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宿管阿姨
“阿姨，今天除了國際生，你有看到什麼陌生的人從這裡進去嗎？”
“沒有，絕對沒有。小夥子，你別看我上了年紀，但這雙眼睛吶，跟年輕的時候比起來可一點都不遜色。”
隨着這位虎背熊腰的宿管阿姨一拍桌子，顧淵頓時感覺整個值班室都隨之抖了三抖。
她用蒼勁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那雙鷹一樣銳利的閃閃發光的眼睛。
“我在這裡看宿舍都看了十多年了，別說一個陌生人，就算是一隻麻雀一隻蒼蠅，它也別想從我的眼前偷偷溜進去。”
“……”
看着大媽一頭捲髮下那圓圓的臉上自信滿滿的表情，顧淵不禁滿頭黑線。
“阿姨，大晚上的，這裡光線又不亮，難免會有看錯漏過的時候吧。”
“嘿！你這小夥子，說什麼呢？你給我看好了。從這裡進去，一人一檔，一人一卡，禁止跟進。”宿管阿姨指着顧淵前面的電子感應圍欄，“沒有身份卡的外人是絕對進不去的，我都看着呢，不會有錯的。”
“阿姨，你確定？”
“嗯，嗯，好，我知道了。”
眼鏡男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然而在顧淵手掌移開的那一剎那，他就再次放聲驚叫了起來。
看到又出現了一個神秘的男人，那戴着眼睛的男生頓時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兩眼一閉，兩腿一伸，竟然是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你在幹什麼？那個房間沒有人住啊？”
“噓——我是好人。”顧淵認真地對他說道，“你不要喊，我馬上就放開你。”
“噓——”
“噓噓噓噓噓——”
儘管只是從二樓最東邊的窗戶旁一閃而過，但顧淵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李冉！
“陳歌老師？！你怎麼……”
宿管阿姨點了點頭，掛斷了電話，然後從桌子下方的抽屜裡取出了一張綠色的卡片交到顧淵的手裡，態度比剛剛好了一些，說道：“現在是九點四十七分，十點之前你必須要出來，按照學校規定，要鎖樓。”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打開了隔壁的門走了出來，看到準備撞門的顧淵的那一剎那他直接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從迷惑瞬間變成了驚恐，立即失聲驚叫了起來。
“啊？我……”
李冉就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一般，眼睛仍舊盯着花花綠綠的屏幕，手臂不停移動着，鼠標飛快地點擊，發出就像是時鐘一般連續而又輕微的“啪啪”聲，成爲了這寂靜的房間裡唯一的聲響。
目光順着緊閉的玻璃感應門一路向左，滑過茂密的灌木叢和青綠色的爬山虎，顧淵忽然看到了一個讓他心中一動的東西。
顧淵一邊說着一邊又看了一眼腕錶，九點四十五。
“當然確定。喂，話說回來，你是來這兒幹什麼的？一上來就問東問西的。你是這裡的學生嗎？”
顧淵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身爲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高中生去爬通風管道，未免也太過瘋狂了一點。
“不行，絕對不行。小夥子我知道你的心情，年輕人氣血未定，容易衝動，這很正常。”宿管阿姨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動搖，一頭波浪卷的頭髮不知道打了多少髮蠟，任由她的腦袋左右搖晃都不沒有挪動分毫，就像是雕塑一樣，“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去吧，再晚，你們的宿舍也要鎖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姆……唔……”
不行。
不知道電話的另一面說了什麼，宿管阿姨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正在表演川劇變臉一樣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唉——好有壓迫感的一位宿管……”
牀榻上方的通風口的濾網掉了下來，斜斜地躺在米白色的被子上，時不時還有一陣一陣的灰從通風口中抖落下來，掉在潔白的枕頭上。
骨瘦如柴的他在顧淵的面前毫無抵抗能力，四肢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山羊一樣不停地扭動着。
看着這位比自己壯上一圈的阿姨向自己投來了懷疑的目光，顧淵的喉嚨裡不禁傳出來吞嚥唾沫的聲音。
顧淵瞠目結舌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他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這個地方。
“你這人，真的是……”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顧淵的心就彷彿被人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一樣焦躁不已。
