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南宮九,神色並未有太大的起伏,唯一的變化就是盯着南宮亦的眸子帶着些許探究。
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無情一些。
“這是自然,九兒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會照拂,只是不知道王妃之前在尚書府的時候尚書大人是如何照顧王妃的,本王對此十分好奇。”
軒轅清冽此時斜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懶。
一手捏着白玉茶杯卻也不喝,只是盯着南宮亦。
南宮九的目光看向軒轅清冽。
眼眸中閃動着不一樣的光芒,低斂的眸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南宮亦的老臉一紅。
他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幾十年,豈會聽不出軒轅清冽的諷刺之意。接連着兩次,王爺見到南宮九不是她被打,就是她被下毒。
估計王爺的心中早就知道了南宮九在尚書府的處境。
“老臣惶恐,王爺恕罪,之前是老臣疏忽,沒能照顧好九兒。”他的額頭很快凝出了豆大的汗珠。
誰說王爺性子和善,凡事好商量的,簡直就是放屁。
下面還坐着一衆人,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又不是傻子,此刻若是稍微說錯了一個字,只怕王爺都不會輕饒。
南宮熙更像是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誰知道一向不要寵,低賤到塵埃中的女人會有今日這番光景,真是叫人不心生嫉妒都難。不光是南宮熙,那些在座的女子都是這般想的。
南宮九卻一副此事與自己無關的表情,默然地坐在那裡,一個字也不說。
“尚書大人何必如此驚慌,本王又沒說什麼,既然是九兒的父親,便是本王的岳父大人,一直讓岳父大人彎着腰,倒是本王的不對,岳父大人坐下就是。”
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軒轅清冽也是好演技。
南宮亦這才放下心來。
只要王爺不怪罪就好。
“來人,傳膳。”
南宮亦當即吩咐下人傳膳。
一番談話下來,也將近午時,想必王爺一路舟車也該餓了。
南宮亦一早就打聽了王爺的口味,知道冽王也是一挑剔非常的主子,自然讓府上的廚子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精緻準備。
“正好,本王也餓了。”
軒轅清冽起身走到用膳的廳堂,依舊是坐在主位上。
南宮九坐在她的身邊,從頭到位一句話也沒說過。
其餘的人按着各自的身份坐在不同的位置上,也都小心翼翼,畢竟跟王爺同桌吃飯還是頭一遭。
她們都繃緊身子謹慎着。
“王爺,這是小女南宮屏親自釀造的桂花酒,極是香醇,王爺嘗試一下。”南宮亦拿起酒壺,笑着給軒轅清冽倒酒。
純淨的酒水沿着白玉酒壺傾瀉而下,低落瓷白的酒杯中。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拂散開來。
偶爾飄出一兩朵細小的桂花,倒成了點綴,看上去美不勝收。
府上沒人不知道三小姐釀得一手美酒,那酒簡直有價無市,也就府上身份尊貴的人還能有幸嚐個一兩回。
南宮屏有些臉紅,看了軒轅清冽一眼便低下頭。
桂花酒是她最拿手的酒,除此之外,還有梨花酒,桃花酒…。她都釀造過,雖然爹爹覺得那些味道都是極好的,但她還是覺得桂花酒最好。
修長的手指捏起酒杯,淺淺的飲了一杯。
“確實不錯。”
桂花香而不濃,卻又透着一股子清甜,倒是比外面買的酒還要好喝。
誰人不知冽王對於酒類最是瞭解,他要說不錯,那便是真的不錯。
南宮屏立刻面露欣喜,再次擡起頭。
“王爺謬讚了,難得喜歡,定要多飲幾杯。”南宮屏語氣平緩,不卑不亢,南宮亦對這個女兒投去一抹讚賞的目光。
還是屏兒最爲識大體。
南宮熙看着南宮屏面色帶羞的樣子,便忍不住惱了。
剛要發作,手被一旁的南宮夫人拉着。
南宮熙看着自己的母親,只能住嘴。
南宮九坐在一旁安靜的吃菜,對於衆人的寒暄和“關心”,她都一一回答,看樣子倒像是一團和氣。
不過那些人有幾人真心她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用罷午膳,天色又昏暗了下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勢來的尤爲勇猛,就連一貫喜歡下雪的南宮九都忍不住皺眉,照這個樣子,不出一個時辰只怕地上就會堆積出厚厚的雪。
耳邊是王爺和父親的聊天聲,底下的女子有時也會插上一兩句,總能惹來父親的讚賞。
那人便是南宮屏。
三小姐的才識智慧皆遠超於二小姐,就連容貌比起二小姐也是絲毫不差的,不知道爲何南宮夫人更加寵愛二小姐一些。
南宮九似乎覺得自己的思緒飄得有些遠。
回過神來,軒轅清冽已經起身。
“時候不早了,本王該動身回府了。”外面的天色很暗,瞧着像是要天黑了一般。
南宮亦也隨之站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紛飛的大雪。
“王爺,倒不如在尚書府歇上一晚,待明日,雪停了,官兵清理了道路在走不遲,眼下天昏路滑實在不宜駕駛馬車。”
南宮亦一心爲軒轅清冽考慮。
軒轅清冽頓住腳步,“羅啓。”
外面的羅啓走了進來,立在軒轅清冽的面前,“王爺,路上積雪已深,德榮街那邊的路只怕更加不好走。”
他方纔用輕功飛去查看了一番。
德榮街那邊前不久正在修理,都是坑坑窪窪的,來的時候便十分小心,眼下雪下的大,只怕不容易看清積雪下面的路況。
“王妃,你意下如何?”
