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喔?要問就問吧。”
“請問我們這裡有記錄過去社團的活動日誌嗎?”
“有啊,都收在那座牆邊的書櫃裡,從上往下數第二層。”
“也有我們社團的吧?”
陳歌偏過頭,半張臉浸在溫黃的陽光裡,他注視着那坐在他對面雙手捧着一本大部頭書的女生。
“當然有吧……不過我沒找過,你自己找找看吧。”
葉秋玲道謝之後就要過去,女生在他說的書架前忙活了一陣,空着手回來了。
“沒有啊……爲什麼就我們文學社沒有呢?”
“唔……書架上沒有的話,可能是被社長拿走了吧。”陳歌沉思了一會兒,問她,“秋玲,你爲什麼突然要找活動日誌呢?”
“因爲只有文學社和美術社的學生會經常到大樹下去,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禮貌,但好像那兩個鞦韆和樹後面的草坪一直以來都是這兩個社團的專屬領地,其他社團的人很少會在那裡逗留呢。”
全是人手寫的小小的文字,可以看到不同的人留下的不同筆跡,有的瀟灑有的端正,也有的歪歪扭扭難以辨認,不過相同的地方在於記錄的內容都枯燥乏味。這麼厚的一本,陳歌覺得自己是絕對沒有興趣讀下去的,不過秋玲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怪人?被相當多的同學稱呼爲怪人的葉秋玲這麼稱呼,想必那個美術社的社長也是個很特別的傢伙。不過沒有活動日誌?那東西就算現在這一屆不記錄,前面幾屆也會記錄吧。難道是弄丟了?算了,別人的活動日誌丟不丟的也跟他沒什麼關係,何必替他們想理由。
2002年九月二十七日文學社舉辦民國文學沙龍活動活動持續三日……
“所以秋玲,你找日誌本是要做什麼?上面的東西大半都是我寫的,沒什麼特別的。”
“我就說嘛,沒什麼好看的。因爲活動基本是固定的,所以每年都是差不多的內容,有的會記錄得詳細一點,有的就乾脆偷懶寫個兩三行。”司君墨走到陳歌身邊,李詩雨也跟着湊了過來,“所以你們到底是在找什麼?”
“相同經歷?”詩雨忽然插了話進來,她說話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湊近了的時候感覺就更大了,像是一顆沾了露水很剔透的赤霞珠,“那你們不應該看日誌啊,應該找另一本書。”
“是呀,爲什麼呢?”女生用一種很可愛的表情看着他。
“秋玲想從前輩留下的日誌裡找到有和她相同經歷的人存在過的證據。”陳歌解釋道,“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失敗了。”
“啊?雖然我不覺得會有前輩有和你類似的經歷,但就算有,應該也不會記錄在社團活動日誌上吧,而且爲什麼一定是文學社。”
“陳歌,你怎麼想呢?”
其實今天也不是活動日,活動日在週三,而今天是週五,司君墨出現在這裡大概是因爲對他們兩人突然要找從來無人問津的日誌本感到好奇,李詩雨出現在這裡八成是因爲對司君墨感到好奇。說起來李詩雨從高一開學的第一天起成爲同桌後就常常粘着司君墨,按說起來這應該是玫瑰色高中生活的結晶,不過至於司君墨本人對此作何感想……還是別提了。
陳歌眯了眯眼,看向李詩雨手裡捏着的那本書,用白紙包成的封面上用黑色水筆寫着《文學社怪談》五個字的行楷。雖然封頁很平整也沒怎麼變色,不過書角有些捲起,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李詩雨?這種邪乎的事倒是很符合她那種神神叨叨的形象,但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有多少可信度,還真是難以判斷。
“啊……這個……看了就知道了。”陳歌轉頭對女生咧嘴笑了一下,“我們一起看看吧。”
話題偏離了一陣子,陳歌提高聲調把焦點拉回正題。
明天……葉秋玲聽完做出了“思考一下”的動作,陳歌聽見她小聲地說了一句“你會和我一起嗎?”,但視線沒有投放過來。男生回答了句隨便,同時打了個哈欠發現外面的天空已經由金轉紅,太陽快要落山了,風不小,吹得他手裡的書頁一卷一卷的,這樣下去雲都會被吹散,看樣子晚上能看得見星星。
“好啊,那明天我們一起去找管老師。”
“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以前的記錄。”
在其他三個人疑惑且有些呆滯的目光裡,詩雨一個人走向門邊書架的最裡邊,跳了兩下發現夠不到最頂層,於是又快步跑回門口搬了一張椅子,穿着水藍色裙子的女生站在椅子上單馬尾微微地顫動着,司君墨默默地走過去扶住凳腳。
“嗯?我嗎?”
“嗯……就算詩雨姐說的話可信,但那不還有美術社嗎?”
“去找君墨問一問吧,如果不在他那裡那可能是放到書庫裡去了,不過現在是閉館時間,們是鎖着的。書庫的鑰匙在管老師那裡,可是他去外面開會了,要明天才回來。”
事實證明,果然是糊塗的新任社長司君墨同學在寫活動記錄的時候把日誌本落在了書庫裡,第二天,陳歌和葉秋玲兩個人在從管老師拿到鑰匙併成功找到了社團日誌本後,又回到了活動室裡各自熟悉的位置上坐下,只不過這次活動室裡還多了另外兩個人,分別是社長司君墨和副社長李詩雨。
“既然沒法找到美術社的活動日誌,那就只好繼續找我們自己的了。”
“美術社……貌似根本沒有活動日誌。”
司君墨瞪大了眼睛看着詩雨手裡的那本手寫書。
“我是文學社社長,爲什麼我從來就沒聽說過這東西啊?”
“你覺得那裡面會有我想找的東西嗎?”
“歷代文學社記錄下來的校園傳說合集。”李詩雨拿着書從椅子上下來,“很好看哦!”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只要你有空。”陳歌決定繼續看昨天沒看完的那本平裝雜誌,女生便也低頭繼續看她手裡那本大部頭的書。
秋玲搖搖頭。
“這是……?”
“因爲我最近在想,雖然我的情況很特殊,但說不定以前也有人經歷過,所以想想看看前輩們的記錄。”
“應該看這本纔對嘛。”
“唉……”在旁邊看着這一切的陳歌兀自嘆了一口氣。
女生翻開足有一釐米厚的日誌本,陳歌站在她身邊,一頁用圓形鋁環固定的淡黃色書頁躥入視野,的確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文字,全是差不多的內容:
“可是活動日誌不是社聯的規定嗎?每個社團都必須要有啊,美術社怎麼會沒有。”
“聽起來有點可疑,是真的嗎?我從來沒聽過類似的禁令啊。”
葉秋玲面露難色,雙馬尾的女生歪了歪頭,淺棕色的方塊髮卡隨之晃了晃。
“不知道,我只是聽別人都這麼說,而且剛剛在書架上也確實沒有看到。大概是因爲美術社的社長也是個怪人?”
“真的啦,這雖然不是官方公認的稱呼,不過好像是南華高中長久以來的傳統,這些都是詩雨告訴我的。”
“來來來,大家一起看吧。”詩雨拿着那本書走到了桌前坐下,另外三人在她身後圍成一個半圓站着,“我其實已經看了一些了,不過實在太多了,好在學長學姐他們記錄的時候給這些校園傳說分了類,像是秋玲這樣的情況,應該在……我看看……哦,找到了,靈異篇。”
“陳歌,這玩意兒真的靠譜嗎?”
“不知道,不過她在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上說不定能派得上用場。”
“……”
葉秋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詩雨手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