭,道:“如若真的如此,倒也不難對付。”
她自己雖然修爲不高,但丈夫卻曾是位道基中期的修士。雖然已經離世,留下來的東西可都在她身上。
這讓她有着諸多強力手段,面對同爲道基初期的修士,可大佔上風。
況且,楊仙師修行數百年,一聲的神通、法術,也是不弱。
兩人聯手的話,怕就是面對一般的道基中期修士,也不畏懼
“兩位前輩、諸位道友,那妖道無塵子,在下倒是曾經見過一次。”
殿中,一人起身開口,卻是那位排在孫恆之前演武的中年乞丐。
此時的他早已換了一身正裝,洗去了身上的泥垢,卻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漢子。
他朝着衆人拱手,道:“數年前,在下途經烏梅國,在一個同道聚會上見過他。”
烏梅國於神木國相鄰,在那裡碰到無塵子並不奇怪,衆人當即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那時,這位無塵子態度倨傲,在下也不敢前去攀談,但據說他本是寶雞國的修士,後來因惡了某位背景深厚之人,逃難於此。”
“當日他曾御使一件妖幡,內裡困有上千怨魂,威勢可謂驚人!”
“怨魂?”
楊仙師聞言一笑,道:“巧得很,在下的烈陽真火,恰好剋制怨魂。”
他能成爲煉丹高手,豈能沒有控火之法?
“既然是因爲惡了他人,逃難而來,那自然是沒有什麼背景跟腳。”
商繽面色也是顯出輕鬆之色,道:“既如此,我們斬殺此寮,想來也沒什麼後患。”
“阿彌陀佛。”
惠恩大師雙手合十,道:“斬妖除魔,貧僧願往。”
“替天行道,義不容辭!”
石家姐妹齊齊拱手,道:“我們姐妹雖修爲不足,卻也願意陪前輩們走上一遭。”
有這幾位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起身,一時間大殿之中,倒有幾分羣情激奮的模樣。
即使場中有幾位有着其他想法的,此時也不會拒絕。
畢竟有着兩位道基前輩在場,還有諸多同道,對付一介邪道,自是手到擒來。
現今他們吃了神木國國主的靈果,陪着跑一趟,也是理所應答。
眼見人心可用,楊仙師也從座位上站起,道:“事不宜遲,爲防止有人通風報信,被那妖道逃了,我等現今就去斬妖除魔如何?”
“這……”
國主木侯伸手挽留:“仙師何必如此匆忙?何不多做籌備,計劃周詳,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再行?”
“何須如此麻煩?”
楊仙師揮手:“國主且備好幾頭靈禽,不過數千裡地,我等三五日即回!”
“至於對敵計劃,我等前去途中相商不遲!”
商繽點頭,道:“正是此理。”
她摸了摸自己女兒的腦袋,道:“珠兒,你是留在這裡,還是隨娘跑一趟?”
“娘在哪裡,珠兒就在哪裡!”
珠兒清脆之聲,在殿中響起。
“既如此!”
國主木侯舉起酒盅,自座位上站起,滿面激動道:“寡人就在此靜候諸位佳音!”
說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