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元宵說教
元宵節來臨的那天，王傲軒起的特別晚，當他起牀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滿滿的一桌子菜，伯父他們也全部過來了。吃完飯後，他們老家的習俗是必須要給祖先去上燈，當然做爲後人的他肯定得參與。在他家鄉家裡賭博的風氣更是像洪水一樣氾濫。單和雙，看着大人們不亦樂乎的下着，似乎在揭底的那刻，有他們一直需要的那種刺激感覺。而王傲軒，不懂，也不想懂。
晚上王傲軒回到家裡，收拾行李的時候，父親推開了王傲軒的門，坐了下來並說道：“傲軒啊，先別收拾了，陪老爸聊聊天。如何。”
王傲軒放下手中的衣服，笑笑道：“行啊，也很久沒和你聊過天了。您說嘛。”
“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啊，我們家也虧了不少錢，其實你每次在學校的事，你們的校長都有跟我反映過，好幾次我沒向你媽說，擔心她又是每晚睡不着，然後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哭，很多次我都非常生氣，但自己想想，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很多時候我不願意去學校找你，因爲怕去學校和你吵起來，怕傷到你的自尊。所以我寧可獨自慢慢讓時間來消化這些生氣的事，你現在也大了，懂事了。但老爸希望你做什麼決定之前多考慮下家庭。”
此情此景讓王傲軒內心多了一份掙扎和傷感：“ 老爸，我明白，其實我根本不想走這條路，但是沒辦法，人善被人欺的社會，強者纔有發言權，我從來想過自己會走到這種地步，好多時候我站在舅舅家的鏡子裡看自己，甚至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但是我不願意說，記得您小時候經常跟我將原則和道義。所以我內心一直將這兩點作爲一個座右銘和人生原則，或許也正是這種原則上的錯誤，導致我現在想收手，都好像有點力不從心了。”
王父笑着點燃一支菸接着說道：“你能這樣想，說明你真的比同年人要成熟的多。你知道嗎？老爸其實還有一個弟弟。”
王傲軒目瞪口呆，驚訝的問道：“啊，不是吧。您還有一個弟弟，那我不還有一個叔叔，他現在人呢。”
他父親神情變得暗傷起來，深吸一口煙：“老爸一直不想提這件事，但是今天你也大了，老爸就告訴你。你叔叔在你出生八個月之後就死了。被亂刀砍死，我當年看到他的屍體的時候，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很多年的時間我一直都走不出那個陰影，很多時候做夢都會夢到你叔叔全身是血，血肉模糊的面孔，我後悔過，後悔當初鼓勵他去混，因爲當年我覺得一個家庭必須要有一個人，可以拿的出手，撐得住場面，我和你伯父走正道，當然就希望他走黑道。直到他在大街上被砍得變形，我才慢慢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但是後悔已經沒用了，人也活不過來了，那種至親離開的心情，沒經歷過的人根本想不出。那時候我就認爲平淡纔是福氣，很活着纔是上天對自己的憐憫。”
王傲軒看着老爸的眼眶，然後看看天花板說道：“老爸，我明白你想什麼，無論是什麼結局，結局會怎樣，我自己也不會後悔，我現在有自己的思維，當然我不奢求您能支持並理解我。只是在很多時候，道義，親情難以兩全。你自己想想，我有過童年嗎？小時候身體弱，你一直覺得棍棒之下出孝子，我沒少被您打過，但說內心話，曾經抱怨過，埋怨過甚至恨過，但是時間過後，我依然尊敬您。”
“但我怕啊，我怕以後在一個街上，看到你跟你叔叔一樣，被人橫屍街頭，看着你滿身是血，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再也起不來，我也怕再次有那種感覺，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感覺。”
