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陵是座小縣城,不通火車飛機。全文字txt小說網因此陳成回家的路線是先乘飛機到t市,然後再坐車回寧陵。
三個多小時後,飛機就降落了在了t市機場。出了機場,陳成不想去擠那些滿是異味的大巴,就和楊大姐直接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跟司機談好價錢後,上車直奔寧陵縣城。
陳成算算路程,估計最快也得兩個小時才能到家,便想打個盹先休息一下,可楊大姐偏不讓,一路上興致勃勃的要陳成介紹寧陵的風土人情,敢情在飛機上的那三個多小時陳成的口水都是白噴了。
“老公,你打精神來嘛,快點兒,給我好好說說,家裡還有什麼地方比較好玩的。”楊大姐搖着陳成的胳膊不依不饒的說道。
“我們那就是一小縣城,一共也就兩三條大街,我都跟你翻來覆去的說了七八回了。而且我都快兩三年沒回過家了,家裡頭現在都不知道髒成什麼樣了都咱倆趁現在有時間還是好好歇歇,待會兒還得動手好好搞搞衛生呢。”陳成撇撇嘴回道。不過正如他所說的,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七八回了,那巴掌大點的小縣城實在是再挖不出什麼談資來了。
“嗬,你還有臉說自己動手搞衛生呢在k市的時候,我怎麼從來沒見你動過手呢你呀,在家裡也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還搞衛生呢切,說出去也不怕兄弟們笑話。再說了,真讓你動手搞衛生,你會動手嘛。”楊大姐看到陳成有氣沒力的樣子,心裡有氣,便語帶譏誚的連聲說道。
成看了看楊大姐氣鼓鼓的小模樣,一句狠話就沒敢說完,攬過她的肩頭,說道,“行了行了,小竺,我說錯了成不”
“哼”
楊大姐瞥了一眼陳成,緩緩把腦袋枕在了陳成胸膛上,閉上眼睛一想到馬上就要到家了,她的心情立刻又好轉了起來,一隻手無聊的把玩着陳成的襯衫釦子,柔聲說道:“老公,你放心吧,待會兒到了家裡,我會把咱家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你就待在客廳裡看電視喝茶當你的大少爺好了。”
“靠,看你說的,什麼狗屁的大少爺,你老公我好歹也是個子弟,想當年我爸在越戰的時候還是連隊裡的狙擊手呢。”陳成說起自己老爸,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呵呵”
楊大姐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心中卻不覺想到:難怪老公他槍法那麼準呢,原來都是我公公的遺傳哦
就這麼着,大約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回到了寧陵。
司機大哥直接把出租車開到了縣稅務局他家那棟集體單元樓前才停了下來。付完車費,陳成就拉着楊大姐下了車。
站在這幢只有五層的單元樓前,陳成差點以爲自己回錯了地方。
周圍環境可謂是鳥語花香,小橋流水,靜謐幽雅,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而這樓倒還是他之前住了二十多年的那單元樓,可整個外牆已經粉飾一新,每家每戶的玻璃門窗都明顯的被人統一裝修過,新嶄嶄的,而且一樓底下還圍起了一個碩大的花園。更奇怪的是,這整棟樓都好像沒人住似的,他沒看到有誰家晾曬衣服或者煮飯做菜什麼的。
這這是我住過的那棟爛樓嗎
還有,我那些老鄰居們呢都跑哪去了
陳成疑惑不已,一旁的楊大姐卻興奮不已的掩嘴驚呼了起來:“老公,咱家這棟樓明明挺不錯的哦,你還騙我說是什麼破破爛爛的。”
“小竺,我們快走,先上去看看再說。”陳成說着,拉起楊大姐的手便向樓道里奔了過去
可剛跑到一單元樓道前,他就不得不停了下來。是的,他倆被一道密碼防盜玻璃門給攔了下來。
嘶
陳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按鍵,倒抽了口涼氣,心中疑惑更深。
“老公,你還等什麼,快輸密碼啊”楊大姐顯然心早已經飛到了樓上。
我知道個屁的密碼啊
陳成腹誹一句,硬着頭皮“嘀嘀嘀嘀”的連摁了一串數字。
咔噠
一聲輕響過後,門居然自動打開了。
門真的開了喂
陳成這下已經不能用驚喜只能用驚懼來形容了。他剛纔只不過是習慣性的把自己的生日號碼給輸了進去,卻沒想到這扇防盜門的密碼還真就是他的生日。
“快走,小竺”
陳成低喝一聲,拉着楊大姐“蹬蹬蹬”的躥上了五樓。
到了五樓,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家及隔壁原來那兩扇破爛的木門現在都已經被換成了嶄新的密碼防盜門。
這次陳成沒有任何猶豫,飛快的把自己的生日再次輸入了進去。
嘀嘀嘀
防盜門發出了一連串的長鳴,小顯示屏上還不停閃動着“wrong”這幾個英文字母。
“shit”
陳成很入鄉隨俗的飆了一句英文出來,估計他也是跟薛青卓學的。這也難怪,都已經到了自家門口了,卻被這扇破門給攔了下來。
