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康熙已經氣若游絲了,在說完“傳位於四子”後便歸西了。這麼一搞,急壞了野心勃勃的八阿哥,當衆質疑這次繼承是“有預謀的暗箱操作”……
有關康熙到底有沒有發遺詔的事,一直存在很多種說法,但從故宮存放的歷史材料來看,應該是有的,當時還特別翻譯成了滿、漢、蒙三種版本。
但現在也有種說法,提到了“八子同授面諭”,就是說康熙駕崩前,曾把八個阿哥都叫到牀前,然後當衆傳位給八阿哥。
仔細推敲,疑點還是有的,因爲所有說法都是後來雍正在回憶錄裡寫的。剛即位的時候,解釋自己的繼位,雍正一概都說是“接受遺詔”,並沒有提到和自己的兄弟“一起聆聽面諭”。因爲他當時的地位還不穩固,不敢亂說。
而到了雍正四年的時候,說法又有了改變。按照雍正的說法,父親病亡時,只有自己和隆科多兩人在旁邊。
真正到了1729年雍正寫回憶錄時,“八子同授面諭”的說法才被公開提及。因爲那時候,衆兄弟要麼死了,要麼被打擊得差不多了,周圍基本上沒人有話語權了。雍正之所以極力渲染這種說法,其實也就是想證明自己繼位的合法性、公開性。
宰相張廷玉在殿上大罵胤禩,說他有造反之心。胤禩知道大勢已去,以“咆哮帝”的姿態對雍正說:“你贏了,贏在你是皇上。但是,你應該清楚,如果不用這一手,你是贏不了的!”
說完,他向雍正揖手一拜,“皇上四哥,兄弟們等着你來殺!”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雍正,他面向羣臣,作沉痛狀:“今天朕好傷心,朕不是傷心胤禩他們逼宮亂政,朕是傷心你們這麼多朝廷的官員居然一個個作壁上觀。難道朕真的是什麼桀紂之君嗎?”這個時候,一旁的胤祥突然口噴鮮血,莫名其妙倒地。
八阿哥和胤禩的鬥爭,素來是很多影視劇喜歡渲染的一個點,而在雍正逐漸集權的過程中,成功摧毀“八爺黨”也是一個重大分水嶺。
按照正史和野史的記載,胤禩有學問,人又帥,其實是很有魅力的,也是宮裡許多女性的偶像。但康熙始終覺得胤禩的性格太過寬仁,和自己太像,怕日後管理不好國家,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更果敢的八阿哥。
雍正繼位後,對胤禩的打擊有個著名的故事,叫“五下諭旨”。1722年,康熙去世的第二年,雍正發了第一條諭旨,大意是說胤禩是假孝順,父親死了一點都不傷心。在古代,這是很傷口碑的。
半年後,雍正又下了第二條諭旨,說胤禩陰險狡詐,要大家都提防他。
再過4個月,第三道諭旨又接踵而至,大意是批評胤禩結黨營私,朝政方面從來不幹正事。這等於是給八爺黨的人敲響了警鐘:“你們腦子清醒點,趕緊重新站隊。”
八天後,大臣們聞風而動,紛紛上奏,對胤禩展開了“批鬥大會”。這個時候,雍正卻虛僞地
唱起了紅臉,下諭旨說從寬處理,不辦胤禩了。
可僅僅過了一年,雍正就發了第五道諭旨,說胤禩不能再留在京城。後來有大臣提出,應該把胤禩這種“敗類”從宗譜上除名,雍正只冷冷地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八阿哥再怎麼的狠,也不如四阿哥的毒。
***
京中下了第一場雪,今年的雪來的早,來的奇。
八阿哥在王府裡獨自一個人在書房呆着,他望着窗外,看着飄落下來的雪花,外面有人報,說惠妃叫人送來了八阿哥最愛吃的棗泥膏,八阿哥微微一笑,惠妃對他是真的好,不只是因爲想讓他幫着大阿哥這點八阿哥是相信的,其實他對惠妃也是當真的額娘來尊敬的,若不是惠妃他早就死了。
八阿哥的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小胤禩見四處雪白柔軟,拘謹慣了的性子也開始鬆動,難得玩心大起,在溼冷的雪地裡滾了半個時辰,單憑一個瘦瘦小小,立場不堅定的高明又哪裡攔得住呢?
