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唱片與留聲機
突然，一聲尖叫傳進了海倫的另一隻耳朵。她愣住了，朝樓下喊道：“艾莎？”
就在她看不見的陰影中，漁夫用鉤子像提着死魚一樣的艾莎的屍體，無聲無息地穿過店堂。
海倫放下電話，小心翼翼地走下樓去。
“艾莎，你在哪兒？”
店堂裡只開着幾盞壁燈，電扇幽幽地旋轉着，使得屋子忽明忽暗。一排排罩着半透明防塵布的塑料模特，讓海倫覺得更加恐怖。
海倫一點一點地挪着步子，緊張地掃視着四周。
忽然之間，電斷了，小店頓時陷入恐怖的黑暗之中。海倫驚跳起來，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黑暗，害怕地看着面前黑壓壓的塑料模特。他們好像跟真人一樣，隨時都會轉過頭來。
海倫摸索着往前走，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讓她感到不安，店裡安靜得好像另一個世界一樣。
突然，一個塑料模特不期然地動了，並朝海倫猛撲過來。早就僞裝在其中的漁夫把海倫一下子撲倒在地。”
眼前彷彿浮現出了那躺在血泊裡的艾莎，冰冷的感覺從心底最深處涌起，徹骨的寒冷，深入了生命的最內裡之處。
“啊？那不就是明天嗎？”
“應該是都臨時有點事吧，顧淵他們不像是會失約的人啊，再等一會兒唄。”
“那些音符從來不是訴說一個固定的故事——每個演奏者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些跳動的傢伙能做到的，只是和演奏者一起歡笑、悲傷、期盼還有失望。”
“呼——嚇死我了，是你啊小穎。”
事實證明，校園傳說不只是多半不靠譜，而是幾乎全部不靠譜。
“這是……？”
“因爲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應該快十年了吧。我是聽羅依說的，她也是聽別人說的。”陳穎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湊到柳卿思耳邊小聲說，“而且，我們之前看社團年鑑的時候不也發現了嗎，06-08年的那段空白。據說，是因爲這裡鬧鬼哦~”
“那爲什麼要上鎖呢？而且紫楓姐在的時候，不是也從來沒提過它嗎？就像是刻意避開了它一樣。”陳穎的語氣就像是南美那些躲在帳篷裡給人用水晶球算命的神婆，“有一種傳說是這麼說的，把門封死就可以鎮住不乾淨東西的邪氣。”
“爲什麼不行？”
“思思？”
有鬼，兩個字到了嘴邊，卿思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看陳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擺着就是想看自己笑話，明明她膽子也不大，哼，不能就這麼被她拿捏了。
“怎麼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卿思拿出包裡的酒精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唱片盒子上的灰塵，然後把唱片取出來，放在插上了電的留聲機上，輕輕搭上指針，按下開關。
“《閃靈》。”
柳卿思說得一本正經，陳穎則聽得滿頭問號。
“因爲和人打了賭，而且得在藝術節之前就看完。”
陳穎差點被她手裡的檯燈砸到腦袋，連忙向後一跳。
後來在活動室，卿思問過顧淵這首曲子所表達的情感，他是這麼回答的。
“沒什麼，那就開吧。”
直到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拉回現實。
“可是這旁邊寫的是‘玲’，不是‘雨’誒。”
柳卿思聽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什麼好東西？”
“對啊，主要是，我不知道這本書這麼嚇人，我看書的時間一多半都是在晚上，結果就是進度異常緩慢。”柳卿思把書放在桌上長長地抒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兒，又拿起水杯壓在上面。
廢了半天勁才把門打開的柳卿思和陳穎並沒有看到一面紅磚砌成的牆或是別的什麼詭異嚇人的東西，門後面實際上就只是一個有點黴味和塵土氣的儲藏室，裡面只有一張沾滿了灰的桌子和六張摞在一起的椅子，以及一個黃色的紙箱。
“對了，我從詩雨老師那兒拿到了一個好東西，想看看嗎？”
真是熟悉的旋律。卿思忽然想起了去年的一節音樂課，當時就放了這一首——降E大調夜曲，OP.9.