“老公,這次密碼怎麼不對了呢”楊大姐焦急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讓我先好好想想看。”
究竟是誰
小k小煙還是
陳成在腦子裡迅速把知道自己家地址的人過濾排查了一遍,最後他腦海裡就只剩下了一個清麗絕倫的面容。
沒錯,我知道了,是她,一定是她
嘀嘀嘀嘀
陳成再次按下一連串數字。
咔噠
果然,這次密碼輸入正確,門被打開了。
進到屋裡,一股讓人神清氣爽的清香撲面而來,六十平米不到的兩室一廳煥然一新,所有的傢俱物什全都已經不再是陳成印象當中的那些老舊的破爛貨了。
記憶當中的二十一寸小彩電換成了超大的等離子電視,而那張缺了個腿的木沙發則已經換成了舒適的真皮沙發,甚至連陳成印象最深的那n年沒拆下來洗過的黑不溜秋的窗簾,現在都已經換成了橄欖綠色的真絲窗簾,給人朦朧輕鬆的感覺。
相比較而言,以前陳成住在這兒時,這個房子應該稱之爲狗窩。而現在,或許真的能稱作爲一個家了吧
是的,這兒的的確確能夠稱作是一個家。客廳、主臥、廚房,所有的配套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這個家的女主人連嬰兒房都已經準備好了。從房間裡那架小小的嬰兒車以及那滿牆壁掛着的嬰兒貼紙,可以輕易的得出結論,這位女主人應該是一位很有愛心很溫柔善良的居家女人。
是的,一個惡毒貪婪虛僞膚淺的女人,是永遠也佈置不出這麼一個溫暖舒適的家來的。
陳成怔怔的站在客廳裡,這次,他不再感到驚訝。只是,他看着眼前這間很陌生但又有幾分熟悉的屋子,心裡卻感覺不到半分喜悅,只剩下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老公,我們先去給爸媽上柱香吧。”楊大姐輕輕的從陳成手裡把兩人的行李取了過來,放到了地上。
“哦,好的。”陳成回過神來應道。
供奉的神臺位置沒變,就在客廳正中央的牆壁上懸着,陳成父母的遺像和靈牌都被安詳的放置在神臺中央供人憑弔。純金打造的神臺以及上等黑檀木製成的牌位充分說明了,這個家庭有個孝順的孩子。最前方的香爐裡,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香梗,香灰厚厚的落滿了盆裡,看來時不時的會經常有人到這裡來給他的父母上香進奉。
陳成從臺上取過一把香來,跟楊大姐兩人各取了三支,點上後一齊恭敬的拜了三拜,才各自插到了那香爐盆裡。
“啊哈,小竺,這兒已經很乾淨了,我看就用不着再動手打掃了。今天跑了一天,不如我們洗個澡早點睡吧。”陳成伸個懶腰打了個哈哈道。說完,他自顧自的便想往廁所走去。
“你給我回來”楊大姐手一伸,立刻就把陳成給拽住了。在神臺前,她的聲音很剋制,不大但卻很有力量。
“恩”陳成故作不解的回過頭來。
“那個女人是誰”楊大姐一臉鐵青,咬牙恨聲說道。
“哪個女人,這兒不就只有你一個女人嘛。好了,不說這麼多了,快點洗洗睡吧,啊。”
陳成說着就又想趕快離開,可楊大姐非但沒鬆手,反而是一使勁就把陳成給扯了回來。也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在了神臺裡的那面牌位上。
這面牌位上的字是用金粉寫的,看上去百分之九十九都挺正常,只是左下角在“兒子陳成”這四個字的旁邊,卻還整整齊齊的刻着另外一排字兒媳婦藺水笙
是的,就是這六個字讓楊大姐看着彆扭無比,胸中只覺委屈至極。
楊大姐並不蠢,她從進屋後的第一秒鐘開始,就已經察覺到了這間屋子裡面的詭異。她很清楚這個房間百分百是女人佈置的,而這個女人很顯然並不是她。她一直都隱忍不發只是因爲她覺得爸媽都在天上看着,她想要做個賢惠孝順的兒媳婦。可是,靈牌上那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卻灼傷了她的眼睛,她不想忍也不能再忍了,她必須要知道這個叫做藺水笙的女人究竟是誰,憑什麼把自己的位置給佔據了。當然了,在父母靈位前,她不敢做得太出格,否則按照她以往的直性子,哪會有現在這麼好說話。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直在裝模作樣的陳成其實進屋後第一眼就瞧見了靈牌上水笙的名字,於是他就一直暗暗祈禱,在心裡連連低呼楊大姐看不到、看不到
但現在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楊大姐已經明確說過,她回家後要乾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她的名字也刻到牌位上去。你想她怎麼可能會看不到這不瞎掰不是
這個問題對於楊大姐來說,屬於大是大非問題,容不下一粒沙子。
“嗯,是這樣的,小竺,這事吧,它說來話長。咱們先回屋裡去,別在這兒吵到咱爸媽。”陳成拉起了楊大姐的手,說着就想把楊大姐拉回主臥室。沒成想,他連拉了好幾下,楊大姐卻巍然不動。
楊大姐也不看陳成,眼睛只顧盯着那牌位上的水笙名字,斷然拒絕道:“不行,就得在這兒說,我要讓爸媽知道,牌位上那個女人是假的,我楊小竺纔是他們的兒媳婦,我纔有資格在爸牌位上刻上名字。”
