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這個時候,這種秦磚漢瓦,還並不算太稀罕的東西。
那首領不過也只是隨口說說,但是他身邊的流民們,卻全都神色低落了下來,看起來都有着切膚之痛。
如今東晉已經是隆安年間,距離八王之亂晉室東遷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了。
劉裕沈田子的祖輩都是江右之人,戰亂遷徙過江。然而天下依舊動盪。
所謂晉室無磐石之固,物情有累卵之危。便是皇室貴族,都有着朝不保夕的感覺。而這些下層的流民,更是說不定,哪一天就把小命丟在了不知道什麼地方上。
就連劉勝之一個外人,現在想想那漢並天下的豪言。想想所謂的大漢並有天下,海內莫不率服,廣覽兼聽,極羣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
夜郎、康居,殊方萬里,悅德歸誼,太平之致也的情形,他也忍不住嘆息,情緒也都莫名的低落下來。
劉勝之想想,把手中的饅頭餅乾等物拿了幾個,丟給了附近那些人。這些傢伙立刻爭搶起來。再看向劉勝之,目光之中除了敬畏也就剩下討好了。
這是他從現代時空之中帶來的,總比天天吃罐頭和壓縮餅乾好一點。
雖然在現代時空,這饅頭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但是劉勝之知道,放在這個時空,大白麪恐怕非是普通老百姓所能吃得起的東西。恐怕比肉都還要難得!
這時代,畝產也就兩三百斤左右。軋麥子更是個氣力活。大部分尋常百姓,哪裡捨得單單吃白麪?
基本上都還要帶着一部分殼一起吃的。劉勝之在江下縣住過那麼久,野味常見到,但是精米精面,卻是很少吃到。
吃的最多的,還是麥子連殼一起煮來吃的麥飯。粗糲之極!
甚至劉裕那些中低級的軍官,看模樣,也是常吃麥飯等物。見到白麪饅頭,也要眼紅。不要說這些傢伙了。
因此見了劉勝之隨手扔出去白麪饅頭幾乎搶瘋。
見着這些傢伙的表現,劉勝之這才鬆了口氣,一直要是被這些貌似不善的傢伙們一直盯着,他也有些吃不消。
卻在這個時候,有着一個帶着破爛頭巾的人走了過來,看起來像是這羣人之中首領。
“多謝這位貴人送來的東西,”這人點頭哈腰,送上一塊醃肉,笑道:“俺們一點小小心意,不足掛齒!”
劉勝之不想和他們打交道,懶得廢話,隨手收了。雖然這來路不明的肉,他是肯定不會吃的。
誰知道這肉是不是死人身上的?
卻沒有料到這人打蛇隨棍上,笑道:“看貴人一個人單身出入,又對這瓦當如此喜歡。卻不知道對於金石古玩有沒有興趣?”
金石古玩?劉勝之嗤之以鼻,這些傢伙身無長物的,窮的身上衣服都盡數是補丁。
“看貴人模樣,不愁吃穿,行走野地,不懼虎狼。偏偏身邊又沒有人服侍,定然是修行的方術之士吧?不知道對那些商鼎周彝,和璧隨珠感興趣不?”
劉勝之見了不少這個時空的人,絕大部分沒有讀過書,也沒有什麼見識,說起話來粗魯無文不說,甚至沒有邏輯條理,顛三倒四。
卻絕對不像眼前這個人一般,能把話說的清清楚楚,邏輯分明。而且一眼就能夠看出漢並天下瓦當來,看起來這傢伙肯定是讀過書的。說不定,真的對古玩頗爲了解。
劉勝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人就以爲自己猜對了:“小姓胡,排行第七,貴人叫一聲胡七就是了。我等在深山之中,發現了一座前朝古城,其中還有古墓……”
便是春秋秦漢以來,盜墓賊都層出不窮。更何況是這般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時候。
無數古墓慘被挖掘,便是大漢歷代皇帝的陵墓,都被董卓曹操這些傢伙帶頭挖過。更不要說其他了。
劉勝之因爲郢爰的事情,向劉裕打聽過。因此並不吃驚。
但是這個時候,聽着胡七說什麼古墓古墓。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臉色就變得異常古怪了起來。
不會是象天子城吧?這些難道是準備去當那個廢墟的主意?
十分有可能啊,這裡離着象天子城不遠。不可能還有另外的古城?
他不動聲色,心中警惕了起來,問道:“哦,你說的是什麼地方?”
胡七來客氣的說道:“貴人,你可聽說過皋天子城?”
果然是,劉勝之心中狂跳起來。
“皋天子城之中有着古墓。只要我等盜了那大墓,每個人都能腰纏萬貫。便是貴人對銀錢不感興趣,卻不知道,其中有許多的古玩珍奇……”
“你是說,讓我跟着你們一起去盜墓?”劉勝之問着,警覺心大起。
他剛剛從象天子城逃出來,除非腦袋被驢踢了,纔會回去。
而現在這個胡七,卻口口聲聲的騙着自己,和那一羣人,卻是爲什麼?
這讓劉勝之想起了那羅王神給自己派下來的任務,十天之內,給他送十個人去。
莫非這胡七……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劉勝之心中殺機大起,卻沒有發作。這胡七看着劉勝之表情冷淡,悻悻然的說了一陣,見劉勝之始終不應,就退了回去。
幾個小時之後,劉勝之坐在篝火邊上,周圍的胡七那些人似乎已經睡去,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不絕於耳。
在這種情況之下,劉勝之自然不會傻的去睡覺。要不然半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無非就當做再戰一次睡魔罷了!
然而,今夜不知道怎麼回事。劉勝之的總感覺昏昏沉沉,上下眼皮直打架。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周圍忽然起了一片濃霧。
劉勝之睜開眼睛,四周的霧氣極大,伸手不見五指。
卻在這個時候,有着一個少女輕笑着走了過來,說道:“這位公子,我見你氣度不凡,讓人心動。賤妾願意自薦枕蓆,與公子共夢巫山!”
說着輕笑着,就來拉劉勝之。
劉勝之猛然感覺不對,四周似乎除了着女子說話之外,就再無別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