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二日
那天晚上，顧淵做了個夢。
天空的顏色並不均勻，明顯不屬於地球的昏暗的天空上有着十分可疑的不確定的光點在閃爍。與褐色相近的深藍色的天空中漂浮着氣團狀的星雲，看上去就像是繪畫之後的調色盤掉進了水裡染成的樣子一般，呈現出紫紅色和淺藍色的條紋。
遠處細膩的白色雲彩正在藉着風飛行，它在漸漸接近那片類似星雲的東西。鑲嵌在天空中的繁星若隱若現，有些星星甚至感覺就在眼前，非常閃亮，其散發出的光芒以十字的形式滲透至星空。形如飛機雲的細細的雲彩一邊畫着螺旋狀一邊屹立於天際之中。
在那片寬廣的天空的下方，有兩隻小鳥橫向飛過。
那團流逝於深藍色天空中的類似於氣團星雲模樣的東西從天頂落到了其下方接近水平線的地方。靠近地平線的天空的顏色變得有些淺淡，或許可以這麼描述，天空自上而下的顏色從深藍變成了藍，再從藍色變成了與珊瑚礁海域那樣的綠色。
光線從地平線以下慢慢滲透。
一點一點，但很真實。
視野被淺淺的綠色勢力所包圍侵蝕，而這些變化全都在一種溫柔的氣氛下進行，溫柔的黑暗中，霧氣一樣的光線漸漸滲透出來。
觸手可及的雲彩漸漸飄遠。
“哈哈……”
“提到了一句，說當時有個學生請願活動，葉秋玲是組織者之一，他還報道過這件事，但是其他的，他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風依舊猛烈地吹拂着，野草，樹葉以及她的頭髮隨風飄揚。
忽然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如果她昨天也在這裡，那麼也許就能幫助自己回憶起來昨晚發生的事了。
“你相信他嗎？”
“只要不下雨，我每天早上都回來這裡坐一會兒，有時候晚自修下課了也會來。”
“因爲你每天都和池妤一起，就沒怎麼注意到旁邊的風景吧？”
一路小跑出教室門的時候，在走廊裡正好撞上了邊吃手抓餅邊聽歌的齊羽，因爲過於匆忙，甚至還帶掉了一根耳機線。
好像是日出，側面忽然傳來了耀眼的光線。
“他……他都和你說了什麼？”
“淵哥，你不會是在這裡睡了一宿吧？”
分明夢中的景象猶如繪畫般清晰，但關於那個少女的印象卻意外地模糊，完全沒有看清她的身姿，殘留下來的只有一個存在感而已。
昨天晚上在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可爲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你怎麼是從教學樓方向過來的？”
“要不要再試試？”尹天說着把瓶子再次遞了過來，顧淵搖搖頭推開伸來的瓶口，轉身打開窗戶，朝陽照射在他的臉上，感覺有些溫熱。
“呃……現在幾點了。”顧淵坐起來摸了摸額頭，昨晚的事情他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從校史館出來之後就往祈願樹那兒走了過去，當時已經很晚了，教學區和宿舍區的燈都熄了。唯一的光源就只有林蔭大道上的路燈和鐘樓的彩燈，他記得自己在樹下站了一會兒，但之後發生的事，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他想起那個夢境裡燃燒的太陽，還有那個無法辨認模樣的少女。
顧淵扭頭看過去，卻只能看到一個穿着夏季校服制服的女生，她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彎腰坐在草地上，擡起頭仰望着天空，遙遠的淺綠色的天空。
卿思察覺到了男生，但她依舊保持着放空的表情，她的反應是如此地平淡，這反倒讓顧淵有些吃驚。
顧淵再次將目光移向了那棵大榕樹，榕樹的枝頭上掛滿了深紅色的細繩和黃黃的木片，垂落的氣根讓本就寬闊的樹冠變得更加宏大。
“啊？”
醒來的時候，顧淵發現自己就在教室的座位上，朝陽透過薄薄的窗簾，從窗戶外照射進來，齊羽還沒來，但她的位置並非空着，尹天坐在那兒看着他，手裡還拿着一個裝着絕對不是可樂的溶液的可樂瓶。
“好吧……”
這裡可以看見最爲廣袤的天空，也可以看見最爲遙遠的地平線。
“可是它？什麼？”
扭曲的同時，視野裡有一羣鳥兒飛過。
“啊……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顧淵摸了摸額頭，視線落在柳卿思身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耳邊傳來風的聲音。