顧淵沿着二樓的走廊全力奔跑着，腳步落在紅黃色相間的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他竟然還帶來了215號房間的門禁卡，而他似乎並沒有自己進去的想法，而是一邊將顧淵推到了房間的門口。
“唔姆……唔……”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裡是高一（1）班，顧淵。”顧淵把聲音壓得很低，控制在宿管阿姨幾乎聽不見的程度，“有點急事，希望你……”
“嗯，他沒事。”陳歌的手指在那名戴眼鏡的男生身上依次掠過鼻息、心跳、和脈搏，然後擡起頭對顧淵說道，“顧淵，你去。”
“嗯？放他進來？你真的認識他？”
“找到了！”
正在顧淵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他身旁走廊盡頭的窗戶忽地發出了一聲悶響，一隻有力的手搭在了窗沿上，緊接着一個敏捷的身影從窗戶外翻了進來，穩穩地站在了糾纏在一起的兩人面前。
不過，有這麼一位宿管阿姨的存在，加上那嚴格的身份識別門禁，李冉……真的能夠在不被人發現的前提下成功潛入進去嗎？如果他不在這裡的話，又會去哪兒呢？
就在顧淵望着國際交流中心的小樓陷入沉思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忽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接過顧淵遞過來的藍色學生卡，看到“高一（1）班顧淵”那幾個字的時候，宿管阿姨的目光微微閃了閃。
“不行，絕對不行。”
那個男人對顧淵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從衣兜裡摸出了一張小小的卡片，打開了215號房間的門。
“201、203、205、207……”
“喂？”電話裡傳來了一個很輕的聲音，這聲音讓顧淵隱隱約約地覺得有點熟悉，就好像很久之前在哪裡聽到過一樣。
在波浪卷大媽驚訝的目光中，顧淵一把扯過擺在窗口桌子上的訪客登記表，在空白處如實寫上了自己的個人信息，然後便拿起了左手邊的固定電話，照着右手邊牆上的電話簿上正中間的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看到李冉安然無恙地坐在電腦前，神色平靜，面前的液晶屏幕上閃爍着五顏六色的絢麗光彩，顧淵不禁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那個……我先走了，阿姨，後會有期。”
顧淵逃也似的衝出了國際交流中心的大門。
看到這一幕，剛剛鬆了一口氣的顧淵，眼角又不自覺地跳了跳。
“好了，現在你可以進去了。”
“把你的學生卡給我，抵押在這裡，走的時候來取。”
“阿姨！我真的有急事。”
陳歌說着便將那名戴眼鏡的男生抱了起來，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要麼刷卡，要麼在這裡進行訪客登記，然後電話和房主確認，不然沒有學校的文書，誰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根靜靜地附在國際交流中心小樓左側拐角的銀白色管道吸引了顧淵的注意力，這一瞬間，他的腦海裡有大量的電影片段一閃而過，阿湯哥飛檐走壁的矯健身姿忽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在他的聲音突破天際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之前，顧淵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
眼看着214號房間的房門在自己的面前輕輕合上，顧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走進了215號房間。
站在國際交流中心外的林蔭道上，顧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清涼如水的月光透過兩旁的梧桐樹潑在他的臉上，打出斑斑駁駁的影子，桂花的香味裹在輕柔的風裡，混合着泥土草木的芳香輕飄飄地溜進他的心裡，但卻撫不平顧淵心中的不安。
“嗯？”
通風管。
宿管阿姨打斷了他，一臉懷疑地將顧淵手裡的話筒一把拿了回去，貼在了自己的耳邊。
站在215號房間的門口，顧淵用力轉了轉門把手，門鎖了，推不開。
聽完顧淵的話，宿管阿姨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等等，電話給我。”
“阿姨！我要做訪客登記。”
“馮子秋和齊羽應該快到了，你要做的，就是把李冉安全地帶出房間。我要和這位同學好好地聊一聊，所以，只能交給你了。”
難不成這傢伙竟然還真的是爬通風管進來的？
“那個……”
顧淵一邊說着一邊向前走了一步，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心臟的狂跳，也能感受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的抖動。之前他滿腦子想着的都是阻止李冉，可在確認李冉沒有想要自殺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到底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面對着坐在電腦前沒有做出任何迴應的李冉，顧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