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是死一般的寂靜,貴子和我們都沒有動靜,這讓李之偉感到惶惶不安,天一亮李之偉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中央軍根本就沒有去攻擊日軍,而是就地溜了,待他們跑到安全區範圍內才通知的我們,而整件事情最讓我們受不了的是我們旅還不能撤退,得繼續拖住小貴子,並表示會有其他部隊從外圍包圍日軍。
這事剛傳到我們幾個軍官的耳中時,二連長宋玉波首先就不幹了,直接嚷嚷道“他孃的這叫什麼事啊,啊,他們先跑了,讓咱們他麼在這兒給他當炮灰,還真當咱們是後孃養的了,反正我不管,我帶着弟兄們撤,你們隨意吧”
“宋連長息怒,上面自有上面的安排,咱們當兵的就是以服從命令爲主,大家有怨氣說出來無妨,我理解大夥,但如果誰要是真的做出出格的事就別怪我軍法無情了”說着李之偉將腰間的匣槍拍在了桌子上。這場景就好像三國裡孫權削掉桌角表示對抗曹軍的決心一樣。
但反對的聲音並沒有因爲李之偉的三言兩語而平息,另一個連長崔鈞博又說“營長,弟兄們不是怕死之輩,這麼多仗都打過來了,而這回是他中央軍不仁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討論了好久,我們還是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倒是一連長張一民表示會繼續和貴子打下去,雖然平常就能看得出他是個老實人,但還是讓我挺意外的。李之偉也只能是斡旋再斡旋,他作爲營長的公信力在陡然下降。
李之偉將目光撇向了我,我知道他是希望我的幫忙,確實在放任這種情緒那會激起兵變的,於是我便指出事情的關鍵“諸位先聽我說幾句,留下來的不只是咱們營,而是咱們整個旅三千多人吶,如果就咱們營自己我就是把營長綁了我也帶大傢伙撤,但問題的關鍵不是李營長,如果誰是要有些什麼動作可以越級向團長反映”
語畢,衆人沒有再囉嗦什麼,人呢往往就是這樣,當你鎮不住的時候,搬出另一座大佛就可以了,權利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不過李之偉私下和我說要是真發生那樣的事我真要綁他嗎?我說我那是嚇唬那幾個連長的,你咋還當真了呢,不過後來我還真做了一件和這事差不多的事,但我不後悔。
其實並不只是我們營不滿,別的營也一樣,最後連戴顯生也不得不下到一線陣地一一安撫,但也是軟硬話都說了將士們不滿的心情才漸漸平息,歸根結底還是189師這事辦的太不地道了。你要是明說你們撤讓我們留下打幾天都沒有現在這樣讓我們生氣,但仗還是要繼續打的。
貴子就像是蟑螂一樣一批又一批的上來,重機槍迫擊泡我們所有能拿的出手的武器全都招呼出去了,有亢哥的話講這是貴子在爲我們清庫存。終於我們營的人數已經不滿二百了,整個團也就六七百人了。
戴顯生是個精明的人,雖然他是個團長,他知道如果自己手底下沒有兵那他連個屁都不是,終於在他的授意下我們也撤出了戰鬥,至於撤向哪我們也不知道。
三天後我們到達了凌州城,一座還沒有被日本人染指的城。我們幾經激戰下來,一個個就像是乞丐一樣,有的頭上綁繃帶有的是胳膊上還有的甚至用擔架擡,街上的老百姓們也是直勾勾的看着我們,有的也在指指點點。
我們被安排到城東處幾座廢棄的倉庫中,值得一提的是隔着我們兩條街就是189師的駐地,沒想到他們也撤到這了,看來這都是提前就規劃好了的。
在戰鬥中我的肋部右側受了傷,應該是有有爆炸的碎片,那應該是在韓廣泰排那天晚上的戰鬥中受的傷,只不過那幾天一直在作戰,我也沒覺得有多疼,一直到撤退的時候就發現右邊肋部開始疼,有時候都疼得直不起腰來了,我只能讓張鵬幫我抹點藥粉綁個紗布。
這回終於有了落腳點,一聽說189師在附近,那野戰醫院一定也在正好我跟着那些重傷員一起去接受治療。剛一到醫院,於一舒一下就將我拉出排隊的人羣問我傷勢,我說“右邊肋部應該是有一個彈片,不過應該不深”
她讓我坐下然後讓我脫下上衣,老實說我有點不適應,扭扭捏捏的。於一舒倒是沒注意到我的窘態,而是一直觀察我的傷勢,看見她這麼認真的神態我的心裡還在想:她真美。
看過傷勢後她鬆了口氣說“唉,小傷,這連麻藥都不用,這小手術我就能給你做,不過你得等一會兒,我這還有真麼多傷員需要處理,不光是你們旅的,還有189師的沒有處理完呢”
“別,別介呀,於醫生,麻藥該用還得用啊,這189師那幫廢物不用管他們,這幫人太坑人,草”剛說完我就意識到我又他孃的說錯話了,人家未婚夫也是189師的,我這麼說話這是含沙射影誰呢?唉,我這個嘴啊,怎麼跟李舟亢似的呢,沒個把門。
“瞧你這小膽,真懷疑你是怎麼跟日本人打仗的,不過你們軍隊的事啊,我一個女子不懂那些,我是一個醫生,只管治病救人”她笑着說。
我也嘿嘿嘿的傻笑。
可是我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晚上,我都睡着了,於一舒招呼助手將我帶到一個單間的小手術室,這裡的環境可比在戰場上的環境好多了。
我平躺後她讓我咬緊一塊紗布,我說“你還真不打麻藥啊?”
“一個大男人還怕這點疼,藥品緊缺只能給傷勢更重的士兵用”
接下來只見她將酒精燈點燃,然後拿着幾把手術刀在火苗上反覆烤,以我有限的醫學知識覺得那應該是消毒吧。然後她就拿着刀開始了在我身上的操作,確實是疼一股鑽心的疼,我真沒想到一個如此文靜的女人下起手來也是什麼狠,我不由得想起最毒婦人心這句話來。幸虧我沒和她在一起。
在她的一通操作後,只聽到哐啷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鐵盆裡,然後又是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從肋部直衝到腦仁,再然後我就沒有感覺了,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