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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是夏至,因爲鄉試就在仲秋,而地點在省府,所以齊達他們得提前出發。

出發前,師母給他們書院裡要參加鄉試的幾人做了一鍋麪——因爲夏至,然後齊達、柳隱、張華、俊俊還有另外兩個學生一起踏上了省府之路。

齊又託付給了師母,臨走前小傢伙眼淚汪汪的牽着齊達的衣角不肯撒手,齊達差一點就心軟答應帶他去了,虧了柳隱及時提醒他纔沒有鬆口。

家裡的兔子與雞齊達託給了根生照顧,因爲雞蛋不能久放,齊達私底下找了於氏,跟她提出了照顧期間所有的雞蛋根生可以自己揀去,或吃或賣任她處理——不與根生說是因爲憑着根生性子他肯定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

吃過了夏至面後,齊達他們幾個就結伴上路了。

他們一行六個人,最大的不過十五歲,最小的俊俊與張華才十歲——其實齊達也是,不過他顯然是不把自己計算在內的。陪同的只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其實齊達想用的詞是年輕人),大毛的那個幫忙買下水秀的叔叔。他常年在外跑商,這次正好要去省府,所以也就順便照顧這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後生。

齊達他們居住的地方雖然是山區,鮮有人至,可實際上他們距離省府並不遠。齊自清——大毛叔叔的名字,帶着他們翻山走近路,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到了省府,茉陽。

大毛他叔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把他們託付給自己相熟的客棧掌櫃就離開了。因爲秋試在即,茉陽城內多是四面八方前來趕考的士子。客棧人多的擠不下,只要有點空的地方都住了人。雖然齊達他們因着齊自清的關係還不至於沒地方睡覺,但是也沒有好地方了。

掌櫃的絮叨半天,不甘不願的給齊達他們騰出兩間空房子。齊達他們,除了張華情況稍稍好些,都是窮人家出來的孩子(柳隱現在寄居在齊達家,也算是窮人家的孩子),所以沒得選擇,只得悶不吭聲的分宿兩處:齊達、柳隱、張華一處,俊俊和那兩個孩子一處。

第一個晚上還好,大家都累了,洗洗就睡了過去,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計較。但是第二天開始,就有些不滿了。

齊自清在這裡的時候,那個掌櫃的滿口應承會好好照顧幾個孩子,可是現在,看看這都什麼環境!滿是灰塵異味的房間,幾塊木板鋪上陳年的稻草就算是牀了,還有都到中午了,怎麼也沒有個送飯的!要說他們白吃白住也就罷了,可是掌櫃的分明收了錢的,居然還這樣!張華氣得就要去找掌櫃的理論。他雖然只是一個小小山村書院山長的孩子,可是他從小到大即聰明又伶俐,周圍的人,無論老少,都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把他供着,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當面奉承背後陰人的事!

齊達連忙把張華抱住,不讓他衝出門去,一邊一疊聲的道:“你衝出去出氣了,我們以後住哪裡?我可是聽說茉陽城裡沒有其他的空地方了,就□□外的野廟都有人佔了!忍忍吧,最起碼要等我們考過之後再撒氣,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怎樣就怎樣!”

張華在齊達懷裡一陣亂扭亂踢,終於還是聽進了齊達的話。然而到底心頭還是不舒坦,對着房間內僅有的一張瘸腿桌子一陣猛捶,他才氣喘吁吁的出去叫飯。

柳隱放下手裡的書,淡淡的瞥他一眼,“我竟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愛管閒事。”

齊達好脾氣的笑笑,“其實還好了,我只管我認識的人的。”

柳隱沒有接他的話,輕輕“哦”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齊達看着莫名沉默下來的柳隱,並沒有怎麼驚詫,這些日子以來,柳隱經常這樣,他都已經看習慣了。

秋試在即,齊達的作文還是沒能寫好。張華柳隱對於齊達作好文的可能已經完全死心。兩人估摸着可能會考到的題目,每人給齊達寫了兩個模板,讓他細細背下來,等到科考的時候,就從中挑一個和題目比較接近的套上去就是了。

作弊是可恥的,齊達深深知道這句話。可是這句話只能在自己有餘力應對考試的時候有用。當自己都不能應對考試了,爲了通過,作弊就是必要的了。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時間,齊達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背誦並學習應用模板上面了。柳隱則是精益求精的學習看書作文一樣都不放過,張華則在柳隱的刺激下也全身心的投入學習之中。

