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雖然打入了賀軒的小團體,但宮變這種重要的事件,楚尋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先不說人家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相信他,就是最簡單的進入皇宮,也不是無品無級的他能做到的。

被分到景喻手下,鋪助他控制京中的防衛,雖然只是幾十個小首領之一,但楚尋沒有任何意見,帶着五十人在京城大街小巷跑了一晚,成功抓住三個小偷,準備回去覆命時抓住了太子這種事,楚尋連做夢都沒想到。

他果然是有了神通啊,恭敬的把太子‘請’到城防營的時候,楚尋搖頭感嘆着。

太子垂頭喪氣的被四個人‘挾’着向前走,即不喊叫,也不掙扎,適才獨自從皇宮跑出來的舉動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藉着大火剛起衆人慌亂時跑出內殿,用太子令牌將冷宮的角門打開,頭腦發熱的他唯一想的就是跑到承恩公府,請外公去想辦法。

太子是平凡人,資質不高,皇后雖然很疼愛他,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對付嫣貴妃身上了,在他的成長經歷裡,前有將他比到泥裡的大皇兄,後有對他橫眉冷對的父皇,二十多年了,他能聽到的聲音只有‘如果不是嫡子,太子之位根本輪不到他頭上’這樣的話。

就連他的母親,當今皇后也只會用眼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他。

只有承恩公,他的外祖父會溫聲鼓勵他,真心的稱讚他,所以,一旦出事之後,太子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承恩公。

可是,他萬沒想到,去了承恩公府的路上,竟然會遇見士兵,而且這些士兵並不懼怕他太子的身份,左右看着五十個膀大腰圓,把他圍的緊緊實實的大兵們,太子頹廢垮下身子,果然,他是個廢物,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廢物!

京北大營,收到內監傳信的景喻招集一千人馬,急急的準備封城門搜尋太子的時候,楚尋領着一羣人慢慢悠悠的走入營門。

看着那個被圍在中間,垂頭喪氣的明黃色物體,景喻的嘴都成了o型。

“這是……太子?”景喻搓着手,語氣裡充滿着不敢相信。

楚尋沒有回答,只是高冷的點了點頭。

“京城這麼大,你尋個街都能尋着太子,兄弟,你這運氣……你這是要逆天啊!”景喻豎起大拇指,咧着嘴搖頭。

楚尋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態度依然高冷,不過,這次他說一句話,他問:“什麼時候結束?”喵喵的,在街上流竄大半夜,他想媳婦兒了!

太陽慢慢升起,震動整個國家的謀反事件就此結束,在百姓們的睡夢之間,一個時代慢慢落幕。

天光大亮,早早等在府門口迎接楚尋的簡如,在聽見那戲劇性的‘大功一件’時,也難免哭笑不得的承認:她相公果然是開了掛的。

該抓的都被抓了,京城已經安全,簡如自然不好在住在國公府,在她們收拾行李準備搬回小宅抵的時候,謀反事件被公佈天下。

當然,公佈的是修改版。

跟簡如前世聽到的版本並不多,無非是榮郡王謀反,太子巫蠱,皇后受驚重病,估計不久就會病逝,當然,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版本里,四皇子不是被皇后殺的,他是爲救駕而死,死後還被追封爲果親王,成了他這一輩兄弟裡,唯一一個封了王爵的,不過,可想而知,九泉之下,他絕對不會爲此感到殊榮的。

太子被廢,永世圈禁,承恩公府因巫蠱之事,抄家流放,皇后擔心的事全都被實現,不過好在,她沒親眼看見這一幕,當夜,在老皇帝被救醒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給皇后賜了三寶,對外聲稱皇后受驚,估計一個月之內就會病逝。

對老皇帝而言,被皇后挾持比被兒子謀反更讓他覺得羞恥,所以,他強撐着智商雷厲風行的解決了兒子和老婆之後,就徹底不行了,他的身體和智商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老皇帝心知肚明,身體到還是其次,左右有太醫看着,支撐個一年半載還沒啥問題,可是智商……說真的,皇后‘病了’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已經不記得皇后的長相了。

襯着神志還清醒,他果斷的退了位,接捧的當然就是他僅存碩果的成年兒子,賀軒。

對於三兒,老皇帝感觀並不算好,實在是賀軒平時表現的太不着調兒,不過,好歹是成了年的,辦事還算穩重,外家也強硬,怎麼都比沒背景沒實權的小皇子上位強。

於是,新年剛過,賀軒就登了基,史稱慶元帝,時爲慶元元年。

正所謂,三年不改舊例,更何況老皇帝還沒死呢,所以,無論有什麼抱復,剛上位的慶元帝都只能老實的按着舊例來,萬般無聊之下,慶元帝做了一個決定,開恩科。

對於新皇來說,恩科這種事情,可開可不開,沒有硬性要求,不過,對於有急着出仕的小夥伴的慶元帝來說,開恩科那是必須的。

在他治下出現三元及第什麼的,太友愛了!

