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要嫁閨女了。
前一天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忙活了整整一天,第二日蘇茹都沒怎麼睡,一大早就被月蘭抓起來梳頭髮化妝。
這年頭的化妝品自然比不上十幾年後那麼精細,擦的口紅都是紅紙,所謂的化妝其實也就是擦擦護膚的脂膏,那些白的跟麪粉似得化妝粉蘇茹可不想往自己臉上弄。
沈月蘭幫她簡單的修了修眉毛,再用眉粉細細的幫她勾勒一下。
蘇茹捏着一張紅紙,上下脣輕輕一抿,原本淡色的脣瓣上就印上了喜慶的紅色。
對着桌面上小小的鏡子,蘇茹用指腹將脣上的紅色塗勻,而沈月蘭則是幫她盤起了頭髮。
沈月蘭畢竟也是在八十年代生活過好幾年的女人,懂得髮型可比一般的女人多不少,再加上還有個曾經是千金大小姐的張外婆,兩人很快就給蘇茹弄了個漂亮的新娘頭。
張外婆找出一支紅色花釵小心翼翼的別到蘇茹的頭上,拿着一把木梳輕輕疏離着她耳鬢留下來的一縷黑髮。
沈月蘭特意用熱棒給蘇茹把耳鬢兩邊這一縷頭髮燙捲了些,看上去顯得俏皮可愛不少。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蘇茹換上了樓司辰特意給她找來的婚紗。
簡單的一字肩婚紗襯托着蘇茹白皙瑩潤的肌膚,胸前是一個別致的珍珠流蘇胸花,一身素白的婚紗上並無多餘的裝飾,但因爲布料本身就帶着暗紋,反而比起那些複雜繁瑣的婚紗顯得更加大方美麗。
長長的裙子拖到了地上,蘇茹穿着紅色的高跟皮鞋,手上也帶着精美的紅絲綢手套。
她靜靜的坐在喜牀上,今天她戴着的首飾便是樓司辰求婚的時候爲她特意做的那一套。
沈月蘭羨慕的看着她道,“小茹,你今天可真漂亮,我覺得你可能是今後幾十年來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蘇茹被她誇得難得羞澀起來,她擡手摸摸自己的頭髮,說真的,雖然這件婚紗的確很好看,可她骨子裡還是帶着一些保守思想的,這一字肩的婚紗她穿的有些不大習慣,抹胸的設計也覺得很彆扭。
張杏花也覺得很好看,就是蘇建武在旁邊有些嘀咕,“穿的這麼少,不是讓外面那些男的白白佔了便宜嘛!要不然換一件吧,再不成找個東西隨便遮一下?”
畢竟現在大多女人穿個衣服連胳膊都不會露出來,蘇茹這麼一下子不僅露了胳膊,就連肩膀也露出來了,對於蘇建武這種從小在鄉下長大的人來說,看着還真不是一般的彆扭。
“遮啥遮?以前不是還流行穿旗袍的嘛!那些人露大腿都不覺得有啥,丫丫就是露個肩膀又咋地的?”張外婆沒好氣的瞪了女婿一眼,哼聲道,“今天是咱們丫丫大喜的日子,就是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纔好,一個人這一生中就這一回,怕個啥?”
“外婆說得對!”沈月蘭頭一個舉手支持,“再說了,今天來的都是咱們自家人,小茹就美給咱們自家看,反正又不會傳出去,爸,您就別那麼老封建了!”
老封建的蘇建武:……
“行了行了,別在這裡搗亂了,你趕緊出去看看雷子那小子他們準備的咋樣了?這馬上就要到出門的時候了,可別耽誤了好日子。”張杏花開口就攆人,直接把蘇建武推出了門。
改革開放還不久,雖說她家是不懼革委會的人找上門來的,可這麼大好的日子若真是讓那些人來差個什麼風氣之內的也還是會影響今天的喜氣。
因此說是出門,實際上就是從蘇茹的房間到樓司辰的房間這一小段的距離,是不會出四合院的大門的。
今天請來的,也都是他們信得過的親朋好友,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他們都沒通知,省得又像上回一樣擠的院子都坐不下。
沒有喜樂聲,沒有炮竹聲,這個婚禮說簡單也很簡單,說複雜也很複雜。
樓司辰穿着一身軍裝,站在門外。
難得一向沉穩的男人在這種場合也有些緊張跟激動,他深深的呼了口氣,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旁邊的蘇文飛立馬叫道,“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啦!丫丫,你們弄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沈月蘭的聲音傳了出來,不過她卻是抵着門不讓樓司辰進來,笑眯眯的衝着外面叫道,“想接新娘子可不能這麼簡單的就接走!樓司辰,你先告訴我,以後你們結婚了,你聽誰的?”
“聽媳婦的!”樓司辰想也不想的答道,立馬引起了一干看熱鬧的鬨笑聲。
“那以後家務活誰幹呀!”沈月蘭又叫道。
“我幹!”
“那以後要是咱們家小茹不高興了咋辦?”
“我哄她高興!”
沈月蘭顯然是故意要爲難一下新郎的,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在改革剛開始的這段日子可還沒流行要這麼鬧的,不過她的問題顯然很得大家的喜歡,一個個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行啦!我也不耽誤你接媳婦啦!先把紅包塞進來,再做一百個俯臥撐,嫂子我就算放過你啦!”沈月蘭笑嘻嘻的站在門口說道,旁邊的蘇琳跟王佳佳兩個小丫頭也立馬湊過來要紅包。
所幸樓司辰早有準備,直接從兜裡就抓了一把紅包撒到門邊。
沈月蘭原本還想矜持一下,讓樓司辰直接塞到她手裡的,哪知道兩個小丫頭一看到紅包就連忙打開門衝出去搶了,她攔都攔不住!
門一旦被打開,那可就沒有關上的機會了。
樓司辰瞅準時機衝了進來,在大家的鬨笑中直接走到蘇茹面前。
“新娘的鞋子不能沾地,趕緊把她抱起來啊!”張外婆笑呵呵的說道。
樓司辰也很上道,直接就把蘇茹打橫抱起來,長長的裙尾拖到地上,在他抱起蘇茹的那一刻,蘇文翔也幫着撒了一把紅包。
家裡十來個孩子立馬就哄搶起來,在衆人喜氣洋洋的笑容下,樓司辰輕鬆就抱着蘇茹出了門。
紅色的花瓣在天空飄落,衆人驚訝的擡起頭,顯然,這又是樓司辰的手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