“紙巾，泡騰片，糖，薯片……”那股強烈的具有刺激性的氣味還在顱腔裡打轉，顧淵這下子是徹底清醒了，但即使那氣味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往泔水桶裡丟了一枚香水炸彈，卻在短短几秒後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以至於他竟然產生了再聞一聞的想法。
然而，仔細確認的話又會發現四周其實空無一人，當他突然間回頭注視着沒有任何物體的後方時，正在吃泡麪的尹天不禁露出差異的表情。
不過，並不像是那些刑偵電視劇裡被變態殺人狂盯上的受害人所感受到的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這種氣息對於顧淵來說是一種溫暖的東西，這也是他唯一能明確的一點。
“你晚上也會來？”
身後傳來腳踏草地的足音。
人影這種描述方式並不準確，因爲那幾乎就是一種類似於氣息的東西。
“這是什麼……等等……”顧淵皺着眉頭，但尚不清醒的大腦和因爲爬了一晚上僵硬的四肢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尹天就擰開瓶蓋把瓶子湊了上來，一股好像是往老陳醋裡泡了臭雞蛋卻加了檸檬浴鹽和薄荷香薰的無法言說的複雜氣味如同洪水猛獸一樣衝進了顧淵的大腦。
“我昨天見到了張雲，這是他告訴我。”顧淵以非常直接的方式將自己想到的話說了出來。
“咳！咳咳！！操，這是什麼啊？！”
“沒有提到葉秋玲？”
“沒有，昨天中暑了，就直接回宿舍休息了。”
“大清早地跑這麼快！趕着去投胎啊！”
“顧淵……”
顧淵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條路是每天往返宿舍區和教學樓的必經之路，她每天都坐在這兒，自己卻從來沒注意到過，觀察力真是差勁到驚人了。
身後傳來齊羽氣鼓鼓的聲音。
“挺好的，但還不是很有力氣。”
“看上去臉色還有點蒼白。”
卿思立馬躍入了他的視線，只見她坐在樹旁白你的木質長椅上，兩腿放直，正在發呆。
一路穿過林蔭大道，到了祈願樹下。
“就是這個，這棵祈願樹，說是按照最初的規劃，是會和老校區一起被推平的。”
“你見到了張雲？？什麼時候？”
“啊？是嗎？我怎麼從來沒……”
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發現太陽燃燒得通紅，暈染出一道道火焰般的橙色光芒，火焰之下，所有的風景都在漸漸扭曲，飄散。
“剛六點一刻，還早。”尹天說着搖了搖手裡那瓶灰色的液體，“很困吧，來，聞聞這個。”
“你怎麼在這裡？”
“嗯，不過不是每天。”
“誒？你來這麼早？你要去哪兒？喂！”
沒錯，他在山丘上。
光線很充足，但他卻怎麼都看不清楚那張臉，於是他站了起來，朝女生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有吧，一直都這樣。”
“你知道這棵樹並不在原本的搬遷計劃裡嗎？”
清晨的微風吹拂着他的臉，顧淵不由地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
“撕碎的紙巾混合了檸檬維C泡騰片，再加了瑞士軟糖和海鹽酸奶味薯片的粉末，用雨水浸泡了一個星期之後的液體。”
山丘開始崩塌，被扭曲的橙色吞沒。
“昨天來了嗎？”
“他告訴我那篇報道的內容就是最初的搬遷計劃，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改變了，於是他的報道也就變成了不實報道，最後也就丟掉了工作。”
覆蓋整座山丘的綠色的野草發出波浪般的聲音。
“昨天晚上，在校史館外面。”
“我覺得他沒有和我說假話，但也沒有告訴我全部的真話。”
忽然，他感覺到似乎有誰的身影，誰的氣息正在稍遠的地方望着他。
“我也覺得。”
卿思撥弄着自己的手指，也許，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爲了記住時間的流逝必須下意識地做出某些舉動吧。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還是要去校史館看看，如果搬遷計劃有改動，那裡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