陳成看着執拗的楊大姐,想到水笙現在已經貴爲天后,而自己還在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興許,正如楊大姐說的,她纔是最適合跟着自己的女人。於是,他硬拉着楊大姐坐在了沙發上,嘆了口氣後,說道:“好吧,小竺,今天當着我父母的面,我把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好了。”
接下來,陳成慢慢的開始回憶起來。
他從十八歲家裡的那場大火開始講起,到他身上出現了那奇怪的異能,接着他是怎麼認識水笙的,怎麼被老高安排做了臥底,而老高死了之後他卻被金三爺安排進了警校,當了警察之後遇上了mark哥的妹妹賀蘭警官,跟着他爲了幫mark哥報仇跟坤哥混在了一起,然後坤哥又是怎麼被金少炎給殺死的,最後一直說到他被賀蘭背叛,被抓進了看守所遇上了楊大姐時,他才停了下來。因爲之後那一年多時間裡,楊大姐一直跟在他身邊,他也就沒必要再贅述了。
楊大姐起初剛坐下時還緊繃着張臉,一副很不痛快的樣子,可漸漸的就被陳成那離奇的經歷給吸引住了。然後,她一直像只小貓似的安靜的偎在陳成的懷裡,很認真很仔細的在聽,生怕漏過陳成所說的任何一個字眼。每當陳成說到那幾個女人時,她會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可陳成一旦說到了那生死關頭,她就又會渾身發抖的悄悄爲陳成捏一把汗,心裡嚇得要死。
到了最後,她彷彿自己又親身經歷過了一遍陳成所說的那一切似的,渾身上下如脫力般的沒有了半點力氣,只是下意識的把身子整個的蜷縮進了陳成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擁抱住陳成,生怕她只要稍一鬆手,陳成就會立刻消失不見,不是死了就是跑到了其他女人的身邊。
而陳成幽幽的把這一切說完了之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輕鬆了不少。的確,這麼多年來,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一樁樁離奇恐怖的事,那一個個有情有義或面目可憎的人,他一直都牢牢的壓在自己心頭,很沉重,卻從來沒向第二個人說起過。
可今天,他卻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全都對楊大姐說了出來。或許,他更像是在對天上的父母親說的。他想告訴他的爸爸,自己殺過很多人,還做了很多違法亂紀的事,但卻從來沒有忘記爸爸的教導,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或許,他還想告訴他的媽媽,自己活得很累,但卻不能稍微放鬆或者停下前進的腳步,因爲他的肩頭還有責任,爲了那些死去的人還有那些滾燙的鮮血
就這樣,陳成足足說了兩個多鐘頭,從傍晚直到天黑,等菸灰缸已經堆滿了菸蒂,抽完最後一支菸,他這才覺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於是他便輕拍了一下懷裡的楊大姐:“小竺,快起來吧,前邊在飛機上你不是吵着說要吃我們寧陵的油炸河蟹麼我現在就帶你出去吃,好嗎”
楊大姐坐直了身子卻茫然的搖了搖頭,怔怔的看着陳成,眼睛裡閃爍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恩,怎麼了,小竺”陳成握住楊大姐的肩頭,奇怪道。
“沒什麼。”楊大姐又搖了搖頭,“老公,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成點點頭,這不是廢話嘛。
楊大姐見陳成點了頭,鬆了口氣之後,緊接着又緊張的問道:“那你還愛着那幾個女人嗎”
“當然不愛了”陳成吞吐的回道,事實上他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只有楊大姐是最適合自己的,薛青卓太神秘而且聰明過頭,賀蘭太執着頑固,而水笙,也許自己真的放手她纔會獲得幸福吧,唉
“老公,那如果你幫坤哥報了仇,還要繼續追查高局的死因嗎”楊大姐又問道。
“當然”
陳成回答得很乾脆。老高的死一直是他心裡的疙瘩,以前他沒能力自然沒法查,但現在他有錢有人還有道上來源廣泛的消息,他自然不會放過殺死老高真正的兇手。而他其實也有了初步的計劃,並且有條不紊的安排手下弟兄正實施着。
大姐眼神一黯,輕輕嘆息了一聲。
陳成知道楊大姐心裡想些什麼,便笑着寬慰她道:“別擔心,小竺,相信我,我會帶着你回到y省,在那兒開心的生活下去的。”
“真的嗎”楊大姐眼睛一亮。
“真的。”
陳成點點頭,然後用力把楊大姐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大聲笑道:“哈哈,小竺,快走吧,再晚點你可就吃不着河蟹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