“文房四寶都帶好了嗎?筆帶了嗎?一支夠不夠?不如多帶兩支吧,免得到時候闢了毛沒處找去!”宅子門口,簡如挎着個包袱,面對着要去趕考的丈夫,百般不放心:“乾糧帶夠了嗎?不如多帶牀被褥吧,這才四月,天還沒回暖呢,別在傷風了!”

“這些東西,不是你昨兒收拾的嗎?”對這等老媽子般的叮囑,楚尋雖然感動,但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哦,對啊,是我收拾的!”簡如被這一句提醒了一樣,恍然大悟,她看了楚尋一眼,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就不多提醒了,你自個兒多注意些,別傷了身子就成了!”

對不遠處招了招手,吳海趕着馬車來到門前,簡如仔細上下打量了楚尋兩眼,發現沒啥不妥的,這纔不舍的說:“成了,不早了,你該走了,”

楚尋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姑爺,咱走吧,一會兒不趕趟兒了。”吳海擡頭看了看日頭,提醒道。

楚尋如若未聞,修長的身姿將簡如籠罩在其中,他垂下眼,溫柔的看着簡如,然後,伸出一隻手。

簡如擡起頭,回以溫柔的笑容,眼中滿是疑惑尋問之意。

“包袱給我,東西都在裡頭呢!”楚尋高冷的說。

簡如:……

吳海:……

就算對無敵學霸來說,考試也不會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更何況考場環境還那麼惡劣,大獄關完之後,楚尋跟被強x了三天似的,連原本一直自帶閃光效果的美人臉都灰敗了。

見此情況,心疼的簡如一天三頓甲魚燉烏龜,補的楚尋差點流鼻血,連吃了好幾天,紅光滿面的,楚尋踏進了修復完畢的乾坤殿。

楚尋揮毫潑墨的時候,慶元帝一直坐在龍椅上偷偷的打量他,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不知道他最近忙的每晚都只能睡兩個時辰,連跟皇后xxoo的時間都沒有嗎?這麼容光煥發的出現在他面前……

不心不讓你三元及第!!!

楚尋當然不知上坐的至尊正在羨慕妒嫉恨呢,肚子灌滿了如兒做的愛心早‘湯’,他現在文采如‘湯’涌,一個勁兒的往上翻,幾乎是不假思索,下筆如飛,一氣喝成。

將文章交給內侍,楚尋四下環視了一圈,看着殿內衆學子糾結着眉頭,冷汗成流,頓時有了一個微妙的驕傲感,他是第一個交卷的,做爲一個學霸,輕鬆的考完試,然後看着別人被爲難成狗,這種感覺不要太酸爽。

一天三頓帶消夜的甲魚燉烏龜果然沒有白費,楚尋被點爲頭名狀元,大燕朝第二個三元及第,而且,比百年前的第一位年輕十多歲。

慶元元年的頭一件大事,恩科考出來一個美的像天仙兒一樣的狀元,才二十多歲,這一件事,像火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

所以,在楚尋帶着大紅花跨馬遊街的時候,京城裡不分男女老幼,幾乎有閒功夫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在京城中最有名氣的‘太白居’雅間裡,靖北王正端着久窖的女兒紅,細細的品着。

“王爺,此次歸藩,爲何不讓妾身跟隨?”五公主明惠梳着婦人發鬟,坐在靖北王身旁,柔聲問他。

靖北王的祖先是跟陏大燕開國皇帝打天下的,曾從死人堆裡把開國皇帝扒出來,絕對戰功彪炳,因此被封了鐵帽王,賜居漠北,傳至這一代靖北王,已經有二百餘年了。

其實說起來大燕建國以後,公候伯王這些爵位,開國皇帝是批量發售的,靖北王這種鐵帽王,雖然是少了,可也有三五個,不過在茫茫大燕的歷史長流中,其餘的幾個藩王都被歷代皇帝該殺的殺,該削的削了,最終,直至慶元朝,靖北王成了僅存碩果的異姓王。

這要歸功於歷代靖北王都很靠譜的腦子,他們長久漠北,畜養精兵,對皇位更替從不關心,對朝中諸位從來都是表面恭敬,實則慢不經心,幾代經營下來,漠北嚴然已是國中之國。

歷代皇帝對漠北這種情況頭痛已久,不是沒人想動它一動,可是漠北臨邊關,靖北王更是守邊的大將,對比於草原上兇狠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鄰居來說,靖北王這種,還是屬於可忍受的範圍之內的。

