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村民寫的？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就有所預料，但親耳聽到，吳塵還是有些意外。
他沒有說話，而是靜待下文。
“你也知道，我們寒落寨，比較注重名聲。
‘劫富濟貧’就是一個很好的由頭。
主動搶劫未免落了下乘，相反，如果是在下山之前，是先受到了困苦貧民的邀請，纔不得不下山，爲民除害，劫富濟貧，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封信，就是在這樣的目的下產生的。”趙雯低聲解釋道。
“所以這一出劫富濟貧的戲碼，從頭到尾就是你們在自導自演？”吳塵沉聲道。
“並不是。
我們會分給這些村民一點好處的。
而李老癩那幾個人，對李家不滿是真的，他們也是心甘情願做內應的，只是，他們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受到了我們情報人員的誘導。”趙雯否認道。
“與其說誘導，不如說是蠱惑吧？
那這個慘遭橫禍的李家，也並不如書信中所說的，橫徵暴斂，十惡不赦了？”
吳塵言辭間似乎有點尖銳。
“陳先生，趙統領，飯好了！”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過來喊他們兩個去吃飯，趙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場談話也就如此結束了。
莊園內，一衆馬軍成員在興奮地享用食物。
對於他們來說，這不僅是食物，也是勝利的甘果。
吳塵雖然也在吃，可是，當他注視着，這些臉色發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個個熟悉的人的面龐，他卻恍恍惚惚的，有了一種感覺。
他並不屬於這裡。
掠奪。
這是山賊的生存之道。
可是，並不是他的。
不管他現在在寒落寨，職位多高，身份多麼重要，大家多麼愛戴他，可他終究並不是屬於這裡的。
搶劫那就是搶劫。
所謂“劫富濟貧”，不過只是一種僞裝。
對於真正有抱負的人，又怎麼會甘願，一輩子就當個掠奪者，這麼搶搶搶搶劫下去呢。
通過這件事情，他對於山賊有了更多的認知。
當然，雖然是有了這種認知，但並不代表吳塵就會這麼離開寒落寨。
他需要在這裡繼續發展，也需要藉助寒落寨達成他的目的。
可他心裡也清楚。
當目的達成，他就會離開這裡，尋找他自己的下一站。
……
兩天後，當這支凱旋的隊伍，回到山寨的時候，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這次的收穫確實還不錯。
那李氏地主家，囤積了很多糧食，現在全便宜了山寨。
而且運氣好的是，在他們返回的路途上，還遇到了一隻商隊，財富也相當可觀，全被他們奪到了手。
搶劫真的是一本萬利。
對了，那幾個給他們開門的村民，或者說“潑皮”，也跟他們一道返回了。
現在是山寨裡的嘍囉。
晚上的時候，又舉辦慶功宴。
吳塵的功勞其實也不小，用抓鉤上牆然後奪門，就是他在實地觀察現場之後，制定的攻擊方案，減少了很多傷亡。
另外，在攻擊李氏莊園和那支商隊的時候，因爲都發生了衝突，有好幾個馬軍成員受傷，但在吳塵的照料下，他們都安然無事，沒有生命危險。
慶功宴完了之後，應該是散場的，不過，吳塵又被叫住了。
“陳先生，大當家有請。”
傳話的人這麼通知他。
慶功宴舉辦到中途的時候，大當家就藉故離席了。
她是女性，沒有什麼嗜酒的癖好，就先一步離開了。
等吳塵來到寨主府的客廳，大當家正在泡茶，臉頰還透着飲酒帶來的酡紅。
但她的眼神，還是比較清明的。她也只是喝了一點而已。
“大當家，你找我？”吳塵看着她。
“喝了不少酒吧？先喝杯茶，潤潤喉嚨吧。”
大當家卻似乎並不急於談事，而是先將茶泡好，給吳塵倒了一杯。
等到吳塵喝了幾口茶，她這才嘆了口氣，“聽趙雯說，你都知道了？”
吳塵點了點頭，他知道她在問什麼。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了，你想聽麼？”大當家說。
吳塵又點頭。
“如果十年前，在北疆，你會時常聽到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叫‘葛紹’，不過人們更喜歡稱呼他的外號，‘烈膽俠’。
這位葛大俠，爲人剛正不阿，性烈如火，最是嫉惡如仇，是一等一的男子漢。
他本出身於一戶普通農家，但因天賦好，品性佳，被一位路過的游龍會執事看中，帶入游龍會進行培養。
等他葛大俠成年之後，他就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北疆大地飛速崛起。
誰也數不清，葛大俠那一雙鐵掌下，究竟殺死了多少爲非作歹的惡人，又殺死了多少躥入北疆行兇的羌人。
這些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聲望。
人們爲這個名字而歡呼。
包括游龍會內部，連老龍爺都有意將他培養爲接班人。
可是直到有一天，一切的結果，都一下變得不同。
大家忽然都在傳，葛大俠，是羌族人！他體內，流淌着羌族的血液！
這是多麼惡毒的謠言！
可是偏偏，大家竟然相信了！
這件事情，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葛大俠雖然極力辯白，但也抵不住這種流言的力量！
最終，在經歷了很多風波之後，葛大俠不得不黯然退出了游龍會。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原本深受愛戴的英雄，竟然會因爲身世，反被原先愛戴他的人所厭棄，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說到這裡的時候，大當家已經有些忍不住激憤起來。
“那後來呢，這位葛大俠去哪了？”吳塵追問道。
“你所看到的寒落寨，就是葛大俠後來創立的，他也是我的義父。”大當家緩緩說着。
吳塵頓時一怔。
老寨主？
他也隱約聽人提起過這個老寨主。
但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據說五年前，老寨主神秘失蹤，現在的大當家纔在那時接管了山寨的擔子。
“原本這裡並不叫寒落寨，義父上山之後，看中了這裡的地形，就直接上了山，將原先的寨主打死，自己當了大王。
劫富濟貧，就是義父在上山的第一天，定下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