按照老師的說法，隨着音符跳動着的，是肖邦的心，那顆剛剛背離國土的心。但卿思總疑心他的心裡還裝着一個，至少在某一個小小的角落裡，應該有一個“她”，因爲，當那些音符響起的時候，她的腦海裡只有滿面的銀杏、梧桐，金黃色的葉子和一個面目模糊的姑娘。
“以前就是文學社的東西？”
那是一臺唱片機，倒是沒有電視劇裡那種像是海螺一樣誇張的揚聲器，不過喇叭口看着也不算小，卿思張開手在上面比了比，勉勉強強能抓住四周的邊沿，探針看上去很新，應該是剛換上去的，還沒用多久，但那唱片機的機身上倒是有許多細小的劃痕，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開還是不開，這是個問題。
“這是幹什麼？”
“因爲……”
“那就是其他人的吧？”
陳穎把背上的雙肩包取下來，落在楓紅色地毯上的時候發出了砰的一聲，柳卿思這才發現今天她的揹包異常的沉重，緊接着，隨着拉鍊的拉開，陳穎從裡面抱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東西。
“不知道，本來說今天要聚一下討論討論明天各自準備什麼東西的，結果現在都，”柳卿思擡手看了看錶，“四點四十了，還一個人都沒有。”
“嗨！”
“誒，恐怖小說啊。你不是怕鬼的嗎？怎麼看這種書啊？”
卿思讀不懂肖邦的悲傷，但是一閉上眼，就能夠看到的那副畫面。也許就像是顧淵說得那樣，那些音符，在她的故事裡也切切實實地存在着，只不過變成了屬於她的情緒。
“怎麼樣，要不要打開看看？”
“據說文學社以前經歷過一次廢社危機，好像整個活動室都停用了一段時間，估計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吧。”
“要不要聽聽看？不知道還放不放得出來。”
“肖——邦。”陳穎拿起最頂上的那張，一字一字地把上面的字讀了出來，“降E大調夜曲，OP.9，冬風練習曲，OP.11，嗯……是以前的社員留下的嗎？”
“哇啊啊啊，你在看什麼？”
聽到“鬧鬼”這個詞，代理社長大人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默默地嚥了口唾沫，但還是強裝鎮定，努力硬氣地說：
“好啊，我還挺喜歡肖邦的。”
回過神來，她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說：
“打開？！”
“對未來的憧憬，現實的殘酷，還有兩者相交織後的痛苦與絕望。”
她這麼一說，柳卿思立刻就想到了顧淵說的，用水壺壓書，這個辟邪方法，於是陳穎的話在她心裡一下子就變得可信了起來。
“詩雨老師說，這以前就是文學社的東西，只不過因爲沒地方保存，所以當時就被她帶回家收了起來。前幾天大掃除的時候發現了，所以就帶到學校，讓我拿回來擺在活動室裡。”
“廢社？我怎麼不知道？”
陳穎左右望了望，偌大的活動室裡除了她，就只有柳卿思一個人了。
這下輪到陳穎支支吾吾了，她也有些擔心那個校園傳說是不是真的，如果開門真的把惡鬼放出來了怎麼辦？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開，那丟面子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紙箱側面用黑色水筆寫了一個“玲”字，裡面是一些雜物，有書，有一些一看就已經沒法用了的筆，還有一沓唱片。
“嗯，反正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
“可是這裡也不是沒有地方放啊，那邊那個儲物室我們都沒有用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詩雨老師是這麼說的。”
“鬧鬼？鬧什麼鬼？都是唬人的，校園傳說多半不靠譜，別瞎說。”
“嗯？”
“誒，話不能這麼說，雖然校園傳說十有八九不靠譜，但這次說不定是真的，畢竟時間線什麼的都對得上嘛。”陳穎知道柳卿思膽子小，所以也故意嚇她逗她，“你想，我們右手邊，那個角落裡，小儲藏室的門，是不是從來沒打開過？”（第二章）
“那是因爲上鎖了啊！”柳卿思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了啊，“上鎖了……誰……誰打開啊？”
“跟顧淵學的，鎮鎮邪氣。”
手握着書頁的柳卿思，沉入了《閃靈》的世界，手腳失去了力氣。
“應該是吧……和詩雨老師說的也對得上，說不定就是她的東西呢。”
“其他人呢？怎麼只有代理社長大人您一個呀？”
下意識地抓起了手邊的檯燈，卿思屏住呼吸向後猛地一轉身。
“沒有。”
卿思靠在椅背上輕輕地閉上眼。
不想把這一切告訴任何人。
因爲脆弱的自己在裡面，藏了太多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