與其內鬥讓外敵侵入,還不如手段溫柔的慢慢處理,歷代皇帝在內心中都是這麼想的。

於是,溫柔的慢慢處理……就一直處理到慶元朝還沒處理好。

這一代的靖北王塗漩已年近五十,生有一子一女,都是嫡出,長子塗清早被請封世子,長女落霞也被封爲郡主,不過,兩年前,靖北王妃因病過逝,待一年妻孝過後,老皇帝便將五公主明惠賜于靖北王做繼妃了。

就算是做在漠北權勢滔天的靖北王妃,宮中成年的公主也沒人願意去,是繼妃就不說了,靖北王可是連孫子都有了,嫁過去直接當祖母,生了兒子不能繼承王這點可以忍受,反正公主之子自有爵位,可是,眼瞧着就五十的靖北王還能不能生這一點,就很讓人懷疑了。

眼看着閨女們淚奔着‘不要不要’的,老皇帝正想把心一橫,隨便點出來一個時,明惠公主自請下嫁了!

爲了給親弟弟賀軒拉來最重要的助力,明惠公主已不惜一切,她瞞住了所有人,直到明旨發下的時候,賀軒才知道,不過那時,一切都已經決定了。

明惠公主下嫁靖北王,然後,靖北王在奪嫡之戰上,將立場傾向了三皇子。

“王爺不日就將歸藩,可妾身卻留在京城,這像什麼樣子!”明惠公主用帕子捂嘴,斜嗔了靖北王一眼。

“本王讓公主留在京中,自然是有要事請公主相助!”靖北王打的了個哈哈,以漠北的勢力,他其實並不需要一個公主老婆,娶明惠不過是爲跟於賀氏皇族拉進距離,支持慶元帝,也是因爲他勢力弱小,一旦登基沒那麼容易卸磨殺驢而已。

漠北早就是賀氏皇族的眼中釘,肉中刺,歷代皇帝肯忍着不過是爲了邊關穩定,可這十來年,也不知怎麼回事,草原上的鄰居跟上了禮儀學院似的,都不來竄門了,於是,大燕和漠北的關係就緊張了起來!

漠北在偏據一方,到底還是比不過一個國家的力量,爲了不讓鐵帽子王的傳承斷在他手裡,靖北王也只能接受一個明顯不和他一條心的媳婦兒了。

娶明惠不成問題,靖北王甚至可以將她當成天仙一樣供着,可是帶她回漠北,這可就不成了,他的孫子們年紀還小,明惠爲人又頗爲果敢,萬一他一個沒留神,被明惠把兒孫都弄死了,在哭就來不及了!

“王爺有何要事要妾身相助?”明惠心知靖北王並不相信她,相求幾次後就不在努力,未免氣氛太僵,她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還不是爲了落霞!”靖北王哈哈一笑:“她今天都十九了,在不嫁就成老姑娘了,漠北荒地,人煙稀少,沒她相中的,本王就準備在京中爲她則一良婿,藩地事物繁多,本王不便久留京城,所有,落霞之事,還得請公主多多留意。”

“您不提妾身都忘了,落霞是大姑娘了。”十七歲的明惠公主對着十九歲大女兒慈愛一笑,態度自然,毫無違和感:“落霞,不知你喜歡什麼樣的?”

落霞郡主沒回話,她一直坐在明惠身邊,此時正躍過她的頭頂看着窗外。

“落霞,你在看什麼?”明惠開口問。

在見到落霞之前,明惠從來沒想世上還能有這樣的女人存在,做爲靖北王唯一的女兒,生在漠北,長在邊關的落霞身高體健,英姿勃發,上馬能提刀殺人,下馬能一個打三。

她武藝高強,脾氣暴躁,邊關牧民被她打殺無數,王府中她院裡的下人是換的最勤的,對於漠北民衆來說,落霞是比世子還要讓人懼怕的存在。

對着這個威武雄壯的女兒,明惠就算身爲繼母,心裡也毛毛的,從來不敢當獨相處,可是現在,看着落霞刀削斧鑿一樣的臉孔上泛着微微的紅暈,眼中閃爍着明亮光芒的看着窗外,就算害怕,可明惠依然是好奇的。

“母妃,那人是誰?”按了按發燙的面頰,落霞郡主指着窗外高坐馬上的身影,聲音難得的有幾分羞澀。

明惠隨着她的手指去看,只見街道正中,熱鬧非凡,今科頭三甲踏馬遊街,打頭的年輕狀元正擡着頭,如玉的的面孔上掛着淡淡的笑,恍如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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