軒轅清冽轉身問南宮九。
衆人一陣驚愕,有的差點驚掉了下巴,堂堂王爺竟然問一個女人意下如何,還問得這般溫柔。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南宮九。
廢物南宮九啊!
南宮九胎眸,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就在此歇一晚吧。”
軒轅清冽點頭。
“老臣這就下去安排,讓人把東邊的錦溪院收拾出來,讓王爺和…。王妃歇息。”南宮亦心中歡喜,立刻吩咐人下去收拾了。
王爺肯賞臉在尚書府留宿,對他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殊榮。
從今日看,王爺似乎都南宮九很是寵愛。
他的那個女兒性子懦弱,想着他若說幾句好話哄哄,她的心還是向着尚書府的,那麼以後尚書府的飛黃騰達就指日可待了。
南宮亦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錦溪院已經收拾妥當,一應用具全部在最短的時間裡換上了最新的,又添了幾名丫鬟過來伺候着。
王爺和王妃本是夫妻,所以下人只收拾了一間屋子。
軒轅清冽回到屋子裡便坐在椅子上,“王妃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語氣很是平淡。
南宮九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王爺,妾身只是一時不習慣而已。”
她說的是實話,確實不是太適應,之前那些人都喜歡打罵她,現在忽然變得一個個對她溫聲細語,噓寒問暖,還關心她在冽王府過的好不好。
想讓人適應都難。
軒轅清冽眼神微閃,像是思考她的話。
“王妃,老爺讓您去書房一趟。”一個丫鬟站在門邊不敢進去,朝着裡面小心的說道。
南宮九收拾好心情。
“我這就去。”
剛轉身,就聽到軒轅清冽的聲音,“記住,你現在是王妃,不許低頭,哪怕尚書大人見到你也只有下跪的份兒。”末了,又加了一句,“不得給本王丟臉。”
南宮九踏出的腳步一愣,點頭。
她的身份是卑微的,這一點她一直知道,但是現在,就算是爲了王爺,她也要將脊樑骨挺直了。
走出屋子,丫鬟還等在門邊。
見她出來,微微施禮,“王妃請跟奴婢來。”
想也知道王妃必然不知道書房的位置。
外面的寒風呼嘯,索性南宮九添了一件披風,所以並不覺得很冷,只是那露出來的小臉兒凍得有些紅。
丫鬟將她帶到書房前,“老爺在裡面等着王妃。”
南宮九推開門走了進去。
“父親,你找我。”
南宮九儘量不低頭,挺直身子擡着頭看着坐在桌旁的南宮亦。
南宮亦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看向南宮九的時候,然而只是一瞬便冷靜下來了,眼中的探究也隱藏起來了。
就算眼前的人是王妃,那也是他的女兒。
“九兒,快走下,父親有事跟你說。”
南宮九自然得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沒有絲毫軟弱的樣子。
南宮亦再次驚了。
如果說放纔是錯覺的話,現在他幾乎肯定了,這個女兒有哪裡不一樣了。
以前的南宮九不管見到誰都是低着頭,抿脣,不言不語,就算你在她面前打罵,她也一聲不吭得忍着。
現在的南宮九,眼神無畏,表情冷靜。
怎麼也不像是之前那個較弱、任人欺凌的南宮九。
“父親有事便說吧。”
南宮亦輕咳了一聲,“冽王他待你如何?”
