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梅山藥鋪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孫恆的房間內,燈火已滅,但他本人並未沉睡,反而雙目有神,精神抖擻的活動着筋骨。
提胯、抖肩,手足輕顫,一股酥麻的力道隨着他的動作遊走全身。
“哼!”
“哈!”
聲響發自胸腹五臟,震盪周身,音波並不外延,只在身軀內部迴盪。
這是十三橫練特殊的內壯功夫,通過音波震盪,洗滌全身,技法精妙,讓人歎爲觀止。
只可惜,這種法門也不是人人能練的,稍有不慎,壯體健身不成,反而會損傷自身。
常人修煉,一開始難免會損傷內俯,只能在不斷積累錯誤中漸漸入門。
不止是內壯功夫,這門功夫的外煉法門也是如此。
通過外物的鍛打,強壯身軀,下手之人難免會有不知輕重的時候,受傷在所難免。
在十三橫練的後面,爲此專門記載着幾種內服外用的藥物煉製之法。
顯然,沒有藥物的配合,堅韌的毅力,常人根本練不成十三橫練!
除非,修煉這門功夫的人,也與孫恆一般,有着對肉身無與倫比的感知力。
對他人來說極難入門的硬功,對孫恆來說,卻不過是多幾次嘗試的關係。
就如此時,不過幾天功夫,他就已經找到了正確的修煉之法,把十三橫練走上正軌。
練功途中,孫恆身法一變,從原來的緩慢舒緩,化作剛猛渾厚。
大摔碑手!
腳踏大地,身如抱丹,渾身之力匯聚雙手,每一次擡手擊掌,都帶着沛然大力,掌勁內蘊,威勢卻是十足。
“呼……”
某一刻,孫恆右手陡然一漲,手臂筋肉凸起,黑青的筋看上去極其駭人,單掌下壓,身前米許的虛空處陡然捲起一股螺旋形氣場。
磨掌大摔碑!
這一掌,力發腰腿,勁走全身,如同一個巨大的磨盤在瘋狂旋轉。
一掌之力,足可以把一個成年男子當場打的胸腹化作一堆攪碎的肉泥。
“呼……”
收掌屏息,孫恆立在當場,面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這門大摔碑手,總算是入門了!
至於十三橫練……
微微沉吟,孫恆轉身從書桌上拿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兩粒丹藥出來。
正是培元丹!
手一擡、頭一揚,喉嚨滾動,丹藥已是化作一股暖流,落入體內。
“轟……”
狂暴的熱氣從丹田涌出,衝向四肢百骸。
“降龍伏虎、聚氣坐禪!”
孫恆眼神堅定,身軀連變,瞬間演化十三橫練的聚氣鍛身法門,把這股熱力,引導向他想要它們到達的地方。
“噗……噗……”
就如氣泡鼓起的聲音響起,就在孫恆體表之上,一個個鵪鶉蛋大小的鼓起不停冒出,又在孫恆的引導下,一一散去。
此時的場景,有些嚇人。
孫恆就如一隻滿是鼓起的蛤蟆,身軀扭曲,熱氣涌動,讓他肌膚通紅,更有一股股白煙,緩緩從他身體上冒出。
“十三橫練,抱傍收工!”
被熱氣蒸騰的孫恆意識也有些模糊,僅有的精神,也全都沉浸在十三橫練之中。
朦朧中,他的肉身彷彿打破了某種桎梏,掙脫了某種束縛,一種全新的感悟,悄然浮上心頭。
十三橫練,入門!
“嘩啦啦……”
沉浸在功法突破之中的孫恆,此時五官的感知達到前所未有的狀態,外面那絲奇怪的聲響,也沒有逃出他的耳朵。
“嗯?”
“什麼人?”
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遠處的一間客房裡,已經響起了一聲嬌吒。
“轟……”
一聲巨響,孫恆急忙推窗朝外看去,就見天地之間,陡然乍現無數道劍影。
那一道道劍影,彷彿匯聚着月光精華,出現的那一刻,夜色中所有的一切都變的暗淡起來,只有那耀眼的劍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只是目視那道道劍影,孫恆就忍不住雙眼眯起,肉身緊繃。
僅僅是遙遙觀看,他的身體竟然就有股刺痛感,如果直面那劍影的話,怕是在第一時間,自己就會被攢射成千瘡百孔。
孫恆原本因爲功法突破,武藝有成的得意心情,在這劍影之下,也是蕩然無存。
“幽月劍,你是阮家的人!”
被那劍影籠罩的,是一個蒙面黑衣人,在黑衣人的身旁,還有着一頭巨大蒼鷹的屍首。
看樣子,剛纔的聲響,就是這黑衣人殺死遊翎蒼鷹弄出來的動靜!
而揮灑出劍影之人,竟是那年紀輕輕的阮元香。
劍影紛飛,威勢駭人,但那黑衣人卻猶有餘力開口,甚至就連腰間的佩刀都未拔出,只是在劍影之中左右騰挪,不停閃避。
“來者何人?竟然敢潛入我三河幫分舵,殺我靈禽!”
又是一聲大喊,這次來的則是梅山藥鋪的掌櫃陳四龍。
陳四龍身材瘦弱,面容清癯,但一身武藝卻是走的大開大合的剛猛路子。
吼聲之中,陳四龍身如猛虎,拳出如蛟龍出洞,呼呼三拳,攜着開碑裂石的勁道,兇狠無比的朝着那黑衣人砸去。
“降龍伏虎拳?”
面對陳四龍的拳法,黑衣人卻是有些不屑,身影在兩人交叉的攻勢下輕輕翻轉,單掌一拍,看似毫不用力,卻讓陳四龍臉面一紅,身軀踉蹌倒退。
倒是面對阮元香的劍法,黑衣人卻不得不暫時避退。
實際上,單論內力的高深,活了大半輩子的陳四龍遠比年歲尚幼的阮元香來的要強。
但他一沒有阮元香的精妙劍法、輕身功夫,也沒有那削鐵如泥的寒鐵寶劍,卻是敵不上對方的重視。
“你是何人?爲何強闖我三河幫分舵?”
交手之中,阮元香也是一臉凝重,朝着對方冷聲開口。
當然,她手上的動作並未變緩,甚至還再次發起了強攻。
“你們應該知道我爲何而來!”
黑衣人在劍影之中輾轉騰挪,不時掌影翻飛,把阮元香的劍影逼退:“把東西還我,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如若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語氣森冷,殺意凝然,也讓阮元香心中一寒。
對方口中的東西,自然是那金靈竹。
孫恆稟告過,金靈竹被一羣人看守,這人應該就是那羣人的主事者了!
看樣子,對方是顧及三河幫,要不然,他怕是早就下殺手了!
“大言不慚!”
一聲悶哼遙遙傳來,空氣微微一晃,在孫恆的眼中,只有一道灰影在虛空中一閃而過。
“啪!”
“百勝鞭!”
黑衣人嘶聲大叫,身軀瘋狂後退,依舊被那灰影擦到身體,扯下一片衣衫。
“砰!”
窗扇碎裂,二夫人沈蝶蘭的身影從中穿出,帶着道道灰影,如同一頭頭無物不噬的蟒蛇,朝着那黑衣人裹去。
“給我留下來吧!”
“休想!”
“錚!”
虛空中刀光一閃,兩人各自分開,黑衣人腳下踉蹌,迅速隱於黑暗之中。
“問天刀訣!”
沈蝶蘭面色僵硬的擡起手中的軟鞭,那天蠶絲織就的鞭繩之上,竟然有着好幾道深深的印痕。
“天刀門的人,他們竟然還敢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