至於俊俊那邊,因爲兩邊距離實在太遠,除了每天出門拿午飯晚飯的時候偶爾能碰上一面之外,似乎也都躲在房子裡學習。

整整兩個月,齊達都沒有踏出這個名叫東順的客棧一步。越是臨近科考,他就越是緊張,恨不得夜晚不睡覺的一天當做兩天使。屋裡的油燈經常整夜整夜的點着,就連勤奮如柳隱都有些看不過而經常強行滅他的燈逼他上牀睡覺。

“跟你說過了,你的算學明法都很好,一定能過的。至於作文,就算你再用功,也不可能再有進益。何必弄得自己身體不舒服呢?”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齊達照例回他這兩句他上輩子經常聽兒子唸叨的話。

“休息!”柳隱不再試圖和這人說理,他直接行動,揮手滅燈。

“早該這樣了!”張華涼涼的說着,自顧自的鑽進被窩裡,順便把齊達推到牀鋪的裡邊,“睡覺!明天還要看書呢!”

就這樣,在周而復始的緊張學習中,鄉試終於如期而至。

齊自清這個時候又趕了來,特意送了幾人進了考場,然後就是持續三天的考試。

這裡的科考和電視上的有些不同,第一天考經義,第二天考策論,第三天上午考算學,下午是明法,第三天的兩場考試可以只考一場,也可以兩場都考。據說,在京畿地區的鄉試,還有一場科考叫做技藝,是由工部出人來考察,過了之後可以直接進工部工作。不過也就是聽說罷了。

這裡的考試也很人道,考生每天清早進入考場,傍晚交卷出來,然後第二天繼續考試,並沒有像前世電視上說的那樣關上三天三夜不準出來,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處的情形,害得齊達虛驚一場。

不過,就算這樣,這三天還是大大的折磨了齊達一場。三天過後,當齊達從明法的考場出來時,感覺自己死後重生也不過如此。

回到客棧,雖然身體很累,可是大家都興奮得不行,整個客棧,準確說整個茉陽城都沉浸在放鬆輕快之中。幾個月的高強度備考,一朝鬆懈下來,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心裡依舊晃悠,但是大家還是高興終於解脫了。許多書生士子不顧天色已晚,紛紛走上街頭,或者三五成羣的在附近的店鋪閒逛,或者在酒樓閒話喝茶,還有那比較闊綽的,就直接宿進了附近的青樓楚館。

張華自然也不甘寂寞,於是鼓搗着齊達出門遊玩。齊達想起被自己留在家中好幾個月的小傢伙,被張華的一陣鼓吹搞得也有些蠢蠢欲動,於是拉上柳隱,正好俊俊他們也過來,於是一行六人一起上街去了。

因着科考方纔結束,城防衙門今天也很湊趣的解除了宵禁,賣各種物品吃食的小販也紛紛出動,青樓楚館徹夜笙歌,甚至不少大家女子也在父兄侍兒的陪伴下外出遊耍,整個茉陽城極是人熱鬧。齊達走在街上,覺得這情景比起前世那些城裡的夜市也不遑多讓,而且因爲都是燈火照明,沒有那些刺眼的霓虹燈,齊達感覺看上去還要舒服得多。

因爲大家身上都沒有什麼閒錢,所以基本上都只是沿着街道亂逛,偶爾進街邊的店鋪裡看看,眼饞一下那些美玉啊,殘本啊,名畫古器什麼的,真假不管,至少了見識了一下雛形。

然後就是街邊的小吃。那些酒樓茶莊的他們自然是進不了,但是街邊的什麼炒麪煎餃豆腐花黃豆麪葷素包子之類的,一份一文錢兩文錢的,他們還是吃得起。於是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山村出來的土包子一路走一路吃,幾乎只要是看着賣吃的,都走上前去試試。就連柳隱,他以前也是從沒在街上這麼吃過東西,也跟着他們一起吃。也虧得幾個人年紀都比較小,不然,以他們一身儒衫卻在大街上放開肚子饕餮貪吃的行徑,早被人唾棄得一身口水了。

就這樣一直吃到月上中天的時候,除了柳隱,幾乎人人都撐得走不動路了。張華更是抱着肚子哎呦哎喲的靠在橋墩上不斷亂叫。而俊俊則是爲這一個晚上花掉的錢心疼。

齊達實在再也挨不住了身體裡不斷涌出來的睡意提出了回客棧,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於是提着手裡還沒來得及吃的小吃,挺着着實撐到了的肚子慢慢回到了他們住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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