雖然在白日的時候他也看出了冽王對她該是不錯的,但是他還是想確認一下。
南宮九想到了那個一身紅衣、恍若謫仙的男人,眼簾低垂,“王爺待我很好,吃穿用度皆是上乘,更是親自教習我讀書習字。”雖然後來,她不願再跟他過多親近。
南宮亦點頭。
看來他所猜的都不假。
“九兒,以前父親的心思都是官場上,府上的事情都是你娘在打理,是父親疏於管制,才讓你受了欺負,父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父親的意思你該明白,尚書府畢竟是你的孃家,若是以後有事,你該幫襯着點兒,這樣對你在王府中地位也有所幫助。”
他見南宮九不說話,又繼續說道。
“王爺他是身爲皇室之人,自然不可能只娶一人,往後還會有更多的女子進入王府,你身爲王妃,這些事情都該你來做主的。自家的姐妹到底是打碎骨頭連着筋的,旁人是比不得的。你三姐姐又素來是個聰慧的……”
南宮亦的話看似毫無條理,南宮九卻是每一句都能聽的明白。
父親還真當她是愚鈍的。
南宮九神色晦暗,“父親說的女兒都明白,父親請放心。”
南宮亦這才喜笑顏開。
他就知道南宮九會答應的。
南宮九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那個丫鬟還等在門外,一聲不吭,彷彿外面的風雪她絲毫感覺不到。
提着燈籠,低着頭,“王妃,奴婢送您回錦溪院。”
“嗯。”輕聲應下,南宮九跟在她的身後。
東邊的錦溪院遠了些,至少離書房很遠。
走着走着,南宮九感覺到鞋襪都溼了一些,好在不遠處就是了。
“奴婢就將王妃送到這裡了。”
丫鬟將手中的燈籠遞給南宮九。
南宮九知道這個丫鬟是父親身邊伺候的,也就沒多說什麼,自己提着燈籠往錦溪院走去。
這個時辰,燈就熄了?
南宮九看着房間沒有絲毫的燈光。
難道王爺已經歇息了?不可能啊,她還未回來呢?
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南宮九的腦海中,沒有多想,提步向屋子走去。
裡面還有說話的聲音,不過這聲音……南宮九想要推門查看,一雙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拖走了。
南宮九心中驚駭,但是那一張淨白的小臉兒全然沒有害怕,有的只是冷靜。
與她平日裡的怯懦一點不同。
身後的那人一記手刀想要將南宮九劈暈,誰知南宮九忽然轉身,手腳伶俐,纖細的手指就掐上了那人脖子上致命脈搏。
稍作停頓,南宮九當即就掐死了那個男人。
她不想殺人,更加的不想別人知道她的身手。
那男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女子的手中,還是一個被世人傳爲廢物的女子。
南宮九沒有管地上的屍體。
若是將屍體掩藏了反倒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樣最好。
南宮九折回屋子,裡面說話的聲音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臉紅心跳的喘息聲,哪怕她再不諳情事,也該懂得。
“王妃,還要聽多久,嗯?”
身後傳來軒轅清冽戲謔的聲音。
南宮九猛地轉身,看到的就是軒轅清冽那張妖孽非常的臉。
她的眸子聚縮,方纔的事情…。他看到了多少?她不知。
南宮九仍舊是一副怯懦的樣子,小心翼翼地低頭,欲哭欲泣,“王爺……”
“好了,走吧。”
“去哪兒?”
這裡不是他們的屋子嗎。
軒轅清冽沒有說話,轉身就走,南宮九小步小步的走着跟在他的伸手,早已是思緒萬千,她竟然不知王爺是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
“王妃瞧着倒像是有心事?”