“如果那天兒子我真的被砍死在街頭，你就不要去認領了，就當這人您不認識。也不要難過和傷心。”
他父親突然站起來，氣憤的說：“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老爸好心來跟你講道理，讓你別走這條路，你爲什麼就不聽呢。你難道真的希望我們不認你了，不管你了，那樣纔好嗎？我們天天爲你擔心，害怕你出事，有時候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如今你弟弟也大了，我們又的照顧他，還得操心你，你良心過的去，你這就叫孝順嗎？”
王傲軒低着頭：“我的事您別管了，管好弟弟吧。我做什麼，我不後悔。”
“廢物，我怎麼有你這樣廢物的兒子。”
被父親突然的叫罵，讓王傲軒頓時也氣憤了：“ 廢物，好一個廢物，您捫心自問，小時候我和老弟，你總愛打誰？是我。每次家裡有事，或者您打牌輸錢回來，我總是被罰跪在洗衣板上，你用棍子打，棍子斷了用皮帶。您氣消了舒服了，回房間睡覺，而我晚上整晚的疼的睡不着。好多次您寧可相信別人小孩說的話，都不願意相信我，您自己想想，您冤枉我多少次了。您知不知道小時候我是多麼渴望有一件新衣服啊，但您有跟我買嗎？媽媽偷偷給我買了，您馬上對我又是一頓打罵，然後轉頭去罵媽媽。多少年，我多麼渴望去下城市啊，您都是接弟弟去，老弟回來後就像我炫耀什麼肯德基這些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算了，這些事，我也不想跟您說了，我只想告訴您，要是我以後變得瘋狂起來，您也不要怪我，怪就怪這個操蛋的社會把我逼成這樣，怪就怪您這種教育方式讓我想極度的擺脫。”
此時的他父親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對王傲軒就是一耳光。。王傲軒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您的脾氣還是沒變。”
“明天早上，趕快給我收拾東西了滾蛋。以後也別回來了，就當老子沒養過你。”王傲軒父親氣憤的下了樓。
王傲軒打開玻璃窗戶，看着月亮，哈哈一笑，心酸的眼淚從眼角掉落，此時他老媽突然上來說了句：“傲軒啊，又和你爸爸吵架了。”
王傲軒立馬抹掉眼淚，轉頭用笑臉面對老媽並說道：“沒有，老爸說我成績落後了，特別生氣，讓我好好學習。”
“咿，你的臉怎麼回事，你爸爸剛纔打你了嗎？” 老媽摸着他的臉說道。
“沒有，我現在都這麼大了，他也不好意思打我，估計是冷吧，冷成這樣的。”
“別跟老媽說謊了，老媽最瞭解你了，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承受，天氣在冷，能冷出手掌印嗎？ 傲軒，你也別生他的氣，他脾氣就是這樣的，這些年也苦了你了，老媽也不想跟你囉囉嗦嗦的，以免你嫌老媽煩。老媽就這樣跟你說吧，到學校就好好學習，聽老師話，千萬別做什麼壞事，不然到時候就回不了頭了的。到時候你媽我可真的不想活了。” 他老媽叮囑並且嚴肅的說道。
此時被老媽說穿的王傲軒，強忍着眼淚，說道：“媽，我知道，我從來沒怪過他，就算我在抱怨，也只是一會兒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放心吧媽。我答應您，我不會做違背道德良心的事。”
老媽看了看王傲軒，嘆了一口氣：“哎，今年，今年暑假我要你老爸接你去福建玩玩，好嗎？”
王傲軒心酸的笑笑：“不用了。我還是喜歡到家裡，不喜歡去。”
此時媽媽從口袋裡掏出了500塊錢遞給王傲軒並說道：“傲軒，到學校也別虧待了自己，拿着錢買些東西和衣服。”
王傲軒看着媽媽走出自己的房間，看着手中握着媽媽遞給他非常舊的五百塊錢，王傲軒在也沒能忍住，衝到洗手間用冰涼的水不斷的向自己臉上洗去。當看看鏡子裡的自己，起碼沒發現眼淚，對着鏡子王傲軒對自己說道：“王傲軒，要麼混下去，爲自己的人格而混下去，要麼不混，爲媽媽着想。”
王傲軒走進房間，冷風襲來，眼淚不聽話的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