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翻滾的湖面,還有那傾盆的酸雨,夜鶯此刻的心情猶如被困在孤島上的難民,無路可退。
更恐怖的是,那湖面下還有一條長達25米的巨型赤油蟒,虎視眈眈的正等待一口吞下所有人。
“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酸雨,這是它的運,我們輸了。”羿方坐在磐石之上嘆息着,“按照這個速度,就算雨停了,不用2個小時,水位線就會淹沒過這塊磐石,我們只要腳離開了地,等於就是漂浮在水裡的餌,它想怎麼吃,就可以怎麼吃。”
“你後悔來到這裡嗎?”夜鶯看向自己的老師。
“後悔?爲什麼要後悔?我一直都期待這樣的結果,可以和我的夥伴一起死去。”羿方說着,已經從張嵐身後奪過了那枚核爆手雷,“還有一條生路,我下去,讓它吃掉,然後帶着他一起瞬間爆炸,只拜託你們一件事……”
“別做夢了,你的骸骨還有你狗的鈴鐺,我會全部丟進垃圾桶,再回去找到你們羿方神槍的墓園,在他們的墳頭蹦迪,用他們的骨灰拌飯,想怎麼玩,隨我心。”張嵐面露猙獰道。
“你!”羿方想生氣,卻又不知該從何生起,因爲眼前人對他生命的珍惜,甚至遠超他自己。
“羿方,你是註定要成爲三軍統帥的人,而不是在這裡變成蛇粑粑的存在。我在你身上花去了3天的時間,我必須要讓自己的付出有一個結果。”張嵐斬釘截鐵道。
“偏執狂,我已經拒絕你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羿方提醒道。
“那又怎樣?一時的誤解,不代表一世的陌路,只要你還活着,我就還有機會,可你想死在這裡,被一種莫名其妙的異獸給吃掉,抱歉,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張嵐搖頭道。
“你放過我行嗎?算我求求你了,我已經沒有了鬥志,也無法對別人的生死負責,我不想再帶兵,也不想看着誰因爲我而死!”羿方在大雨中咆哮着,這大概是他三年來最清醒的時刻。
“你以爲你是上帝嗎?因你而死?有人是爲了你去戰鬥嗎?有人是爲你活着嗎?每一個人都在爲五斗米折腰,每個人都在向權力低頭,在戰場上,誰還會管什麼兄弟情義,民族大義?槍炮下的殺戮只是因爲本能,就算死,也只是技不如人。”
“在每個人最後的那幾秒裡,人思考的不會是誰害我變成這個樣子的,而是會回憶最美好的東西。”張嵐死過,所以最有發言權,“爲你自己而活吧,生爲人,做人事,不混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對得起自己吃過的飯嗎?”
醍醐灌頂已經不足以形容張嵐的一頓呵斥,簡直就是拿濃硫酸在往羿方的耳朵裡灌,燒燬了他自鳴得意的價值觀。
僞善者?張嵐的判定就像他運算的數據一樣準確,羿方揹負了太多不屬於他的責任,是張嵐幫他卸下了包袱。
“聽好了,你的人會死,和你沒有關係,是他們技不如人,這是他們的命,關你屁事?”張嵐揪着羿方脖領子教育道。
“如果我成爲你的兵,如果我們死了,算什麼?”羿方用最後的力量反駁道。
“爲什麼會死?是你們不夠強,還是我腦子不好用?我找的就是最好的夥伴,用最好的計劃去執行收效最大的佈局,我很OK,你們也該很OK。”張嵐站起身來,走到了磐石的邊緣。
“別反抗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搞不定的夥伴,也沒有可以說得贏他的嘴。”夜鶯就是喜歡張嵐那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
“他在顛倒是非黑白,扭曲正確的價值觀,強行灌輸自己的理念給我。”羿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他似乎在哭,但淚水隱藏在了那副護目鏡下,“爲什麼不能早一點遇見這不講道理的小子,好好的罵上我一頓,或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你的建議很有創造性,從內部是乾死這傢伙的好方法。”張嵐脫去了身上的防雨斗篷,最笨重的鎧甲和槍械也全都丟到了一旁。
“你想幹什麼?不會是下水投食吧?”羿方驚呆了。
“這傢伙的外部防禦力太高,皮厚肉糙,就算把我們普通彈藥打光了,都不一定能弄死它,但從它的飲食結構來看,這傢伙無法消化骨骼,證明內部消化器官和普通生物差不多,從裡面可以弄死它,但就是需要趁手一點的傢伙。”
張嵐的手術刀碎完了,而且太短,很難對直徑超過3米的巨蟒造成多大一點的傷害,這個時候,張嵐想到了一個好東西。
“夜鶯,羿方,引那東西去左邊。”張嵐說道。
架起了逐日弓與反坦克步槍的兩人開始飽和射擊,用彈道牽引逼迫赤油蟒向左遊動。
也就是在它扭頭過去的時刻,張嵐一個猛子扎進了湖水中,酸雨湖猶如要撕裂開人體皮膚一般的刺痛,絕非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要不是戴上了護目鏡,首當其衝的張嵐眼珠子就要廢掉。
此刻的湖水已經深達10米,張嵐向着湖底游去。
早就覺察到他們意圖的赤油蟒,配合完了火力牽制的表演,甩動着蛇尾向張嵐的方向追擊過來。在這酸雨湖中,赤油蟒的遊速比鯊魚更快,張開巨大的嘴巴追趕向了張嵐的背影。
只見張嵐在被吞下的瞬間,一把拔下了插在土裡的赤油蟒斷掉的獠牙,進入到了它的肚子裡。
雨在此刻終於停了下來,黑色的湖水變得寂靜,只有周圍巖壁上淌下來的積水還沒有停下。
掀開了身上酸臭的擋雨斗篷,雨後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許多。
“它還活着嗎?”羿方端着狙擊步槍站在磐石上,他可以命中視線可及的一切目標,但在那黑水下發生了什麼卻無從得知。
“我相信他,絕不會死在這種地方。”在經歷過蟻巢事件後,她對張嵐的犯險已經很淡定了。
足足等候了20分鐘,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羿方道,“我下去看看吧。”
“等等!那是什麼?”夜鶯指向不遠處,只見赤油蟒浮出了水面,虎視眈眈的看向磐石。羿方本能的還想射擊,可那巨蟒卻自動旋轉了180度,肚皮向上的翻了過去。
“真的死掉了?”羿方難以置信。
更難以置信的是,一把赤紅的蛇牙捅穿了赤油蟒的肚子,帶着一身的黑血,張嵐從赤油蟒的肚子裡鑽了出來,猶如一隻嗜血重生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