軒轅清冽帶着南宮九來到不遠處的院子,沒有驚動前面的人,倒是叫了幾個丫鬟過來收拾了一下。
回到屋子,軒轅清冽點起了蠟燭。
纔將南宮九的眉眼看清楚,她還是柔柔弱弱,風一吹就倒了的樣子。
“妾身只是被方纔的事情嚇到了…。還以爲……。”
“還以爲裡面的人是本王?”他接着她的話說下去。
南宮九點點頭,她方纔確實以爲裡面的男人是王爺,因爲裡面嬌媚的女聲她聽出來了,是二小姐南宮熙。
軒轅清冽灼灼地目光盯着她的臉,像是要看穿她。
可是她除了一貫的嬌弱沒有任何異樣。
“沒事,睡罷。”
寬大的袖子掃去,屋內的燈光已將熄滅了。
還是跟新婚之夜一樣,軒轅清冽睡在軟榻上,南宮九睡在牀上。可是,似乎又有哪兒不一樣了。
天大亮,府上就吵吵鬧鬧個不停。
南宮九一早就醒了,準確的說是一夜未睡。
軒轅清冽起身,整理好衣服,見南宮九也收拾好了纔將門打開。
“怎麼回事?”
羅啓站在門口,“回王爺,前廳吵了起來,說是…。”
“說什麼?”
“說,王爺您毀了府上二小姐的清白。”
軒轅清冽俊逸的臉上拂上一抹笑,猶如春日暖陽,帶着三分暖七分涼。
轉身看着南宮九,“九兒難道不想去看看?”
南宮九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又別過視線,她不是很喜歡湊熱鬧,但眼下,她怕是不想出去也難了。
軒轅清冽還未踏進前廳就聽到了一陣吵鬧。
“老爺,今早聽熙兒的嚇人說她昨晚去找冽王爺了,到現在也沒回,肯定是…。是……”後面的話相信她不說南宮亦也能猜的到。
南宮亦剛洗想張口,軒轅清冽就走了進來。
“南宮夫人這話說的,像是本王佔了二小姐的便宜似的,昨晚,本王可是一直跟王妃在一起,南宮夫人還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切莫亂說纔是。”
“參見王爺,王妃。”
南宮亦趕緊彎腰行禮,南宮夫人也彎着腰,臉色很難看。
南宮九怎麼可能還在這裡,她不是應該被人…。還有,王爺此刻應該在錦溪院纔是,難道出了什麼差錯?
不可能!
那樣的後果她不敢想。
昨晚她撒在錦溪院的是極品的催情藥,若不是男女交合便只有死路一條。
“王爺恕罪,都是夫人她愛女心切,一時着急才說錯了話,還請王爺不要計較。”
南宮亦立刻出來說話。
南宮夫人做的事情,他當然不知道,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淡定了。
“南宮夫人若是擔心女兒,還是要親自去看看爲好,昨晚,本王瞧着北邊的秋茸院景色別緻,一時興起便帶着王妃歇在了那裡,並未回錦溪院。”
軒轅清冽說的雲淡風輕,南宮夫人的心中卻擊起了千層浪。
王爺沒回錦溪院?
心中忽然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南宮九胎眸看着身邊的軒轅清冽,眸子有些微的閃動卻也未叫人瞧出端倪。
南宮夫人此刻哪裡顧得什麼禮節不禮節,只恨不得多生兩條腿,能夠快些跑到南宮熙的身邊。
看到南宮夫人着急的樣子,南宮亦也有種不好的預感,跟着出去了。
外面早就有不少人在議論紛紛。
起初他們以爲二小姐是跟了王爺,畢竟這姐妹同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話,誰知冽王昨晚根本不在錦溪院。
如此一來,事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等好戲軒轅清冽自然不能錯過,提步往錦溪院走去,南宮九依舊跟在他的身後。
“啊……。”
一聲殺豬似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起來倒像是二小姐的。
南宮夫人此刻的腿像是灌了鉛,停在原地動不了了。
“滾開,滾開,啊!”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伴隨着哭喊的聲音。
南宮夫人推開門。
裡面的場面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南宮熙渾身青紫斑駁,沒有一處是好的,她的身邊躺着一個男人,地上的衣服足以說明這男人是府上的下人。
“娘,娘,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
見到南宮夫人來了,南宮熙爬着從牀上下來,嚇得全身發抖。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昨晚明明跟王爺睡在一起,爲什麼早晨起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個下人,還是一個如此醜陋不堪的下人。
那下人也嚇懵了。
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二小姐,昨晚下人打更的時候路過錦溪院,被…。被你一把拉了進來,後來的事情……”那人吞吞吐吐的說着事情的經過。
南宮熙發了瘋似的衝上去,“閉嘴,你給我閉嘴!”
