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前頭的盛愛國過於激動,腳下一滑倒下,連帶着他緊拉不放的盛夏一塊兒跌倒在地。
兄妹倆剛倒下,一隻瘦弱的手臂拉起盛夏的胳膊:“來,閨女起來。”
盛夏擡眸順着手臂往上看,赫然發現是眼圈發紅的母親,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媽,爸爸沒事,爸爸好好的。”
李香香輕拍着閨女:“是是是,你爸他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爬起來的盛愛國想也沒想地來了一句:“媽,妹妹先前不是說了嘛,咱爸不會有事的。”
“愛國,別瞎說!”李香香拉下臉訓斥道。
這次進死人谷,死的死傷的傷,盛愛國說的話聽着像是幸災樂禍,落到那些家裡出了事的人耳朵裡頭,不知道讓他們腦補出多少事情來。
“誒?”
盛愛國不明白他哪裡說錯了,讓母親動了怒氣。
李香香軟和了語氣,低聲解釋:“愛國,以後別再說剛剛的話了。省得讓人聽了多想,針對夏夏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聽到母親的警告,盛愛國腦補了自家妹子被人當仙婆的場景,他嚇得臉色都白了。
依照他們這兒的習俗,仙婆是伺候神仙的,一般來說都是那些無父無母、剋夫的“命硬”之人。
甭管這種說法有沒有科學依據,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想要一時改變是不可能的。
盛夏看她哥嚇成這樣,心抽疼了一下,趕緊勸他:“哥,你以後不說就行了。”
盛愛國眼眶裡盈着淚水,點頭:“嗯。”
李香香母子三人沒再往跟前去,而是等在原地。
盛利走到他們跟前,分別摸了兩個孩子的頭:“你們直接回家等我,哪兒都別去。”
雖說這次進死人谷收穫很大,一頭熊瞎子,幾頭大野豬、野羊等等,但他們的損失也很大,死了兩個人,傷了好幾個。
萬老三的妻兒絕望地哭嚎着,不願意接受親人死去的現實。
徐鐵柱身爲此次狩獵行動的領頭人,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
盛利、林滿倉那一支小隊被同去的村民怨恨上了。
他們不去想自己的過錯,一味地將此次的傷亡歸咎到盛利和林滿倉身上,這兩個經驗豐富的好手私自脫離隊伍,沒有及時提醒他們,導致這場變故的發生。
盛利和林滿倉是從陳振國的口中聽來的,與陳振國同村來的幾個人受了傷,理所當然地將罪責推到陳振國的身上,怪他那時不攔着他們。
陳振國那個氣呀,一言不發轉身回去找盛利,大吐苦水。
盛利不得不充當垃圾桶,聽陳振國反反覆覆地抱怨那幾句話。
至於他心裡怎麼想的,他該做的都做了,問心無愧,那些人怎麼想不關他的事。
林滿倉過了沒多久,和陳振國一樣氣鼓鼓地跑來找盛利,跟他說了那幾個受傷的村民怪責他們的話。
盛利沒吭聲,只知道一件事:他的提醒和警告全他娘餵了狗!
經此一事後,他算是徹底看清楚了村裡那些人是白眼狼了。
李香香看得出丈夫心情沉重,她沒問,只是給他拉平了衣角,笑容柔美:“孩子他爸,我們在家等你回來。”
盛利望着他的妻兒,壓在心上的巨石重量減輕了一半,“嗯。”
李香香母子三人沒去徐鐵柱家門外等着分獵物,她們安心地在家煮好吃的,熱好水等着盛利回來。
盛利回到家,看到三雙充滿關懷的眼睛,“你們吃了沒?”
李香香閂好門,幫他解下揹簍:“吃了些墊肚子了。”
盛夏端着熱粥出來:“爸,粥還熱乎着呢,你先吃半碗墊肚子。”
盛利笑着接了過來,心裡和手上的粥一樣熱乎,外頭再大的風浪,回到家就是晴天。
李香香沒問盛利具體怎麼回事兒,因她洗碗的功夫,她的丈夫疲憊得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出門,李香香她們才知道昨晚上因爲分獵物而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老三的妻兒和老母親胡攪蠻纏,非要徐鐵柱給她們一個交代,說他是領頭人,人死了他就該負責任。
具體怎麼負責任,就是要求徐鐵柱每個月保證她們孤兒寡母的吃食。
這麼過分的要求,徐鐵柱的媳婦林月娥哪裡能同意?
當初去死人谷時,她男人早就把死人谷的條件擺出來了。並且還口頭約定了,一旦出事,後果自負。
林月娥當場就跟萬老三的媳婦爭執起來,鬧到最後兩個女人大打出手。
萬老三的老母親上場撕了,卻不小心被林月娥撞倒在地,嗷嗷叫起來。
林月娥懵逼了,她看着嗷嗷叫的老太太,知道自己這是打了馬蜂窩了。
萬老太沒了親兒子,藉着由頭死抓着徐鐵柱不放,不答應就要撞死在徐家門口。
林月娥氣得差點吐血,要不是徐鐵柱死命攔着她,她真想動手揍死這一家子不要臉的。
徐鐵柱生怕這老婦人動真格的,只得鬆口說爲萬老三的死爭取一定的賠償。
萬老太說他空口無憑,全都是放屁,當真要補償的話就給她們一頭野豬!
這下不止林月娥不樂意了,全村人都不同意。
你家萬老三好吃懶做,這次跟着去不過是湊數,有危險都是讓別人先上,只是在準備殺羊吃肉的時候積極,主動要求去水邊殺羊的。
萬老太不管這些,她只知道她的兒子死了,給她十頭野豬都換不來她兒子的命。
這萬老太哭得眼淚一道一道的,囔着村裡這麼多人一塊兒去,就她兒子死了。
萬老太最終獲得了村民們的同情,同意給她們家分一頭野豬當補償。
有幾個腦子靈的村民見那萬老太鬧一場分走了一頭野豬,生怕跟他們一道的盛利小分隊又要來分獵物。
他們先發制人,指責盛利和林滿倉私自脫離隊伍,無組織無紀律,要求徐鐵柱這個隊長懲罰他們。
徐鐵柱自然不肯答應,這理由未免太牽強。
分成兩個隊並不是盛利主動提起的,而是那幾個帶槍去的民兵起的頭。
那幾個人又喊道:“他們沒跟我們一起行動,沒資格分我們辛苦打來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