也算是現世報,小胤禩當晚就是高燒不退,咳嗽不止,咳到後頭血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吐,等後來太醫閒下來給胤禩看了,才知道原來是肺癆。
那老太醫也說了,這肺癆兇險,非一般人熬得過的,八阿哥真是有福的,將來一定能成就大事。
可是他又去哪裡知道,八阿哥的人生是那麼的多災多難。終究他的命撐不起來他的才華與努力。
可哀,亦可幸。
肺癆本是慢性病,就算是小胤禩自己身子弱,也不應該這麼早就逝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沒有人好好照看。
可惜八阿哥的運氣好,誰能想到小胤禩生病那會子,東宮裡的太子也染了風寒,
太子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什麼身份,本就是一個尊貴如日月,一個卑賤如草芥,一個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繼承人,另一個只不過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玩意兒。
這小玩意兒再有意思也只是個小玩意兒,更何況他現在鋒芒未露,康熙也不多他一個早殤的阿哥。
雖然皇上也喜歡八阿哥,而且很寵愛他的生母,但是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阿哥而已,跟太子是不能比的。
所以,皇阿瑪一個着急,把全太醫院的太醫全叫了了去,連個煮藥的也沒留下。
誰又敢有怨言?
誰又有這個閒心去告訴康熙,他的另一個兒子正命垂一線?
誰又會把心思放在一個不受寵的沒地位的小阿哥?
阿瑪不疼額娘無力的八阿哥,熬了幾天苦日子,就魂兮歸去了。
終於,惠妃來了,惠妃就是在這個時候說要讓八阿哥去自己那裡的,在惠妃照料下,八阿哥活了過來。
病好後的八哥早早的去了書房,八阿哥自覺地坐在了最後一排的位子,無聊趴在桌子上,盡其所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豈料得這樣的姿勢最容
易入眠,再加上八阿哥身子虛,竟在這寒冬料峭的天氣裡睡了過去。
你看整個御書房,有哪個阿哥不是穿了裘衣,喝着熱茶,抱着暖爐,只差沒流汗的了,只有八阿哥旁邊冷冷清清,連個伺候的都沒有。六阿哥身邊的人雖然不盡責,但是衣服還是好的。
惠妃已經給八阿哥做衣服了,只是沒做好呢,所以八阿哥此時看着尤爲的可憐。
八阿哥的額娘衛氏的確得寵,可是身份卑微,膽子又小怕得罪後宮的女人,所以對八阿哥一向是不聞不問的,不是她不關心八阿哥,而是她不敢。
八阿哥的幼年也是苦的,是惠妃救了他,讓他在阿哥們的面前擡起頭來。
本來嘛,睡就睡了,反正這御書房裡也沒一個有空費心思在自己身上的人,可人算不如天算,八阿哥又怎麼會知道他最不想看見的那個人會在這種時候到御書房來呢?
今日下朝,康熙本是想去看看太子的病情,但因途中聽見御書房傳來的朗朗讀書聲,就停了下來。
這幾日因爲太子尚未痊癒,那病怏怏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惜,便免了他的課,連帶着自己也好幾天沒去過了。
直到聽了這讀書聲纔想到自己不能總那麼偏頗,理應關心一下其他皇子的學業,就帶着了御書房。
康熙這一來,自然是驚得衆阿哥師傅一起行禮,康熙滿意之餘也注意到了最後一排做夢做得正開心的八阿哥。
康熙已經是氣得火冒三丈了,還是樑九功有眼色,上前推醒了八阿哥。
突然被打斷了美夢,任誰都不會有好心情,可咱八爺顯然不能算進普通人裡,從近一個時辰的長眠裡醒過來也沒有半點惺忪懶惰的模樣。
胤禩悠悠轉醒,一雙墨玉般波八阿哥流轉的鳳眼淡淡地掃過眼前的帝王,一副無悲無喜的樣子着實讓人心裡堵得慌,他離了座,低着頭,恭敬地福身屈膝,輕輕淡淡地說道:“胤禩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
隨後便乖巧地退到一邊,低着腦袋一副真誠聽訓的模樣。
不過,聽訓倒是其次的,胤禩不願擡起頭的真正原因應該是這樣的。
他害怕去看那雙銳利的雙眼,他害怕去看那張無情的薄脣,他害怕那冷峻的面容,害怕自己連一聲皇阿瑪都叫不出來,他害怕自己濃重的恨意被眼前的帝王起疑。
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平常人家,遇上這般惹人疼惜的幼子,真沒有幾個能狠的下心來責罰的,可康熙不是別人,他不僅僅是個父親,他是這天下的君主,他最關心的是他的天下,他的權利,他能拿自己的兒子當靶子,爲了他的天下,他能毫不留情地把兒子送到那冬冷夏熱的養蜂夾道圈禁一輩子,爲了他的天下,他能爲他的天下犧牲他所有可以犧牲的東西。
而他胤禩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但對於胤禩來說,那已經是他擁有的一切,再多要就是貪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