“娘,不是這樣的,女兒昨晚,昨晚是跟王爺在一起的……。”
軒轅清冽冷笑一身,脣角的笑十足的邪魅,“二小姐還是不要將這髒水潑在本王身上爲好。”
南宮熙渾身一顫,看着站在門邊的軒轅清冽。
“王爺,昨晚,我們……”
“昨晚?二小姐這話說的真叫人笑掉大牙,昨晚本王宿在了秋茸院,問問府上的下人自然能知曉。”
軒轅清冽淡淡的說道,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果然,南宮熙的臉瞬間白了幾分。
“王爺說的沒錯,秋茸院還是我去王爺收拾的。”
“是啊,這事兒我也知道。”
聽到她們的話,南宮熙面如死灰,再看着身邊的那個男人,一股強烈的噁心感從胃部涌了上來。
“啊……。”
南宮熙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接着就暈了過去。
南宮府人心疼的不行,可是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
人羣中的南宮屏冷笑了一聲,偷雞不成蝕把米,孃親素來偏心二姐,現在倒好了,二姐的清白沒了,王爺也沒能多瞧上二姐一眼。
南宮亦也不是傻子,事情的大概他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王爺,德榮街那邊道路上的積雪鏟乾淨了,可以回府了。”羅啓站在軒轅清冽的身旁彙報。
軒轅清冽點頭。
對南宮亦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在尚書府多做逗留了。”
“老臣恭送王爺,王妃娘娘。”
南宮亦彎身行禮。
府上的這幫不知進退的人!
看來他要好好整頓一番纔是,要不然還不翻了天。
軒轅清冽帶着南宮九上了馬車。
直到現在她的表情仍是看不出任何起伏,像是那些發生的事情離她很是遙遠。
兩人走後,尚書府可謂是翻了天就。
啪!
南宮亦一巴掌打在大夫人的臉上,“賤人,你乾的好事!”
他已經跟九兒說好了,待等到合適的幾乎就請王爺將屏兒接進王府,到時候有她們姐妹倆,還怕王爺不幫襯着尚書府。
現在,全叫這個女人攪和了。
南宮夫人捂着火燒似的臉,看着南宮亦。
老爺從未打過她,現在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甩她巴掌,以後她還怎麼在府上立威。
“老爺,妾身也是爲了尚書府考慮,若是熙兒成了王爺的人,自然就順理成章的嫁給了王爺,誰知事情會……”
南宮夫人也十分委屈。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是如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南宮亦咬着牙,恨不得將這個女人打死了。
王爺又不是傻子,他難道會上當?
終究是婦人之見!
“娘,你也不想想,王爺豈是一般人能算計的,只怕王爺一早就知道了孃的計劃才故意宿在秋茸院。若不是王爺不與計較,只怕現在尚書府都要鋃鐺入獄了。”
一旁的南宮屏看着南宮夫人說道。
本來平息了怒火的南宮亦聽到這句話更是氣急。
“我看你是平時裡當家作主慣了,尚書府的未來遲早要斷送在你的手中。從現在開始,閉門思過一個月,府上的一切事宜暫由屏兒接管。”
南宮亦直接剝奪了大夫人的管家之權。
大夫人頓時呆住了。
“老爺,屏兒年紀尚輕,如何能管理府上事宜……”
“娘,女兒已經長大了,總要嫁人的,也是時候學學管家了,再說了,府上有不少管事嬤嬤,不懂的女兒會問她們的,娘還是不要操心了,安心待在屋子裡休息吧。”
南宮屏句句是在爲南宮夫人考慮。
可是南宮夫人聽着十分的刺耳。
她一直沒有注意這個三女兒,總覺得她向來微重,知進退,直到今日,她才驚覺這個女兒似乎不想印象中乖巧的樣子。
南宮亦已經是氣急,一甩衣袖出去了。
南宮屏也看了一眼狼藉的屋子,轉身離去。
軒轅清冽和南宮九到達王府後就回了各自的院子。
軒轅清冽坐在書房中。
“羅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本來在屋子裡坐的好好的,羅啓忽然出現,什麼也沒說就拉着他出了錦溪院。
後來他才知道是有人要在屋子裡下藥。
轉念想到南宮九什麼也不知道,肯定會回到錦溪院,他才折返回去將她帶走,但是今早羅啓說了昨晚在錦溪院發現了一具屍體。
爲了不讓人生疑,羅啓就將屍體給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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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羅啓看着一眼軒轅清冽,雖然接下來說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相信,但是還是要說的,“昨晚,屬下在暗處親眼看着王妃將那個殺手殺死了,只用了一秒!”
想起那敏捷的身手他就覺得不可思議。
軒轅清冽瞪大了眼睛。
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他說什麼,那個弱得風一吹就倒了的女人竟然徒手殺了一個人。
軒轅清冽沒有聽過比這個還要驚悚的事情了。
“將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一遍。”
“是。”羅啓低着頭,“昨晚,屬下將王爺帶離之後,想要王妃可能會有危險,便一直躲在暗處。王妃回到錦溪院後,有一個黑衣人忽然出現捂住了王妃的嘴巴,屬下正待出手,卻看到王妃反手將那個殺手給掐死了。後來,王爺就過來了…。”
再後來的事情,王爺就應該都知道了。
“好了,本王知道了。”萱冤情淚擺擺手,“你先下去,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屬下明白!”
羅啓離開後,書房中只有軒轅清冽一人。
他靠在椅子上,視線落在一旁桌子上上次南宮九寫得的字上。
他當時還在想,一個女子,就算模仿他的字,又怎能寫得如此有力。
原來是個練家子。
看來是他小看了南宮九,沒看出來她是扮豬吃老虎。
那麼,她僞裝的目的是什麼?
不得不承認,軒轅清冽有些頭疼,本來他想娶一個軟弱無害的小白兔,誰知道卻是一隻藏着利爪的貓兒。
南宮九回到韻竹院後就倒頭大睡,她昨晚實在沒有睡好。
加上今早起了個大早,又被逼着看了一場戲,接着又坐着馬車走了兩個時辰,現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方嬤嬤在一旁看着炭火,時不時地添些火炭,以防南宮九着涼了。
如雪和如霜則安靜的坐在一旁。
“參見王爺。”
如雪和如霜同時站起身來,有些驚詫。
方嬤嬤也站起身,想着要不要叫醒小姐。
軒轅清冽的視線落在牀上,層層帷帳的後面被子微微隆起,南宮九睡了?
“奴婢叫醒王妃?”如雪試探性的問道。
“不必。”
軒轅清冽朝着牀邊走去。
屋裡的三人自覺地退出內室。
“王爺不是剛剛纔見過王妃嗎?怎麼又過來了?”如霜在外面小聲地問道。
“王爺來見王妃不是好事麼?我們做下人就不要管那麼多了。”
方嬤嬤也覺得王爺對小姐好就夠了。
在軒轅清冽坐在牀邊的時候,南宮九就睜開了眼睛。
“王爺……”她揉着眼睛。
如此警覺,沒有武功還真說不過去。軒轅清冽在心裡想到。
南宮九覺得王爺坐在一旁,而她則躺着,有些失禮。
只能撐着身子坐起來。
“王爺找妾身有何事?”
“無事,就是過來看看,哦對了,昨天羅啓在錦溪院裡發現了一具屍體,不知道王爺可曾知道發生了何事。”
軒轅清冽如炬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她。
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被他這樣問起,南宮九就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她的眼中閃過驚慌,還有深深地恐懼,她想王爺一定是知道那人是她殺的,纔會故意試探她。
那王爺會不會趕她走?
“王爺,我……”南宮九忘記了軒轅清冽之前的命令,低着頭,嘴脣泛白,“那人是我殺的…。”
接着是長久的沉默。
軒轅清冽倒是沒有想到她承認的這般乾脆。
“那你之前懦弱愚笨的樣子都是裝的?”一想到這個,軒轅清冽就覺得一陣莫名的怒氣從心臟傳到四肢百骸。
南宮九猛地擡頭。
“我沒有裝,沒有騙人。”她是有武功,就連方嬤嬤都不知道,但她沒有欺騙任何人。
“那你告訴本王,你現在的樣子不是裝的?”
說什麼她也不信。
“我是會功夫,但是我沒有騙人也沒有裝,我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煩,就連那些欺負我的人我也從未動過手。”
南宮九哭了,很是傷心。
“我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什麼都沒給我留下,只留了一本武功秘籍,還有一封信。娘讓我學習武功保護自己,但是有一點,只有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能動手,否則,就算別人將我打殘也絕不能動手傷人。”
南宮九將心中藏了十幾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軒轅清冽驚愕。
南宮九真的不是裝的,她的性子就是懦弱的,別人怎麼欺負她她都不會還手,所以她即使受盡欺侮也待在尚書府中。
只因她娘臨死前留下的話。
讓她不準傷人。
那麼昨晚,應該就是那個殺手想要殺她,她是不得已纔出手的。
只不過恰巧被羅啓看到了。
軒轅清冽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王爺,我沒有撒謊,也沒有騙人,你…。能不能不要趕我走。”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儘量不得罪任何人,只求能夠讓她安身的一隅之地。
瘦弱無骨的小手捏着軒轅清冽的衣襬。
卻又怕玷污了他華貴的衣裳,只碰了一下便將手縮了回來,一雙含淚的眼睛看着軒轅清冽,她想留下來。
如此簡單而已。
軒轅清冽的心疼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轟然倒塌。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不會趕你走,在府上安心住着便是。”
連軒轅清冽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時的神情、語氣有多麼溫柔,分明就是在哄着南宮九。
南宮九哭得更兇。
她不用離開這裡了。
“不許再哭了。”他不會安慰人,只能命令。
她纖細的小手就搭在牀邊,真的很瘦,上面凸起的骨節,還有細細的血管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軒轅清冽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小得他一隻手便能握住她的兩隻。“以後在王府,你不用再小心翼翼的,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本王說,本王都會滿足你。”
軒轅清冽說出來的話像是承諾,對她的承諾。
他承認對她心軟了。
本來對於一個欺騙他的人,他是恨不得直接殺了的,可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又看到她低聲抽泣的樣子,真的氣不起來。
以後的某一天,軒轅清冽真的將南宮九寵成任性嬌慣的性子時,他就開始懷念她以前唯唯諾諾、聽他命令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一晃五個月個月過去了。
冬日的寒冷漸漸消退,隨之而來的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
初春時節,冰雪融化,四處皆是春芽萌生,萬物復甦。
鳳輕語的肚子已經將近六個月了。
挺着圓鼓鼓的肚子在念語宮內散步,身旁無外乎是軒轅璃夜,還有一歲半的子琰。
身後跟着葉秋和小蝶。
“軒轅璃夜,我穿得太多了,熱。”
已經是春天了,哪裡還用得着披着這樣厚厚的貂絨啊,她的額頭都出汗了。
軒轅璃夜沒有理會她,而是將她的披風緊了緊。
“乖,現在的風還是涼的,別凍着了。”
軒轅璃夜的聲音比這初春的風還要溫和。
子琰踮着腳尖兒,站在鳳輕語的面前,一雙小手伸進她的披風,摸着她圓鼓鼓的肚子,“孃親,不能凍着小妹妹。”
鳳輕語看着他懂事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
看在兒子的份兒上,她就不計較了。
肚子裡的這個,果然如軒轅璃夜所料,是個女兒,鳳輕語一早就知道,後來實在軒轅璃夜天天在她的耳邊唸叨,她憋不住就說了出來。
自此,他就更加小心翼翼。
“臭小子,你的手!”
子琰的臉立刻就變了,十分嚴肅外加炫耀的看着軒轅璃夜,“父皇,我就說了,孃親比較愛本太子,父皇說的話不管用,只有本太子說的話才管用。”
子琰小朋友喜歡叫鳳輕語孃親而稱呼軒轅璃夜父皇。
不過不大點兒的孩子,已經能將話說得如此順溜。
鳳輕語一點也不覺的奇怪。
有軒轅璃夜這樣逆天的爹爹,子琰怎麼可能不聰明。
這麼小,識得的字就連伴讀的太傅都嚇得冷汗狂飆,直呼神童。
軒轅璃夜此刻的臉黑如墨水,“臭小子,在朕面前你還敢自稱本太子?還有,你的手,往哪兒伸呢?”
子琰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小手繼續在鳳輕語的肚子上蹭着。
一隻手伸過來,迅速的抓着子琰扔向一旁。
子琰在空中耍了一個漂亮的迴旋,穩穩地落在地上。
小臉兒立刻委屈的看着鳳輕語。
“孃親,你看父皇…。”
“軒轅璃夜,他還小,萬一真摔到了怎麼辦,以後不許扔他!”鳳輕語走過去,彎腰整理了一下子琰褶皺的小袍子。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子琰衝着軒轅璃夜吐舌頭。
現在看到了吧。
孃親最關心的人也是他。
“軒轅子琰!”軒轅璃夜吼道。
鳳輕語懷裡的子琰哆嗦了一下,往她身旁縮了縮。
“軒轅璃夜!”鳳輕語轉身吼道,“你再敢吼我兒子!”看把子琰嚇得。
軒轅璃夜立刻蔫了。